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你

看著滿屋子的狼藉,程落不停的道歉,倒是把段小寶弄得不好意思。瓜妹趕回來,在村口看到獨自離開的司徒語靜,怯怯地躲到一邊,等司徒語靜走了,她才趕緊往家裏跑。

收拾了東西,離開段小寶和瓜妹的家,準備回團城。但阿福似乎並沒有想要回去的意思,帶著程落繞到團外麵的林子裏麵,在一棵大樹下坐著。

“為什麽不回來?”阿福的聲音好疲憊,雙眼也倦怠地看著前方茂密的林子。

程落背靠在樹幹上,偏頭看著阿福。之前被司徒語靜這麽一鬧,程落竟忘了蘇慕天的那件事,然而現在阿福問起來,她根本無法開口。

所以沉默,低下頭。

等不得回答,阿福收回目光來看程落,程落心事重重的表情告訴阿福,她有事瞞著自己。阿福顰眉:“落落。”

“嗯?”程落閉眼吐了口氣,努力笑起來抬頭看阿福。

阿福眉頭皺得更緊,心疼地將程落摟緊:“有事不要瞞著我。”

“阿福,我……”你要我怎麽告訴你?要我怎麽告訴你,我殺了你的親生父親?不瞞著你,我可以怎麽做?肩上的傷,因為阿福不安的力道而火辣辣的疼起來,程落閉上眼睛,將頭靠在阿福肩上不再說話。

阿福歎了一聲,也不再問。也閉上眼睛平靜地享受這一刻的安寧和程落給了依賴。

他聽到周圍慘叫聲不絕於耳,眼前卻是一片漆黑。下一刻是誰拉動燈線的聲音,眼前又變得昏黃一片,麵前七八個身著綠皮的鬼子士兵壓著木板床上了一個人,陰森的手術刀在昏黃地燈光下閃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光芒。

再一聲慘叫聲後,手術刀上全是鮮紅的血,而握著手術刀的山本宇抬頭看向被綁在刑架上的他。口罩遮住了山本宇的下半張臉,卻完全可以從山本宇的眼睛裏看出陰狠的笑意。

接著,山本宇從被壓在木板上的人的身體裏,取出一個器官。木板上的人看著從自己體內取出的器官,**又變成了慘嚎,帶著驚恐和顫抖。

山本宇將器官放進清水裏麵,一缸清水立刻變得血紅一片,然後器官再被取出,端在托盤裏被抬到他的麵前。他不忍再看下去,閉上眼睛把頭偏到一邊。

“睜開你的眼睛,不然我就將他的眼睛挖出來,代替你好好欣賞我的解剖技術。”山本宇的聲音冰冷殘酷,帶著沒有任何溫度笑意。

“混蛋!你衝我來!衝我來啊!”他睜開眼睛,瞪著滿手鮮血的山本宇,怒吼道。

阿福猛然坐直身子,驚動了倚在他肩上的程落。

“阿福,阿福,怎麽了?睜開眼睛,阿福,睜開眼睛看著我!”看著滿頭大汗的阿福,程落有些心慌,扶著阿福的肩不停搖晃,想要吸引他的注意力。

阿福恍惚地抬頭看向程落,如此畫麵又是一副恍如隔世的夢魘。

阿福扶著樹幹站起來,一個姿勢坐得久了,腿有些麻。程落抬手為阿福擦汗,卻被他猛地拉進懷裏。

“阿福,阿福?怎麽了?”

阿福睜著的雙眼滿是不安:“你是真實的,我沒有做夢,對嗎?”

“阿福……”程落睜開阿福的懷抱,與他對視,“我在這裏,我沒有死,我回來了,就在你麵前。”

閉上眼睛再歎出一口氣,阿福再次將程落攬進懷裏。然而恍惚的感覺並沒有消失,依然在他的體內亂撞,就如當初聽到她犧牲的消息一樣,一切都像是夢境,美好溫暖而又可怕殘忍。如果這真的隻是一場夢,他醒來要怎樣麵對?

然而又是為什麽?消失好多天的噩夢,竟然在他和落落重逢的時候再次光臨,而且更加真實得像是場景重現。阿福覺得自己像是掉進了一個怪圈,找不到出口。

“落落?”阿福試探地喊出這個名字。

“阿福,我在這裏。”程落回抱阿福,同樣地用盡全力,“阿福,我在這裏。”

程落依偎在阿福的懷裏,覺得自己幾乎要瘋掉了:阿福,如果你知道了……知道那件事情,又會怎麽樣呢?我要怎麽麵對你?你要怎麽麵對我?你會恨我嗎?你會恨我嗎?

程落回到團城,還真是引起了一些小轟動。猴子奇怪於雷子楓、程悅博他們的表現,隻不過妹妹回來了,他一高興也就沒顧及那麽多。

向程悅博告知了趙老師犧牲的消息,原本難得高興的程悅博又變得壓抑。

等程落跟猴子鬧騰了半天;再哄乖了一直纏著她,哭鼻子的小林翔;又去探望了何芷蘭。再回到團部已是深夜,老遠就看見阿福等在門口。

“那麽晚了,還不去休息?”程落關心地埋怨,心裏卻很暖。

阿福挑眉看著她,臉上都是無奈的模樣,埋怨一句:“還是不讓你回來的好。”

程落笑了起來,和阿福並肩靠在牆邊:“雷子楓這個團長不行,都不教你好的!”

阿福氣結地看向程落,結果自己也淡淡笑了起來。

“阿福。”

偏頭看著程落,阿福應道:“嗯?”

“如果……如果我做了很對不起你的事,你會恨我嗎?”猶豫很久,程落還是問出來,低著頭在昏暗的夜裏,可以藏住她的情緒。

什麽事,會讓她這樣想?阿福心裏泛起嘀咕,想得有些頭大,阿福都想不出,她能做出什麽傷害自己的事情。然而越是這樣,阿福心裏就越是不安。

事情越是出乎意料,是不是證明自己越難以接受?

隔了好久,都沒聽到阿福吭聲,程落咬著嘴唇,幾乎想要逃走。然而手卻被握住,然後聽見四個字,淚水便從程落的眼眶掉了出來。

“我相信你。”

阿福並沒有直接回答程落的問題,卻給出了一個更加堅定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