“出門?”小紅忙道:“夫人,您要去哪兒?”

看小紅那樣子,桑雲亭好笑道:“怎麽,我不能出門?”

這曾經是她最擔心的。

她在錦繡宮當宮女,雖然不自由,但宮女是有工作時間的,不在當值的時間,就可以自由活動,不會有人特別注意你去了哪裏。

可如今在巫宅,大戶人家的女眷,出門很麻煩。

絕對不可能一個人出門,不叫人發現。隻要叫人知道了,就必然要三五成群帶上一堆丫鬟婆子,無論做什麽事情,都不方便。

“不是,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小紅臉色微變,連忙道:“奴婢的意思是,夫人您看是否需要帶些什麽,要不要馬車或者轎子?”

還算懂事。

桑雲亭說:“都不必,去一趟東集,我想親自看一下老爺幫襯的幾家人。”

小紅鬆了一口氣。

東集有三戶人家,家裏條件都不好,不是重病獨子,就是孤兒寡母,生活艱難。巫鎮一次路過的時候正巧遇見那孩子大冬天的,光著屁股在外麵哭。心生憐憫,便叫人給了他母親一些銀兩。

巫鎮有個毛病,可以做好人好事,但是不能不明不白地做好人好事。

所以他叫人去查了一下,查出來,不但這家可憐,挨著住的幾戶也都很可憐。於是順手就一起幫了。

不是多麻煩的事,每三個月,給一家五兩銀子,正常的開銷也就夠了。

巫鎮做好人也是有底線的,救急不救窮,可以讓你們減輕壓力,讓孩子好好長大,但是不至於靠著東廠衣食無憂,錦衣玉食。

小紅非常理解桑雲亭的意思。

既然她現在是巫宅的女主人了,當然要做一些女主人做的事情,不然的話,怎麽顯得自己是個女主人呢?

可若是隻在宅子裏耍威風,未免顯得格局小了。

出去,幫襯巫鎮行善積德的好事,這才慈悲又大方。

吃了午飯,桑雲亭帶人出發。

除了小紅小綠,又帶了兩個婆子,兩個小廝,一行七人,浩浩****。

到了東集,這裏十分熱鬧。

京城本來就是最熱鬧的地方,集市更是熱鬧中的熱鬧,兩個小廝在前麵開路,桑雲亭走在後麵,丫鬟一左一右跟在身邊,婆子跟在最後。

桑雲亭有一種,自己其實是什麽稀罕易碎的東西,才要被這麽保護。

也不知道旁的大戶人家的夫人小姐,出趟門是不是都帶那麽多下人。要是這條街上同時出現四五個大戶人家的夫人小姐,那豈不一眼看上去全是人,走都走不動?

就這麽胡思亂想中,到了一家小店門口。

桑雲亭抬頭看了看。

“你們在這裏等我一下,我進去買點東西。”

眾人也一起看,小紅忙道:“夫人,奴婢陪您一起進去。”

桑雲亭毫不猶豫道:“不用。”

小紅欲言又止。

桑雲亭沉下臉,不悅地看她。

“你是主子,我是主子?”

小紅忙道:“當然您是主子。”

“那就好。”桑雲亭道:“記好了我是主子,我的話,能聽就聽,不能聽,回去跟老爺說,以後就不必在我身邊跟著了。”

小紅真是欲哭無淚。

她覺得桑雲亭怎麽看都是挺和氣的樣子,怎麽其實這麽凶的。

但是沒辦法,小紅立刻道:“夫人息怒,奴婢不敢質疑夫人。隻是怕裏麵有人衝撞了夫人。”

桑雲亭哼笑了一聲:“我又不是足不出戶的千金小姐,還能被人衝撞了?”

說完,桑雲亭就進了店。

這家店很小,賣一些老板娘自己繡的帕子,汗巾,荷包什麽的。

此時店裏沒人,隻有老板娘一個人站在櫃台後麵,見桑雲亭進來,便道:“夫人,要看看帕子嗎?”

桑雲亭嗯一聲:“我看這店裏的繡品都十分精細,是你繡的嗎?”

“是。”老板娘從櫃台後麵出來,引著桑雲亭來到屋子一角:“夫人您看,這都是時下最流行的樣子。”

桑雲亭裝模作樣的欣賞。

老板娘壓低聲音急促道:“出什麽事情了,你怎麽穿成這樣,還出宮了?”

“說來話長,一言難盡。”桑雲亭道:“總之我前天成親了,現在是東廠督主的夫人。不過還在錦繡宮當值,過幾天我還進宮。”

老板娘整個人都實話了。

然後她做了一個相當搞笑的動作,她揉了揉耳朵。

桑雲亭明白,她這是太過驚訝,開始懷疑自己的聽力了。

可以理解,誰能想到呢。前幾天還是一個宮女,現在成了督主夫人。

老板娘消化了一會兒,然後猛地跳了起來,幸虧桑雲亭動作快,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丫鬟婆子都在外麵,沒人敢往裏麵看。

老板娘差一點喊出來的聲音被桑雲亭捂了回去,支支吾吾的。

桑雲亭瞪她一眼,放開手。

“小聲點。”桑雲亭低聲道:“外麵一群丫鬟婆子跟著呢,別叫人聽見。”

老板娘瞪著眼睛,捂著嘴道:“東廠督主,是不是太監。”

桑雲亭說:“嗯哼。”

老板娘整個都石化了,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說什麽才能表示出內心的萬馬奔騰。

桑雲亭歎了口氣:“這婚成的純屬意外,往寬處想,他是太監,也是件好事。”

讓這本來不情不願的親事,有名無實。

老板娘糾結了一下,不得不承認。

也是如此。

就……怎麽說呢,好像被安慰了,安慰得不太明顯吧。

“我出來有其他事情,先不跟你說多了。”桑雲亭道:“就是來跟你打個招呼,後麵再找機會聯係你。”

桑雲亭隨手在牆上抓了幾條帕子:“這幾條,幫我包起來。”

老板娘麵帶憂愁地應了。

這消息太突然,一時間她也沒有別的辦法。

桑雲亭明白她的關心,握了握她的手:“你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你也要照顧好自己。”

葛清秋,她的未婚夫也是鏢局的一份子。

未婚夫被害後,她跟著自己來到京城,開了一家賣繡品的小店。

桑雲亭進了宮,葛清秋留在外麵,都有一個共同的目的。

葛清秋手腳利落地包了帕子,正要收錢,突然門口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

“葛老板,我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