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 挑撥

走進房中,果然看到父親正在上首坐著,臉色陰沉,靳宜安低眉順眼的上前給父親請安。

雖然滿心煩躁,但靳濟則還是勉強對靳宜安露出了溫和的笑容,方才靳宜安在外麵所說的那番話,他全都聽在了耳中,果然這幾個女兒中,除了年紀尚小的宜珍外,隻有宜安是最讓他省心的了,而且這孩子頗有見地,在大局和細節上都想得相當全麵。

昨晚他還在忙就被母親急急的叫到鳴麓院,聽說宜寶**於柳齊閔後,他又驚又怒,若不是當著母親的麵,他差點就將柳齊閔杖斃,稍稍冷靜後,他才想到疑點:宜寶怎麽會孤身去了聽鬆閣的?在楊氏支支吾吾的解釋下,他才知道宜寶一直對袁二公子沒有死心,故而想去聽鬆閣尋袁二公子卻遇上了醉酒的柳齊閔。

恨啊,靳濟則如何不恨,他之所以同意楊氏把靳宜安收歸名下嫁給袁玓,為的是留著靳宜寶尋一門更好的親事,畢竟宜寶是正經的嫡女,比忠信伯府門第更高的人家也配得上。而且,靳濟則心裏還有些其他的想頭——太子如今還未大婚,雖不奢望太子妃,可太子良娣卻還是有機會的。

隻是如今一切都讓靳宜寶自己給毀了。靳濟則想想就心生惱恨,對了,還有楊氏,若不是她一味的溺愛宜寶,宜寶又豈會如此任性妄為?若是讓他早點知道了宜寶的心思,他絕不會放宜寶出門,又豈會有今日之禍?

靳宜安親手捧了一盞茶放到靳濟則手邊的桌上。輕聲說道:“父親且先用杯茶消消氣,如今氣惱也於事無補,反倒會亂了心思,隻有您沉住氣。拿起主意來,才能為二妹妹討回一個公道。”

“你們姐妹中,也隻有你最懂事。但凡你二妹妹有你一半也就夠了。”靳濟則揉了揉眉心,端過茶來喝了一口,忽而想起昨晚楊氏和他說過最先去找靳宜寶的人是宜安,放下茶問道,“昨日之事你也在場?聽你母親說,當時是你去稟報她的?”

“是。”靳宜安點點頭,忽然跪下請罪道。“還請父親恕罪,女兒昨日見二妹妹對女兒似有不滿,命丫鬟處處留心,後來丫鬟聽說二妹妹想要把袁二公子請到聽鬆閣,然後設計他。不瞞父親,女兒當時並不是全無私心,除了怕二妹妹釀成大錯壞了名聲外,也是為了自個兒的親事。女兒自知以自己身份能攀上伯爵府已是不易,故而不想被二妹妹壞了親事,見母親正在忙,於是就帶了丫鬟自個兒去尋二妹妹,恰好女兒的姨娘來找女兒,便帶上姨娘一起去了聽鬆閣。無奈守門的小廝執意不肯讓女兒進去,女兒隻好去別處搜尋。後來實在是拖不下去,生怕二妹妹真的騙了袁二公子出來,隻得去請了母親,誰知,誰知卻……”靳宜安的臉紅了起來。再也說不下去。

不過這些話也足夠靳濟則聽得明白了,將靳宜安的話和佳兒瑞兒以及聽鬆閣的下人們的話合在一起,並無半點出入,他也問過大姨娘,從大姨娘口中得知她的確陪著靳宜安去找過宜寶,找尋無果之下,靳宜安讓丫鬟送她回去了。大姨娘是個老實人,這十幾年來一直都是個老實人,連撒謊都不會的,靳濟則信了。

不僅是靳濟則,就連楊氏都無法不信,雖說靳宜安因為忘了前事而變了性子,可大姨娘卻是一直以來都沒有過任何改變,哪怕靳宜安是她親生的,楊氏也不會相信她能麵不改色的當著自己的麵撒謊。

外麵的痛呼聲已經漸漸微弱了,佳兒瑞兒兩人除了求饒外再沒有說出任何一字,連楊氏都有些懷疑,懷疑宜寶會不會是受得刺激太深,把心裏想過卻沒有實施的謀算當做了真的。

靳濟則扶起靳宜安,皺著眉對門外的楊氏說道:“夠了,我們靳府從不苛待下人,若是真的杖斃了她們兩個,你讓府中其他下人如何看待我們這些主子?”說完,門外打板子的聲音又響了幾下才停,這讓靳濟則不由得沉了臉,畢竟是武將的女兒,隻顧著出氣,看事情就是不夠細致啊。

外麵亂紛紛的響了一陣子才靜下來,隨後楊氏就走了進來,因為沒能從佳兒瑞兒口中聽到有用的話,她的臉色一直很難看。

“母親息怒,先用杯茶吧。”靳宜安接過小丫頭手裏的茶,親手遞到楊氏麵前。

楊氏定定的看了靳宜安片刻,淡淡的說道:“果然還是宜安懂事。”

茶是結果去了,卻並沒有喝。

“都是母親的教誨,女兒近來跟著嬤嬤學規矩,受益匪淺。”靳宜安說著又自責的蹙起了眉,“此事女兒也有錯,女兒身為長姐卻不能約束妹妹,不能教導妹妹,二妹妹與女兒共同學規矩卻出了這種事情,女兒責無旁貸。”

“哪裏,你這孩子想得多了,你二妹妹不懂事豈是你之錯?”楊氏雖然心中嘔血,嘴上卻不得不這麽說。靳宜安責無旁貸?那她這個做母親的呢?靳宜安有錯,那她的錯豈不是更大?而且宜寶和靳宜安共同學規矩,可犯錯的是宜寶卻不是靳宜安——這個死丫頭這個時候了還敢明目張膽的在老爺跟前上眼藥。

靳濟則也點頭說道:“你已經夠懂事了,此事與你無關,莫要太過自責,若不是你及時請了你母親過去,萬一賓客們進了聽鬆閣,我們靳府的名聲可就蕩然無存了。”想到這裏,他就一陣後怕,幸好靳宜安見機得快,否則他這輩子都沒臉見人了。握了握拳頭,靳濟則又想起靳芳雲的話,宜寶竟然敢下藥,就在二房的事情剛鬧出來不久後,她竟然還敢擺弄那種肮髒的東西!

“隻是如今事情卻難辦了,”靳宜安歎了一口氣。有些小心的說道,“恕女兒妄言,女兒看姑母不是好相與的呢。”

何止是不好相與!靳濟則和楊氏夫妻兩個都冷了臉,昨日在鳴麓院。靳芳雲當著二太太的麵就把事情說出來,為的是什麽?不就是給他們施加壓力麽?而且靳芳雲還口口聲聲說是要對宜寶負責,雖說宜寶意圖給袁二公子下藥實在讓人不齒。但既然已經成了柳齊閔的人,她就不會嫌棄宜寶,也不會虧待宜寶。說來說去,她就是要娶宜寶做兒媳,而且把事情全都推到了宜寶的頭上。

“此事有我和你父親做主,你就不必掛心了。”楊氏冷聲說道。雖然她對靳宜寶的話半信半疑,但對揭穿這件事情的靳宜安有著本能的厭惡。她可沒忘了靳宜安落崖是靳宜寶動的手腳,此事一日不解決,她就一日不得安穩。

“父親和母親自是比女兒想得齊全,女兒也不過是白擔心罷了。”對於楊氏所說的一切,靳宜安無不順從。“女兒隻是想著快要出閣了,承歡膝下的日子越來越少,想多看到父親和母親的笑顏,故而才想為父親母親分憂,可女兒怎麽想都想不到好辦法,實在是慚愧,又想到姑母近來總提起表哥極得信王爺歡心,連給老祖宗的壽禮都是從信王爺那裏得來的,女兒心裏就有些怕。”

花言巧語!楊氏冷冷的看了靳宜安一眼。說的天花亂墜,不過是討好老爺罷了。不過,這丫頭倒是給她提了個醒兒,聽說柳家的那個混賬似乎真的和信王府上有來往,靳芳雲的話並不全是誇大其詞呢。

靳宜安的話說得靳濟則心裏格外熨帖,尤其是有一個不懂事的靳宜寶在前。更顯得這個女兒貼心,回想過往,他竟記不起這個女兒做過什麽出格的事情,唯一引起他注意的也就是洗衣房的那兩次,而且還是洗衣房的人犯了錯。果然宜安這孩子向來是個乖巧懂事的,哪怕是忘了過去的事情,也沒變了這懂事的性子。

隻是靳濟則卻沒想起,他從來不記得這個女兒做過什麽出格的事情,是因為他從來不記得這個女兒從小到大究竟做過什麽。

“宜安你先回去,我和你母親還有些話要談,這些日子你好好的和嬤嬤學規矩就好,其他的事情不必過多理會。”靳濟則的臉色緩和了許多,溫聲對靳宜安說道。剛剛靳宜安最後一句話提醒了他,柳齊閔和信王爺搭上了關係,那位王爺可是當今聖上的皇叔,極得聖上寵信的,能想到這一點,宜安這孩子看事情果然通透。如今宜寶是沒用了,宜珍又還小,倒是這孩子還堪大用,親事也是有驚無險。想了又想,靳濟則看靳宜安的眼神更加溫和,心裏更是冷了對靳宜寶的看重,連帶的對楊氏也有些不悅。

楊氏察覺到了靳濟則的變化,暗暗咬了咬牙。

靳宜安淺淺一笑,乖乖的退了出去。

走出房門,靳宜安鬆了一口氣,那些話她說的看似流暢誠摯,卻不知在腦子裏轉了幾個彎才說出來,又要應付楊氏審視的目光,又要打消父親的疑心,實在讓她有些疲累。

“姑娘,”木兒忙跟上靳宜安,“咱回去?”

“不,咱去給老祖宗請安。”靳宜安笑道,迎麵就看到了清秀。

清秀臉色陰鬱,左臉頰紅腫,顯然是被教訓過的,而清雲卻一直跟在楊氏身邊伺候著。

靳宜安眼睛轉了轉,臉上就露出了詫異的神色,走過去說:“這不是清秀姐姐麽,這是什麽了?好端端的傷成這個樣子可怎麽好!”

“謝大姑娘關心,奴婢不妨事。”清秀側過臉避開靳宜安的目光。

“怎麽不妨事!原本清秀姐姐是這院裏容貌最出眾的,就連做了姨娘的清熙都比不過,若是因此留了疤可怎麽好?”靳宜安說著搖了搖頭,“聽我姨娘說說清熙如今極得父親喜歡,前幾日略擦傷一點,父親就特地給她尋了上好的藥呢。罷了,清秀姐姐你自己小心,我要回去了。”

看著靳宜安離開的身影,清秀撫著臉,眉頭緊緊皺在了一起。小說最全,更新速度最快,請大家記得我們的網站:!如果忘記本站網址,可以百度一下:,即刻呈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