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剛才香港的麥克有電話留言給你,可能是問你什麽時候回去一趟。”
“我會回覆他,暫時可能趕不過去。”羅伊揉了揉眉心上樓去,“你先收工吧。”
“行,明天安達過來要跟你討論一下這個專案的訴求重點,以便文案操作起來可以切中要害,那我先走啦。”阿立一甩門,這幢屋又隻剩羅伊一個人。
羅伊並不認為一個人獨處就是寂寞,他的心靈很充實,被一堆計畫、日程、會議、圖紙填滿,所以他享受個人空間。
一到傍晚,他就會給自己來兩個自製三明治、一杯現磨咖啡,然後回到寬暢的閣樓,隻開一盞走廊的燈,接著選了唱片架上的勃拉姆斯放入質地極佳的唱機裏,他唯一該感謝的是,這幢屋子的主人願意讓別人分享他的CD和書,還有羅伊偏愛的那張柔軟的米色沙發,從某種程度上講,歐陽敬暉有著極好的品味,並沒有時下商人身上的銅臭,至少還懂得用巴赫作背景音樂。
羅伊自嘲地笑了一下,半躺在沙發裏,放鬆身體閉目養神,他總得讓自己覺得好受,這是成功男人必備的素質。
突然之間,羅伊感覺自己被什麽東西控住了,逐漸下沉,隻剩一點虛弱的習慣性的競爭意識,慢慢不知身在何處,睡意襲腦昏沉入眠……
直到有個什麽東西壓迫他的身體,接著一股淡淡的檸檬刮胡水的清香鑽入鼻腔,羅伊重新睜開眼睛,正對上俯身給他蓋毯子的歐陽敬暉,兩人均是一怔,透過那雙特殊的沉著的黑眸,羅伊看見自己驚詫的倒影,突然有了一種恍惚的感覺,幸虧這時對方已經有些歉意地開口:“沒想到你這麽容易驚醒。”
音樂還在繼續,屋裏多開了一盞燈,但光線仍很幽暗,羅伊一下子從沙發上坐起,身上的毯子有一半滑落到地板上,他突然有些懊惱,因為他不想讓合作者看到他這樣不設防的一麵,特別是歐陽敬暉。
“嗯……我竟然睡著了。”羅伊有些尷尬地看了—眼鍾表,已經九點半。
“對,而且你應該繼續睡。”他走到邊上關了音響,“我會在這邊住幾天,和你討論一下方案。”
羅伊突然放心,覺得對方和自己想像的出入不大,沒有比這更值得慶幸的事了,所以當即充當主人,開了他一句小玩笑:“你可以隨便挑一個有床的房間睡。”
他倒也幽默:“多謝款待,我會安排好自己的。”
羅伊突然想起現在自己待的臥室正是歐陽敬暉的,所以就叫住了正往浴室走的男人:“嘿,我去客房睡,主臥還給你,我昨天有換過床單。”
歐陽停下來回頭,表情有些玩味:“我似乎有了一個有禮貌並且懂得勤換床單的房客。”
“準比你在校舍裏遇到過的那些人強。”撿起毯子,羅伊打算回客房,“我不想喧賓奪主,嗯——剛才這個成語用的對嗎?”
歐陽敬暉笑而不答,他總覺得羅伊具有一種隱秘的攻擊性,當然,這個感想隻藏在歐陽心底,並沒有述之於口。
他們在住處碰頭,本是件多少理所當然的事,可是如果雙方都是習慣劃分領地的男人又另當別論,公私絕不混淆,而且不善於在私人時間偽裝嚴密,就比如隆泰的董事長也會替人蓋條毯子,王牌設計師也會捧著別人的書躺在別人的沙發上睡個熟透。他們基本上是兩類人,但本質接近。
羅伊有種預感,除了公事之外,他和歐陽敬暉最好不要再有額外的深層次的接觸,即使同在一個屋簷下,他還是比較不習慣與一個幾乎不了解自己的人主動表示親近,更何況他對歐陽有種過於特別的感覺。
隻要有一點心事,羅伊就會失眠,更何況今天又換了一張床,有點不適應,於是他*黑出去想喝杯威士卡,剛走到半樓梯,就發現樓下已經有人,昏黃的燈光打在歐陽敬暉右側臉上,眼瞼處投下一道神秘的陰暗,也在牆上留下一個完美的人體剪影。他披著深色薄棉上衣,獨自坐在吧台上看著手提電腦,羅伊突然感覺到一陣心悸,那種久違的忐忑好像一股激流淹沒了他原本鮮明的思路軌跡和敏銳判斷力。
對方顯然也察覺到腳步聲,朝這邊看過來,羅伊隻好硬著頭皮走過去:“有打擾到你嗎?”
“正在見證你會議上的風采。”歐陽敬暉扭頭有些誇張地說,即使看著他的眼神似乎誠意十足,可這樣的男人作任何表態均有深厚功力作後盾,你並不能確定他到底是真是假。
“噢?”羅伊困惑地走近他,一看電腦螢幕才失笑,“想不到我還算上鏡。”
“會議的錄影資料我讓秘書傳給我了,我想我應該認真對待每個進展。”
“那——有什麽需要改進的地方?”羅伊在尋找辭藻,“工程方麵的。”
歐陽意味深長地看了看羅伊,然後卻顧左右而言其他:“要來點酒提提神嗎?”
羅伊又發現他們之間的一個區別,對方是深諳靈活拐彎的人,自己則比較喜歡筆直到底。
雙方在之後的一小時裏就會議內容交換了想法,整理出一些重點,以備考察,當羅伊在一個意見上冥思苦想時,歐陽敬暉突然合上了手提電腦,這樣解釋道:“已經破例了,在私人時間談工作。”
羅伊才意識到,這的確也不是他的風格:“嗯,不過你的那些建議我會認真考慮修改。”
“我知道我們是英雄所見略同。”
羅伊的心髒又鼓脹起來,清亮的眼睛閃過一絲疲憊,他準備上樓,遠離那些莫明其妙的躁動:“我——去休息。”
“我時差還沒調過來,再待會兒,你去睡吧。”歐陽敬暉拍了拍羅伊的肩,提起酒杯往廚房去了,在羅伊上樓梯的時候,他又探出身子問,“要來點夜宵嗎?”
“不了,謝謝。”
說實在的,羅伊怎麽也沒想到,自己和歐陽敬暉兩個處在兩極的人物會在半夜促膝長談,即使談的是公事,那局麵也夠可觀了。
如果一開始,隻是巧合,那在這麽多次命運的刻意安排下,他不得不承認,他跟這個歐陽敬暉正在產生某種密切的聯係,就像他們一開始有些模糊主觀的合作意向,不存在誰替誰作主的概念,大家都隻要做好自己這一塊,並爭取取得最大程度的溝通,協調各個階段的關係。
歐陽敬暉並不像羅伊最初想像的那樣不好接近,但是他也絕對是個自我意識極強的人,有著別人無法侵犯的領域,羅伊深深明白,他們並不想與對方深交,所以維持著商場上的規矩與客氣,必要時做出相互關心的樣子,以獲取感情和社交上的援助,不提過節,不提誤會,不提那句“你是誰?”,他們都是最最狡猾自律的男人。
依羅伊的條件,在世界各地都不會缺*,但是他固守一項原則,不惹不該惹的人,不自尋煩惱,把性視作發泄的產物而不是精神力量。羅伊很清楚自己是誰,需要什麽,他的雙性情結對於他來說是隱患也是生命之源,他需要能夠激發他情緒的男女來提供靈感,可現在,他覺察自己對歐陽敬暉有多次精神失守的跡象,又都是出自最原始的誘因,這不免令他感覺到一些不安。
如果歐陽在眾人麵前具有致命吸引力,那對羅伊來說也是一樣,但是羅伊又確實不是很普通的,他對美色有*,但並不代表他沒有駕馭能力。
第二天一早,又發生一件挺難堪的事,羅伊正在淋浴,歐陽敬暉推門進去取牙刷,結果就又撞上了。
這回倒是輪到歐陽低笑:“已經不是第一次了。”看來“凱旋門奇遇”對於雙方來說印象深刻,原本兩人都是絕口不提的,但歐陽卻突然輕輕鬆鬆暗示了一下,“我去用樓下的浴室,Sorry。”
羅伊看歐陽退出去,也歎笑,他們雙方都想適當掩飾一下真麵目,但顯然,在生活上他們的默契欠缺,平時裝出再冠冕堂皇的樣子都於事無補。相互看對方*一次,完全出於無意,所以也無法追溯前因後果,但第二次、第三次的話就是事出有因。
熱氣蒸騰,閃過一刹那的*,那具精壯有力的男性軀體又躍入大腦,隨著那糾結著氬氳的*向四周圍蕩漾開來,漸漸再也無法將自己透露的危情掩藏,渾濁的呼吸聲起,包裹著最濃的*,以最直接的方式蠢動著,手指向目標移去……這是幾個月來,羅伊的第一次*,在毫無準備時被撩撥,又在毫無準備時結束,水流衝散了指間的餘溫,衝散了一瞬間的意亂情迷。
等羅伊穿戴整齊下樓,卻發現整幢房子又隻剩他一人,那股檸檬刮胡水的味道已經在空氣中消彌。按下剛才那陣不經意的**,他終於可以冷靜坐下來,邊打開電腦邊喝杯冰牛奶,嘴角溢出一絲苦笑,隻有羅伊自己知道個中味道。
當天下午,羅伊接到一個來電:“哪位?”
“我是歐陽,晚上有約嗎?”
“很遺憾,還沒有。”
那邊低沉地一笑,聲音很好聽:“不介意出來吃頓飯吧?想讓你見一些投資商,順便可以聽聽他們的評論。”
“很好,我會配合,至少今天可以不用再吃夾蛋麵包。”
“難怪現在冰箱裏隻有雞蛋!這裏是中國,你應該盡情享受美食。”他報出時間地點,“一會兒見。”
“嗯,沒問題。”掛掉電話,發了五秒鍾的呆,羅伊又恢複常態。
那天的歐陽敬暉又重現在公眾場合的大氣體麵,那身西服在他身上看起來是那樣熨貼,他的舉手投足都是企業領袖的表率,而羅伊是一種堅定的儒雅,夾帶著冷漠而沉靜的刺探,令人在欣賞他的同時不敢靠他太近,所以,不熟悉他的人都不會輕易出擊。
餐桌上如果沒有附帶著一兩個政府官員,那他們談話間透露的隱性資料和內部預測方麵的指標和評判都會更加精確些,探討也會顯得更加有意義,但顯然這隻是一場“明星見麵會”而已,隻需要控製好大局,不需要建設性的意見,甚至半句有警戒意味的真心話都不需要。
羅伊雖然直接,但也是個很會察言觀色的人,他知道今天歐陽利用了他,讓他出麵安撫人心,然後告訴那些隻曉得報平安的官員:一切都好,雲溪地塊的未來欣欣向榮,我們有最優秀的建築師和工作室傾情配合演出。
那是他個人的舞台,身邊每一個人不過是漂亮的裝飾,羅伊很識時務地隻將嘴用來咀嚼食物,可事實上,他的口味還沒有完全習慣南方菜,他從來沒有想要為別人做改變,一向都是別人迎合他的需要,因為他出色、常有精辟的結論,多數人尊重他的選擇。可是今天,他不用提起任何關於這個項目的任何關節,他隻需要看歐陽敬暉的完美表現,他沒有損失,隻是心裏有點不是滋味罷了。
餐後有後續節目不言而喻,對歐陽給那些人的好處他不想參與,至少他現在寧願獨自回去享受一頓沒營養的自製夜宵,以犒勞自己受油膩摧殘的胃。
一回到曉竹院,羅伊踩進浴室對著鏡子,捧把水潑到臉上,甩了甩濕發,然後對自己說:也許一開始,就不該抱任何幻想。
現在終於可以知道為什麽歐陽敬暉總是能找到地方過夜,而不是在固定的地方侍著,他隻是在遵守遊戲規則,他需要無數的成功以累積自己更高的人生目標,本性上,羅伊跟他都注重前景,但是羅伊從來沒有打算犧牲自己的空間去迎合工作,或是搭上自己的全部自由。
不過,出乎意料的事還是發生了——歐陽敬暉在一小時後也折回了曉竹院。那時,羅伊剛坐在客廳研究圖紙,一抬頭看見歐陽開門進來,一時沒什麽反應。
脫了西服外套隨手掛在衣架上,扯掉了那條在車上就已經被主人拉下一半來的領帶。歐陽敬暉有時候是很奇怪的,似乎不講究細節又似乎相當講究,你不能準確地穿透這個男人的真實意圖和行為慣性,他扭頭看住羅伊:“打發那些人可真不容易。”
已經可以猜到他成功搞定了一切,像以前每次做的那樣,但是這次,他卻回來了,這又說明什麽?羅伊沒敢想下去。
歐陽是相當專業的……商人,不會將自己代入,不會讓自己出錯,永遠視所有人為工具,他需要你時你就必須站出來。嗯,很高杆。
為了使氣氛顯得再正常不過,羅伊勉強應付一下:“這對你來說是小菜一碟,不是嗎?”
“你還挺看好我。”歐陽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今天的晚餐不是我的本意。”
這算什麽?道歉?委屈的語氣幾乎要讓羅伊誤以為對方誠意尚存。
“我已經很感激,至少收到了不下十張名片,而且每一張都有份量。”羅伊邊說邊將目光收回來重新盯上螢幕,以證明自己並無損失。
歐陽敬暉何其聰明,在第一時間接收暗示之後,他決定避一避,至少別惹惱了這位英俊的設計師,於是打算上樓,結束不愉快的對話,他實在不習慣對誰解釋什麽或企求諒解。
可當他經過羅伊身邊時,腳步突然停下了,不由自主地向羅伊靠過去,站到他身後,雙手撐到椅背上,歐陽身上的氣息就這樣與羅伊相融:“這是雲都房產的規劃圖?”
“對,作為與隆泰旗鼓相當的競爭對手,他們那批江景房非常搶手,但是前期的排屋卻不怎麽樂觀。”羅伊盡量平淡地敘述,他得讓自己看起來風平浪靜。
“你從中得到了什麽訊息?”歐陽也開始發揮本性中的犀利,“他們請的建築院規劃不周?還是,你認為我們可以巧妙地避免這種兩極分化的尷尬局麵?”
羅伊早習慣了客戶使用這樣的說話方式,所以對歐陽的單刀直入不以為然:“不錯,這正是需要我們相互提醒的。”
“我覺得別墅區可以及早圈定,不用再擴展,商務公寓和高層、小高層公寓會更好銷,而且節約土地成本,容積率會大大增加。”
“你在會議上並沒就這個問題作出詳細的說明。”
“可我認為先跟你溝通過會更加順利。”羅伊轉身用清亮的眼睛盯著他,順利地掩蓋一切。
“你現在有思路了?還是說要交一份新報告給我?”
“白天我已經同阿立、米拉他們取得一定的共識,會整理一份比較有說服力的資科,準備下周交給隆泰董事們。”
“看來伊凡的高價服務費與工作效率是成正比的。”
“如果你不滿意,我們會重新做一套方案,直到你滿意。”
“我欣賞你們的敬業。”歐陽挺了挺背脊,溫熱的氣息隨即從羅伊的頭頂撤走,“明天晚上可以把你的時間再讓給我嗎?”
“這次是要我允當翻譯還是客戶執行?”
“都不是,隻有我。我想具體聽聽你關於這個提案的理由。”
“不是說下周會有報告出來嗎?”
歐陽轉身走上樓:“可我等不及要聽,你至少得在我說服董事會那些所謂的專業人士之前先說服我。”
“我盡量。”羅伊扯動唇角,神情略過一抹異樣的波動。
最終,歐陽先生兌現了承諾——一個完整的、兩個男人之間的公事化對話,純潔得一點雜質都沒有,這都得拜純潔的事業心所賜,他們在某些方麵確實很有天分,總是能賦予別人和自己互動的靈感。
當羅伊從餐廳的洗手間出來返回座位坐下,才發現歐陽的目光一直追隨著自己。
心情驀地有些緊張,但還是裝作滿不在乎地抬頭看他:“我臉上有什麽東西?”
“不,我隻是看見了一些與眾不同的東西。”
“智慧、邏輯?我不介意聽表揚。”羅伊笑了笑,用刀切開牛排,“你剛才有聽見我對服務生說要三分熟的嗎?可這一塊大約快全熟。”
歐陽也有同感,中國牛排館永遠不懂三分熟與七分熟的區別,所以他有義務為同胞開脫:“中國人一向對血淋淋的牛排沒什麽好感。”
“真是善良的民族,我必須入鄉隨俗,嗯?”
“你看起來……已經表現得非常完美,幾乎沒有破綻。”
羅伊心想:那是因為我本來就是中國人。與歐陽抬杠倒有些樂趣:“你是說我扮中國人成功,還是扮高調的設計師成功?”
歐陽也開始切牛排,再次露出那種知悉一切的優雅微笑,沒有正麵回答羅伊的提問,隻是將話題繞回來:“詳盡的市場調查和構架全麵的方案,這是一對誘人的組合,我喜歡伊凡的權威與效率。”
“伊凡的同仁會非常感謝你這麽說,終於有了方向,我們至少可以爭取在一個月內協助確定樓書和宣傳冊的文字內容。”
“下周一,等你們呈上資料,我會樂意協助解說。”歐陽敬暉主動舉起酒杯,“合作愉快。”
那天說得有些多了,兩個極少說真心話的男人碰到一起,特別是一頓酣暢的全熟的牛排大餐之後,他們回到曉竹院連夜在電腦上開始操作圖紙。
“你說過你不隨便加工時。”歐陽給羅伊打一記預防針。
“對,在我給圖紙加完注解之後,我會立即停下,我可不想一覺醒來什麽都記不得了。”羅伊難得心情輕鬆地在夜間工作。
歐陽笑著去洗澡,出來時穿著一件灰色浴炮,坐到吧椅上看著羅伊認真專注的側麵:“注解加完了嗎?”
空氣中又似乎有了股檸檬水的味道,揮之不去,羅伊的眼神隨便往他的方向掃了一下:“我正在加句號。為什麽你們的句號是空心的?”
“你確定你不是從外星球來的?”
“我確實是。”羅伊再次按了保存鍵然後站起來,人立即轉移到沙發,“你有再去過凱旋門嗎?”
歐陽歎笑出聲,用手撐著腦袋靠在吧台上,更顯得友好親和:“你這人還真是有意思。”
“如果這是稱讚,我接受。”
歐陽又倒了一杯幹邑,然後到羅伊旁邊坐下:“歐洲人送的,除了酒,他們沒有什麽拿得出手。”
“我從美國來,難怪更沒有東西可帶。”羅伊接過一口仰盡,“不錯。”
歐陽非常詫異地看著他:“你都是這樣喝紅酒的?”
“據我的經驗,一般像你這樣的職業,都有好酒量。”
“有時候經驗也不能全信。”
羅伊側過身把手臂架在沙發靠背上,有點揶揄的意思,“除了葡萄酒,你還有什麽經驗可以提供給你的合作者借鑒?”
“權利、鑽營、犧牲、保持平衡,還有女人。”歐陽用非常隨意的語氣陳述著人生追求。
“都是不錯的項目。”
“你呢,千裏迢迢來開拓疆土,積累了多少心得?”
“還像小學生一樣,我甚至還不知道成語的正確用法。”
“羅伊,你知道你即使不會說中文,對你的事業也不會有太大影響。”
“那不行,我很怕翻譯會辭不達意。”羅伊忽然覺得跟歐陽說話會上癮,這不是好現象。
“實際上,你做得像一個十足的中國人。”
“我本來就是。”
“噢?”
“我不想談這個,說你吧。”
歐陽搖頭:“我沒有好說的,事實上,我已經有很久沒有和另一個人坐在沙發上說話了,甚至還沒有談到錢。”
羅伊感慨地輕笑,脫口而出:“那梁夢海呢?你跟她……”突然住嘴,這樣逾越規則之外或探人**絕不是他的專長,“我的意思是說——你們不是快修成正果了嗎?理應有不少話可以講。”
歐陽換了個姿勢,靠他更近了些:“如果我們要進行男人之間的對話,我可以告訴你,夢海是個好女人,不可多得。”
“這句我能理解。”羅伊點了下頭。
“但我暫時沒有想過要定下來,我們都還在尋找屬於自己的生活方式。”
當然,這樣的男人會以追求不同的生活方式為榮,但絕對不會隻執著於一種。羅伊覺得他們的交談已過界,實在不符合自己的風格,所以,他打算把自己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