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夫人的臉色一沉。

“儀姐兒,我往日總是念著你生母去世的早,一直不忍心苛責你,但是你如今行事也實在是太過荒唐了,你老實說,這把劍是從何而來?你昨天晚上到底是跟誰在一起?”

梅氏:“就婉娘那個性子,平日裏對誰都是溫溫柔柔,這下好了,把儀姐兒養成這麽個性子,要我說,就應該讓儀姐兒學著那李家的女兒,一同去清平齋清修一段時間,穩穩性子才好。”

清平齋就是尼姑庵,隻不過經常有世家將自己家裏犯錯的女子送過去規訓,因此改了個雅致的名聲。

宋儀反唇相譏:“要說穩性子,其實我覺得二嬸比我更適合去清平齋。”

她轉身看向院子外湊在一起豎著耳朵聽的丫鬟婆子,繼續道:“且不說這劍的來曆與二嬸所想的壓根沒什麽關係,就說就算有什麽,以二嬸這個嗓門,恐怕幾位妹妹的名聲估計也跟著保不住了。難不成在二嬸眼裏,我的名聲毀了,幾位妹妹的名聲還能跟著好嗎?”

宋老夫人順著宋儀的目光看向外麵那群還沒散的婆子丫鬟,厲聲道:“都杵在那裏幹什麽呢?一大早地沒事做是不是?”

丫鬟婆子們立馬散作鳥獸。

宋老夫人瞪了梅氏一眼:“都說讓你小聲一點了,扯著個破鑼嗓子給誰聽呢?”

梅氏扯了扯衣袖,不情不願地收了音量。

“我也是想著家裏幾個還未出閣的姐兒,心裏著急。”

宋儀輕笑一聲,忽然當著兩人的麵抓著手上的劍柄將劍從劍鞘中猛然拉出來一段。

“錚——”

隨著一聲劍鳴,耀眼的日光從通體雪白的劍身上折射到梅氏的眼睛中,梅氏被刺得眼睛一痛,嚇得接連後退。

“宋儀,你這是做什麽?!”

宋儀惡作劇成功,又慢悠悠地握著劍柄將劍身又插了回去:“二嬸不是問我這劍是從何而來嗎?這劍是六州通判沈千秋的劍,二嬸若是不怕被沈千秋關進大牢裏麵,這與外男私通的罪名我就算是認下來又如何?”

梅氏尖聲道:“宋儀,你小小年紀就學會撒謊了是不是?這臨安城從未有過姓沈的通判,你當我一介婦人連這都不知曉嗎?!”

宋老夫人也跟著皺起眉頭:“儀姐兒,你眼下真是越發沒有規矩了,為了逃避責罰都不惜胡亂編造一個人來哄騙我們,那六州通判是誰?怎麽可能跟你一個商戶之女扯上關係?”

宋老夫人話音剛落,另外兩個身影卻跟著急匆匆地進了院子。

秦氏往日總是一副端莊溫柔的打扮,身上的衣服比那高門大院裏的正頭娘子還要規整,即使是現在她臉上帶著慌亂,身上的衣服發型卻依然一絲不苟。

“儀姐兒!”

秦氏跟宋老夫人行完禮,才勉強扯出一個笑容看向宋儀。

宋儀納罕道:“母親怎麽今日也有空來我院子,莫非也是聽二嬸說我在外與人私通?”

秦氏嘴裏的話一噎,看見梅氏和宋老夫人在院子裏,哪裏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甚至宋儀昨夜一夜未歸的消息都是她偷偷放給梅氏的。

但是那時候她還不知道昨夜宋儀的失蹤會和自己的弟弟秦琰扯上關係。

秦氏沒有管宋儀話裏的譏諷,而是問道:“你昨夜見到沈千秋了?”

宋儀將手上的劍重新抱在懷裏。

秦氏隨著她的動作看去,在看見了宋儀懷裏抱著的那一把劍上麵刻著的“沈”字的時候,秦氏的呼吸微微一滯。

“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你能不能和母親說說?”

秦氏將姿態放得很低,梅氏一頭霧水地看著秦氏。

“嫂子,你這是做什麽?那沈千秋又是誰啊?總不能儀姐兒手上的還真是她說的那沈大人的劍吧?”

秦氏身後的丫鬟皎月對梅氏說道:“二夫人,沈千秋確實是朝廷的命官,如今剛剛弱冠就成了六州通判,這幾日才來到臨安城辦案。”

梅氏眼睛睜大:“這麽厲害啊。”

秦氏的眼眶中凝起了一片蒙蒙的霧。

“昨夜我弟弟出了事情,到現在都聯係不上,我聽說這件事情和臨安城新來的沈通判有關係,而我弟弟身邊的人說見過儀姐兒和沈通判在一起,因此我就想來問問儀姐兒,知不知道我弟弟現在是什麽情況。”

她哽咽了兩聲,繼續說道:“儀姐兒,我知道你向來對我有意見,但是你舅舅對你是不錯的呀,去年你過生日,那套翡翠頭麵就是他送過來的,你怎麽,你怎麽就……”

秦氏說不下去了,她的眼淚撲簌簌地往下落,看著就叫人心生憐憫,皎月立馬拿出手帕為秦氏輕輕拭淚。

秦氏就差指著宋儀說是宋儀害了秦琰了,梅氏這腦子才反應過來秦氏在說什麽,她狐疑地問道:

“你的意思是,儀姐兒把你弟弟弄到大牢裏麵去了,儀姐兒當真有這個能耐?”

秦氏沒有說話,相當於默認了。

梅氏仿佛忘了剛才還在說宋儀怎麽可能認識通判一事,這會兒又嘖嘖道:

“我就說宋姐兒不是一個安分的,連自己的舅舅都能夠禍害,人家還對她那麽好,咱就是說不求你報答什麽,也不至於恩將仇報吧?”

宋老夫人也有些難以相信宋儀能有這本事,但是她這會兒仔細看了看宋儀手中的劍,一下子就發現這劍並非凡品,絕對不可能是宋儀一個小女兒家能夠買得起的,心中對宋儀認識沈千秋的事情就已經信了八分。

因著秦琰曾經也送給過她幾副首飾,宋老夫人為著秦琰開口了:“儀姐兒,你自己來說說,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那秦琰對咱們家向來是不錯的,有什麽好東西也向來是想著你的,你怎麽會幫著外人來一同欺辱我們自家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