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瘦弱的身體擋在何沉煙的麵前,語氣強硬地要求馬先寧道歉。

馬先寧一改在何沉煙麵前的溫柔,他不屑地看著小桃,冰冷地質問她:“我剛才說的那些話有哪裏不對,你若是要我道歉,請先講出你的理由。”

“你這人!”小桃沒有讀過書,麵對言辭犀利且強勢的馬先寧,還沒說話,氣勢就先弱了一大截。

“哼,沒話說了吧?”馬先寧欺負完小桃,正是洋洋自得的時候,下一刻,就聽到何沉煙說:“理由要多少有多少,你想先聽哪一個?”

竟然敢說她喜歡的楚驍德不配位?馬先寧這就是自己找死。

馬先寧又是冷哼一聲,他本就是來搶走楚驍在何沉煙心中地位的,現在有了機會,怎麽可能就此放過?

“沉煙,你到底是為何要護著燕王?就因為燕王天生就是王爺,而我,隻不過是一個朝廷中的小官,所以你才會如此偏心?”馬先寧痛心疾首,他仰頭看著天空,仿佛內心有說不盡的悔恨。

何沉煙甩了他一個白眼,對他說:“且不說王爺的身份天生尊貴,就連他後來擁有的成就,也不是你能夠比擬的。”

“哼,成就?”馬先寧的表情十分不屑,這讓何沉煙更加火大,“你說的那些成就,如果換做是我,我能做得更好!”

平庸之人的經典發言,從認識馬先寧開始,他說的這些話,何沉煙感覺都能整理出一本醒世語錄出來,用來告誡某些人,做人不要“張口就來”。

接下來,馬先寧自我感覺良好地列舉了楚驍的功勞,然後說完一項之後,就會跟著補充,他上他也行。

“在戰場上揮刀殺敵,其實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沉煙你聽我說,當年我才三歲,就能徒手掐死一隻兔子。”

馬先寧說完這話,何沉煙更是眉頭緊鎖,但是馬先寧自己確實一副驕傲的神情:“別用我們現在的身量來分辨,要知道,當時我才三歲而已,那隻兔子就有我半個身體那麽大。”

“你的重點在這裏?”何沉煙的眉毛糾結在一起,她問馬先寧,“別的事情先按下不表,兔子是吃草的,就算是誤傷了你,你也沒必要把它掐死吧?”

這馬先寧難不成是心理變態?何沉煙不動聲色地往他旁邊退了一步。

此時他們已經離開了河岸,來到了京城的一片湖中。

即便是冬天,沒有什麽草長鶯飛,這裏也有屬於它的獨特景色,也確實還有另一部分人在這裏泛舟。

何沉煙臉上的嫌棄和質疑一覽無遺,馬先寧這才意識到,他舉得這個例子不太妥當,但是這確實是他做過的事情。

何沉煙對他本就沒有多少好感,馬先寧對此十分清楚,看來要想逐步接近可能不太現實,那幹脆直接坐實了他的企圖,反正這裏也沒有別人在。

眼看著何沉煙離他越來越遠,還好這個畫舫本就不大,不管何沉煙再怎麽閃躲,終究還是在他的掌控之內。

船夫還在兢兢業業地撐船,湖麵上的風雖然大,但是還不足以幹擾船上人的動作。

馬先寧在心中計劃好一切,就聽何沉煙說:“你既然那麽看不起王爺的那些功績,不如我等會下了船去和王爺說說,讓他也給你個機會上戰場,讓你也建立奇功?”

這話本身是沒有問題,但是何沉煙離開了馬先寧之後,說話的語調和神態,都有一種說不清的嘲諷意味,這讓一再失敗的馬先寧心中窩火。

同為男子,馬先寧在誇下海口的時候,從未想過他的身材和他粗獷的言語完全不同,整個就是一弱雞。何沉煙不知道他哪裏來的勇氣,竟然敢把他自己和久經沙場的楚驍相比。

下定了決心的馬先寧已經放下了一切顧及,反正船夫也是自己人,他今天的言論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

“不是我看不起王爺的功績,而是他的那些功績,根本不配換取他這麽高的權勢。”

馬先寧邊說邊往何沉煙的身邊走,他的眼中全是目中無人的傲氣。

“要我說,皇上就是太注重武官,才會讓燕王這種隻會打仗的莽夫爬到今天的位置。”

話音未落,何沉煙當場楞在原地,就連撐船的船夫動作都僵住了。

馬先寧對此渾然不覺,他長歎一口氣,又說:“如今已經是太平盛世,早就應當滅武興文,重整我大羲國雄風。可惜皇上本就是軍隊出生,他對於自己的老本行相當重視,也就沒有給我們這些文官更多的機會。”

這種道理何沉煙還是頭一回聽說,她不知道馬先寧從哪裏聽說的,大羲國已經沒有戰事,已經是太平年代了,就因為他這麽多年隻在家中念書?

思索了半天,何沉煙實在是找不到別的詞匯來形容馬先寧,這得是有多麽自負且無知,才能說得出這種話啊?

“你在京城中呆了這麽多年,難道從來沒有想過,為什麽每次有軍隊出征回來,都會被夾道歡迎?”

“哼,不過都是些被輿論引導的可憐之輩,我飽讀詩書,大羲國的情況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怎麽可能會像那些凡夫俗子一樣,受人擺布?”

如果說,剛才的馬先寧讓何沉煙憤怒,那此時的馬先寧,就隻配被何沉煙可憐。

可憐他自以為是,卻是一個腦子空空,甚至配不上紙上談兵的無知男子。

冬日的湖麵萬籟俱寂,此時卻傳來了有人驚呼的聲音。

“快看呐,好大一艘畫舫!”

“難道是哪家公子和她的心上人出來遊玩?”

船艙內的風憑意十分不屑,要不是為了看戲,他怎麽可能坐在這麽一艘簡陋的畫舫裏,他家可是有一艘裝飾華麗,以虎頭作為船首像的畫舫。

還沒等風憑意在內心得意完,又有一個新的聲音傳了過來:“看啊,那畫舫的前麵是一個老虎頭,好氣派啊!”

“啪!”風憑意手裏的第二隻瓷杯也碎了。

在方遠和方思思驚恐的注視下,風憑意咬牙切齒地從牙縫中擠出了一個名字:“李青竹!”

他猛地站起身來,掀開布簾走了出去,還未走出船艙,恰好看到馬先寧站在畫舫的最邊沿,他身邊的船夫露出意思陰險的笑容。

風憑意還在思考這個船夫笑什麽,緊接著畫舫突然開始猛烈搖晃起來。

“大家小心!”風憑意大聲提醒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