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探消息

程落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憑借著窗外一點點昏暗的月光,程落睜大著眼睛,呆呆地看著屋頂。這一夜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具震撼力。讓她無法承受,無法思考。

繁華的大都市——上海。車水馬龍。歌舞升平。電車“叮叮”地駛過,路上穿梭的行人都有些匆匆,還有一些人拚命地蹬著自行車,不隻是要趕往哪裏。

就在幾個小時前。

一輛黑色的轎車駛到大上海歌舞廳的門口,歌舞廳的服務生快步走過來,恭敬地拉開車門,然後躬身做出邀請的姿勢。

從黑色轎車上,先是下來一雙擦得亮堂堂的黑色皮鞋,黑色皮鞋上麵,是筆挺的灰色西裝的褲管。等灰色西裝的男子完全站到地上,他抬手整理一下西服的上衣。等待著車裏的女子下來。一雙高跟鞋踩在青石板大路麵,發出“嗒嗒”的聲音。

女子穿著黑色緊身裙,裙擺不長,隻及膝蓋,勾勒著她姣好的身姿。盤起的發髻上,帶著一頂紅色小帽,帽子是極小,帽簷處連著小塊網狀黑紗,黑紗全當裝飾,隻遮住了半隻眼睛,更加凸顯出了她的風韻。帶著黑色長手套的手中,托著一個精致的小包。女子看上去成熟妖媚,然仔細觀察下來,她大約還沒到二十歲。

女子下了車後,便挽住男子的胳膊,整個人往男子身上貼去:“龍爺,我們進去吧。”

被喚作龍爺的男子轉頭,看著身邊的女子輕笑,一手抬起捏著她的下頜,一手攬過女子的腰際:“冉,你就是個小妖精。”

冉欲拒還迎,手輕輕搭在龍爺的胸口推搡著。兩人就這麽摟摟抱抱地走進大上海歌舞廳。

等黑色轎車開走,兩輛黃包車在大上海歌舞廳門口停下。從黃包車上下來一男一女。這一男一女的打扮就要比剛才遜色的多。男孩帶著一頂黑灰色小氈帽,帽簷微微有些歪,襯托著男孩一臉的痞笑。白色的襯衣外麵,裹著黑色的西裝。隻是男孩有些瘦弱,便不如龍爺的氣派。

女孩則著一身水藍色旗袍,手裏提著一個素雅的白色小包。優雅大方,雖失了些貴氣,氣質卻不遜於別人。

帶小氈帽的男孩加深了臉上的痞笑,將手彎起等待著女孩挽住自己。卻先收到了女孩無奈的眼神。女孩雖然瞪了男孩一眼,卻還是抬手挽起男孩。

兩人跟著走進大上海歌舞廳,到了門口,卻先收到了歌舞廳中服務員嘲諷鄙視的目光。

“夜上海,夜上海,你是個不夜城,華燈起,車聲響,歌舞升平……”

大上海歌舞廳裏,熱鬧非凡。時下最紅的“白牡丹”站在舞台之上,穿著一身華麗的紅色長裙,輕輕扭動著腰肢。右肩上是剪裁師用畢生功力,運用白色的絲綢,勾勒出了一朵極大極美的白色牡丹花,襯托了白牡丹的藝名和那份氣質,妖冶動人,歌聲從白牡丹嬌美的嗓子裏流動出來,渲染著此時這個紙醉金迷的“太平盛世”。

“龍爺,您終於到了。豪哥都等急了呢。”一對摟摟抱抱的人兒,才走進大上海沒幾步,一個黑色西裝男子便迎上來,躬身行禮。

龍爺這才將頭從冉的頸間抬起,看著麵前的人,輕笑:“阿豪在哪兒啊?”

“龍爺請!”男子側身讓開一步,讓龍爺走在前麵,然後一路引著龍爺來到大上海歌舞廳內,最好的位置。

“龍爺,您可來了。”

“哈哈,阿豪,你親自開口約我,怎麽能不來。”龍爺和豪哥互相打著招呼。

而正巧龍爺等人旁邊還空出一個位置,黑西裝男孩和水藍色旗袍女孩在此坐下。剛剛坐穩了身子,服務員便走了過來,男孩為自己和女孩點了兩杯喝的,又點了一份水果拚盤。付賬的時候,男孩還刻意多拿出兩塊大洋,給了服務員,當做是小費。

“程……程少爺,您真闊氣!”水藍色旗袍女孩有些無奈,卻也來不及阻止。

男孩手肘杵在椅子扶手上,彎腰靠近女孩,繼續著他臉上的痞笑,想了想:“小怡,我們坐這兒,可是黃金地段,你不出手闊綽點兒,待會兒得被人攆了!”

女孩無奈,抬起頭來四處看看。便看到不遠處的一個中年男子。中年男子也恰好向這邊兒看過來,女孩拍了拍男孩:“你不去跟趙老板打個招呼?”

男孩抬起自己的杯子,向中年男子看去,然後舉杯在空中做了個“幹杯”的動作,然後自顧自的喝起來。中年男子看著這麽一串動作,不免笑了笑。而後收回視線,跟同桌的人聊了起來。女孩搖搖頭,拿男孩實在沒辦法。

“哎,阿豪,那事兒現在怎麽說了?”龍爺他們終於開始交談。耳尖的男孩聽到了這麽一句,趕緊抬手對女孩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然後繼續豎起耳朵,仔細辨別著這喧鬧的場所裏,龍爺和豪哥交談的聲音。

“那事兒有點兒亂,日本人說要對付蘇慕天。聽他們說,那蘇慕天好像是個間……諜。不過龍爺,這事可是機密,你得給我保密啊。”聽到龍爺的問話,豪哥喝了一口杯中酒,翹起二郎腿,解釋道。

“你放心!嗬,我說呢,這蘇慕天倒是隱藏的夠深的,當初讓他來跟我,他非不肯,就是要跟著老汪,原來他是打這個主意呢?”龍爺冷笑,張口吃了冉喂到嘴邊的果子,還使壞地輕咬了冉的手指。冉微微握起嬌拳,溫柔地砸在龍爺的肩頭,更像是在勾引。

“是啊,不過說起來,這蘇慕天也不容易啊!”豪哥感歎一句。

男孩一臉鄙夷之色,對著女孩做出各種鬼臉和怪異的動作,示意女孩他是有多受不了龍爺和豪哥的對話。要不是任務在身,他倒想好好聽聽白牡丹唱歌。

“確實不容易,為了做這點兒事兒,這不還派人去追殺自己的親生兒子嘛!”龍爺捏著冉的腰際,繼續說辭,“他夠狠,我算是佩服他了!”

“哎,對了,聽日本人說,他兒子……蘇奕!沒死!”

“啊?怎麽說?”龍爺抬起伏在冉頸間的腦袋,驚訝地看著豪哥,“不是說掉河裏,死了嗎?”

豪哥輕笑龍爺這好色的行為,卻也不多言,繼續剛才的話題:“具體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日本人那兒的消息,蘇奕沒死。”

“哈哈,這小子,命真大!當年短短時間就爬到少將的位置,確實是個人才。”龍爺的話語裏透出了一股濃厚的興趣,頗有惜才之意,“蘇奕現在是在哪兒呢?”

男孩的臉色有些難看,聽到這裏,他似乎是猜到了什麽,卻又不想要得到印證。女孩看了看男孩,顰眉思考,不知男孩為何會這樣。

“在那個什麽狐嶺的,具體名字我不大記得了,就是前段時間傳出,日本人用了芥子毒氣的那個地方。”豪哥的話有些打結,之前是差點兒想不起蘇奕的名字,現在絞盡腦汁,還是想不出那個地名。

“飛狐嶺?”

“對對對,就是飛狐嶺,還是龍爺腦子好使,我是不行,就是記不住那些名字。”

“你小子就愛拍馬屁!”龍爺裝怒地瞅著豪哥,卻又笑起來,“他在剛飛狐嶺幹什麽?”

豪哥看看龍爺,話裏有些酸味兒:“聽說是加入了八路,蘇奕那槍法被傳得神乎其神,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有那本事!”

龍爺拍拍豪哥的肩膀:“老弟啊,這我就要說你了,嫉妒了啊?!蘇奕那槍法,你就別想了,人能那麽快爬上少將的位置,也是很有本事的人。”

“好的,龍爺。我記住了。”豪哥也倒是虛心接受批評。

男孩的臉色越來越差,現在可謂是毫無血色的蒼白。小怡拉住男孩的手,意為安慰。男孩這才抬起頭來,看了小怡一眼,努力笑著搖搖頭:“我沒事,有點兒悶,我想出去透透氣。”

說著,男孩便離開座位,往外麵走去。

走出了大上海歌舞廳,男孩轉進一個黑壓壓的無人小巷。倚在牆上,似乎脫了全身的氣力。

男孩臉上表情極為茫然和彷徨。在這漆黑的夜裏,無法看出他眼中的為難和糾結,更無法發現其中深藏的痛苦和絕望。

似乎是忍到了極限,男孩雙手抬過頭頂,攥著黑灰色的小氈帽,下一刻便將小氈帽狠狠砸在地上。隨著小氈帽的落地,本來綰進帽子裏的青絲也根根垂下,隨著夜裏偶爾的涼風,拂動在腰間。

儼然是一個女孩子。

一張小臉因異常的蒼白顯得更加柔弱,惹人心疼。獨立三團狙擊戰

———————————————————————————————

正文打探消息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