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觸景傷情,宋儀也已經很久沒有再踏足過這個院子。
每次隻要一進來,宋儀就會想起當初母親將她抱在懷裏,一點點教她認琴譜的時候。
宋儀看著空****的院落,忍住了落淚的衝動,她深吸一口氣,進了母親生前居住的房間。
母親去世之後,這房間裏的一針一線,她和父親都不曾動過。
既然母親當初是因為琴稿的事情才有了後麵的禍端,宋儀便想從母親留下來的琴稿入手,看看母親當年的琴稿上有沒有什麽線索。
宋儀費力地從滿是灰塵的床底將一個紅木漆大箱子給拖了出來。
母親生前就喜歡在這個裏麵存放東西,當時母親重病在床,還準備了幾套首飾放在裏麵,讓宋儀日後及笄的時候拿出來,就是她給宋儀留的及笄禮物。
宋儀撫摸著紅木箱子,心中一片酸痛。
隻是可惜上一世母親為她準備的及笄禮,最後都被她自己拿去幫父親還債了。
箱子上自然是上了鎖的,那鑰匙隻有她一個人有。
宋儀深吸一口氣,拿出鑰匙將箱子打開,箱子的上麵存放著母親生前的一些衣物。
宋儀將表麵的衣服拿出來放在一旁,露出下麵的幾個小箱子。
那幾個小箱子裏麵存放的自然就是母親給她準備的首飾。
宋儀沒有管其中幾個比較重的箱子,而是拿起一旁一個黃色梨花木做的麵盆大的木盒子。
宋儀將木盒子舉起來放在自己的膝蓋上,然後將木盒子給慢慢打開,隻見裏麵全是各式各樣的密密麻麻的琴譜。
這些琴譜有些宋儀見過,有些沒有見過。
宋儀將琴譜全部拿起來放在懷裏,開始翻找一些年份比較久遠以及她從來沒有見過的琴譜。
這一翻,宋儀還真的找到了一支無名的琴譜,琴譜上麵痕跡眾多,塗塗改改,查叉了又寫,一看就是母親自己創作而成。
宋儀看著上麵的調子,腦海中也跟著響起了對應的旋律。
看著看著,宋儀猛地瞳孔一縮。
等等,這不就是妙音娘子名揚臨安城,甚至在賞春宴上彈奏的那一曲《驚鴻引》嗎?
第二日。
宋儀一進入金氏族學的大門,便感覺周圍人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還小聲議論著什麽。
這種眼神和昨日不一樣,昨日大多帶著嫉妒和打量,今日則更像是輕蔑和鄙夷。
宋儀知道在她不在的時候,肯定又發生了什麽事情。
宋儀目不斜視,一路走到女學學堂。
還未進去,便聽見裏麵在調笑些什麽。
“哈哈,琴藝高又怎麽樣,她母親那麽個德行,誰知道她以後會不會學著她母親一樣抄襲別人的琴稿。”
“楊盼盼,你確定你這個消息是真的嗎?宋儀她母親真的抄襲過妙音娘子的琴譜。”
楊盼盼怯生生的聲音從門內傳出來。
“千真萬確,你們也知道我家就在縣主府,昨日我從縣主府後麵的花園經過的時候,就聽見徐夫子和妙音娘子正聚在一起說話,我比較怕徐夫子,因此不敢湊上去打招呼,正準備從二人身邊繞過去的時候,就聽見徐夫子說起宋儀母親曾經抄襲妙音娘子琴稿一事。”
“咦~宋儀她母親可真是不要臉,別人辛辛苦苦寫的琴稿,她說抄就抄,憑什麽啊?”
“難怪不得那單淳兒自從嫁人之後就再也沒有碰過琴,原來是因為心虛啊。”
“我看就是這樣,那徐夫子和妙音娘子關係這麽好,她每日看見宋儀心中得有多膈應啊。”
“誰說不是呢,不過仔細想想,昨日妙音娘子說的臨安城雙姝,一個指的是妙音娘子,另外一個指的恐怕就是單淳兒吧……”
剩下的話宋儀沒有繼續聽了,因為楊芷苒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宋儀的身邊,一腳就將女學院子的門給踢開了。
“你們一天天是不是閑得沒事做?天天隻曉得在背後嘀咕別人。”
正在陰陽怪氣的那名女子一噎,看見是楊芷苒,就不說話了。
畢竟楊芷苒的戰鬥力是實打實的強。
而且楊芷苒身後還站著宋儀,當麵說人家壞話被人家抓包還是挺尷尬的。
宋儀的眼神越過眾人看向楊盼盼,楊盼盼心虛地低下了頭,不敢和宋儀對視。
宋儀沒有說話,隻是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她會為母親正名的,但是她需要等待一個時機。
上午的課依舊是王夫子在上,王夫子約莫是忘記了昨日說的不允許宋儀二人來上課,見宋儀和楊芷苒坐在座位上什麽也沒說。
下午的課徐夫子因為請假因此沒來,眾人得以放了一個早學。
等宋儀回到宋府,如意匆匆地就迎了出來。
“小姐,你要找的那個道士已經找到了!”
宋儀一驚。
感覺渾身都起了一片雞皮疙瘩。
重生回來不過短短一個月,就已經發生了這麽多事情。
如今最接近上一世死亡的真相就在臨安城,宋儀心跳如擂鼓。
“他現在在哪裏?”
如意:“如今正在香悅樓裏麵等著姑娘,姑娘要現在去看看嗎?”
宋儀本來想直接去見那個道士,不過一隻腳都要跨出院子,又停了下來。
不行,越是到了這個時候越是不能著急。
那些人既然敢算計她的命格,未嚐就不會在暗中一直盯著她,以防是否生變。
她不能讓那些人發現她已經知道自己命格被換,氣運被奪一事。
“不急,你讓吉祥安排道長好好住上一日,等到了明天中午,我再去見他。”
如意點頭,匆匆出了院子。
第二日,宋儀像往常一樣出門去女學。
中午的時候,她便趁所有人不注意偷偷溜了出去。
她臉上帶著帷帽,門口早已經備好了馬車,宋儀上了馬車一路向著香悅樓而去。
而此時,縣主府的門口,有一輛低調的普通馬車同樣停在對麵。
馬車中坐著一個穿著祥雲暗紋的玄衣男子,男子容貌昳麗,像是從黑暗角落中開出來的一朵彼岸花,美麗,卻又實在危險。
捉月抱著劍問道:“主子,剛剛那個鬼鬼祟祟上了馬車的人是不是宋大娘子?”
沈千秋看著宋儀馬車遠去,低聲道了一句:“走,跟上去看看,我們的宋大娘子,今日又打了什麽算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