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地，陳楠一陣失神，這句話好似也如一柄利刃，將他刺痛。
是啊...生而不養，又何必要生呢？
從小到大，陳明山壓根就沒盡到一個父親的責任，反倒將所有罪責，不滿都發泄在他的身上。
而如今...在這個女孩身上，卻又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何皎皎的淚逐漸有些流幹了，她的聲音也隨之變的沙啞，疲憊。
陳楠輕輕拍了拍她的背，柔聲道：“世界上，本就沒有什麽東西是絕對公平的...我們隻能學會去接受，去改變，這是我們唯一能做的...”
何皎皎緩緩擦去眼角的淚水，她倚在後者的肩上，泣不成聲：“我不是抱怨...我真沒想到他竟會做出這種事情...現在我母親的手術費，就像個大山，要把我壓垮了...”
平常省吃儉用，好不容易攢下來的錢...都被那狗畜不如的‘父親’全全搶走，一分不剩。
她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個敗類，活活將這筆錢敗光...
“時間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陳楠勸道。
現在已經將近淩晨一點了，醫院中，更甚看不到行人。
無情的冷風撲麵襲來，何皎皎顫抖著身子，輕聲道：“這件事情，你別告訴我姐...我不想因為這件事情影響到她...”
陳楠點了點頭，先將何皎皎送回了病房中，今天也不打算離開了...
他逐步走到走廊邊，望著窗外不斷閃爍著斑駁的霓虹燈，一陣失神...
何皎皎方才那狼狽哭泣的模樣，像是一根燙熱的鐵餅，深深嵌入自己的心髒...
這種感覺，既疼痛...又難忘！
......
陳家豪宅，大廳中。
陳明山猛的拍了下桌子：“這逆子，簡直要氣死我！”
真是太丟臉了，今天竟然在德淮麵前對陳楠動手，被抓了個現行！
這樣一來，自己在對方眼中的印象，肯定玩完了！
同時，也根本沒想到，德淮竟還會出麵維護他！
陳媛眉頭微蹙，問道：“發生什麽事了？又是陳楠他...惹您哪不高興了？”
剛回家，就是瞧見陳明山的這幅表情。
她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這事的罪魁禍首，肯定又是陳楠那小癟犢子！
陳葉歎了口氣，現在都還憋一肚子火，連話都不想說。
她現在成為了全納美的罪人，過街老鼠...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陳楠！
陳明山喘著粗氣：“他給你妹的活搶了，今天倒是厲害的很啊...還當麵挑釁，仗著德淮幫他，一頓打你爹的臉！”
“你說說...這他媽還是人能幹出來的事麽？！”
陳媛朝他比了個噓，又看向了陳妍與陳青的房間，她們還在睡覺。
陳媛有些詫異：“爹...德淮可是海迅集團的ceo，他怎麽可能會認識？”
按理來說，德淮這個身份，根本不是陳楠一個高中生能接觸到的。
這...怎麽可能？
陳明山拍了拍腿：“認識？我看不止認識那麽簡單吧！”
一說到這，他真是氣不打一處來。
不光光挨德淮一頓屌，那逆子，竟還在大庭廣眾下，將這種醜事給說了出來。
陳家的臉都被丟盡了！
與此同時，旁側的電話又響了起來。
陳明山一陣窩火，自以為又是公司的那堆屁事，甚至連對方的號碼姓名都沒看，直接就是極其煩躁的接通後，暗罵一聲：“都這麽晚了，有完沒完？我說了有事明天說，聽不懂還是咋地？！”
他無差別的共計，現在隻想罵人，顧不上其他。
可當那頭的聲音響起時，陳明山卻是直接呆滯住了，態度也三百六十度大轉變，瞬間換了個麵：“原來是王經理...這麽晚了，您有什麽事交代？”
一席聊下來，陳明山的臉都變的扭曲起來，渾身顫抖不止，人都像是要炸了般。
等電話掛斷，他直接將手機怒摔在地，喘著大氣。
方才王經理通知，海迅...竟將這合作給終止了！
陳明山一把癱坐在椅子上，頓感呼吸不暢，這項目要是丟了，金龍集團的虧損，就大了！
此時此刻，他的大腦一片空白，伴隨著無力感湧上心頭。
完了...
一切都完了...
“爸，怎麽了？？”陳媛也一臉詫異的看了過來。
在將來龍去脈全數說出後，整個陳家大廳，一時間都陷入到了沉寂之中。
陳媛話都說不出來。
陳青更是直接將嘴巴封上，生怕哪哪說錯了，惹的陳明山不高興。
畢竟這事情，也是由她而起。
這單子砸在地上，自己有莫大的責任。
“那現在怎麽辦啊？！”陳媛有些捉急的問。
陳明山歎了口氣，顯得很是無力疲倦的說：“還能怎麽辦？這事情都特麽怪老子...現在德淮那肯定是沒得說了，陳楠...解鈴還須係鈴人，他跟德淮關係不是好麽？這樣...你倆明天去找他一趟，看看能不能讓他跟德淮說些好話或者澄清什麽的...這是唯一的辦法了！”
聞言。
陳媛也隻得妥協，很不情願的點了點頭。
反觀陳青，則是一臉不可思議的樣子，看向陳明山：“爸，我沒聽錯吧？你讓我跟那癟犢子道歉？那您還不如讓我死了算了！”
讓自己跟陳楠道歉？憑什麽！
明明事情都是他做的，自己是無辜的，又憑什麽道歉？！
“你沒得選擇！”陳明山猛拍桌子：“這事情誰引起的，你不清楚嗎？現在這單子，陳楠那邊是唯一的突破點，雖然機會渺茫，也不知道他在德淮麵前能不能說上話，但就昨天那態式，你會看不出來？”
“明天，立刻馬上，...你跟著小媛，去找陳楠一趟，好好認個錯！沒準還有回旋的餘地！到時候再讓陳楠跟德淮說清楚，你爹我才有臉，才有機會當著德淮的麵，把這單子給救回來！”
話落，陳青頓感無語，她惱怒的歎了口氣後，轉身便回到自己的房間，重力將門給摔上！
陳媛一臉憂愁的坐在沙發上，看著怒意難平的陳明山，深知這事的嚴重性。
雖說海迅集團的單子並不是唯一，但它卻是數十個項目中，影響最大，價格最高的。
無論是金龍集團，還是陳家，都不能沒有這單子。
否則，屆時虧損會高到難以想象。
即便心裏不情願。
但。
根本沒的選。
......
第二天早晨，陳楠守著何皎皎，導致一晚上都沒睡好，精神有些潰散。
他收拾好東西後，先去了公司。
德淮的單子還得盡快趕出來，昨天那檔事鬧出來後，他才真正意識到，錢的重要性...
能造就人，同時也能害死人...
陳楠隨即一頭紮進工作中，他在軟件上，將大致框架都鋪設的差不多了。
這個軟件的使用，他曾在手機上專門學過一段時間。
等忙完一切，陳楠整理好文件，準備先去找宋金元一趟。
“陳楠！”
也就在這時候，忽然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
陳楠挑眼望去，來者是何清，她已經到身前了。
“你怎麽會在這？”陳楠問。
“我來找宋金元有事，順帶來看看你。”何清笑著說。
稍稍停了停，她又問道：“昨天你找到姣姣了吧？她怎麽樣？”
陳楠愣了愣。
何皎皎的事情，他也不知該不該說。
“找到了，沒什麽大礙的，別擔心。”
何清如釋重負般喃喃道：“那就好...”
何皎皎是自己看著長大的。
因為那賭鬼的緣故，曾時老家村，所有人都姓何，於是何母就為她改了個名字，常時她也都是跟自己住在一起
說是表妹，卻早已將她視作親人。
“對了，我想問你一件事...何皎皎父親的事情，你知道麽？”陳楠猶豫了一會兒，終是問道。
聞言。
何清微微一怔，這句話好似觸及到了她心中的敏感詞，不禁柳眉微蹙：“你突然問這個幹嘛？”
“沒事啊，我聽她提起過，很好奇...”陳楠說。
何清頓了頓，此時此刻臨近飯點，幾近無人了。
四周靜謐，甚至能聽到她那旋律錯亂的呼吸聲...
何清低著頭，歎了口氣：“是她爹吧？”
“什麽？”陳楠意識到不對。
何清唉了一聲：“那畜生又來管她要錢了是嗎？”
“你知道？”陳楠有些發懵。
何清望著窗外，一陣失神，沉默片刻後，方才說道：“猜都不用猜...這事情發生的也不是一次倆次了，那畜生隻知道賭，每回都輸...一旦沒錢了，他就管家裏要錢...現在倒好，他媳婦倒了，現在連一個還在讀高中的女兒都不放過...！”
“那為什麽不報警？”陳楠問。
何清臉色逐漸變的有些難看：“報過...但沒證據，他精的很，找了份工作，這樣一來，他就有正常的收入謀道...數額不高，算不得盈利，最重的一次，也才被拘了五天...”
陳楠深吸一氣：“昨天我見到她的時候，事情已經發生了，那人拿錢跑了...”
何清神色略衰：“我這幾天實在是太忙了，根本脫不開身...”
“時候也不早了，這幾天麻煩你多看照看照她吧，錢的事，不用操心...”
何清說完，便拾起包，起身離開了。
陳楠唇齒緊咬，瞬時一種無力感攀上心頭，這種滋味，很不好受。
他徹底恍惚了，恍惚間，先前的那番場景，又似走馬觀花般在腦海中重演著。
望著手中發苦的咖啡，心中五味雜陳...
於此同時，何清剛走，身後卻又是響起一陣腳步聲。
陳楠循聲望去，來者不是別人，而是陳媛與陳青。
她們竟都找到這來了，沒完了是嗎？
陳楠的心情瞬間不美麗了。
“陳楠，我來看你了。”走在最前麵，陳媛手中還拎著一籃水果，隨即放到了陳楠的桌上，輕聲道：“昨天的事情，你別放在心上，爹說的，都是氣話。”
她的態度很誠懇。
陳楠愣了愣：“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麽？”
這事情早就過去了，再者自己跟陳家也沒關係了，現在又提這事，算什麽？
莫名其妙。
陳媛頓了頓，又試探性的說道：“今天我們是來跟你道歉的...陳葉她昨天就是一時昏了頭，納美那個單子確實是你自己有能力，這點是毋庸置疑的，所以我們想...為昨天的衝動，跟你道個歉！”
她真的是拉下臉，說盡好話了。
換作先前，別說讓妹妹道歉了，要讓自己這樣卑躬屈膝的跟陳楠說話，都是絕不可能的事情。
但，迫於海迅項目的事情，如今...也隻能低頭了。
說著說著，陳媛又扯了扯陳葉的衣角，後者方才極其不情願的說了一聲“對不起”。
聞言。
陳楠卻愕了，沉著臉說：“有你這樣道歉的？”
“你...！”陳葉不禁咬牙切齒，但一經聯係到陳明山先前交代的話，那剛要罵出口的髒，硬是活生生的給憋了回去。
稍稍舒緩片刻後，她長舒口氣：“對不起...陳楠，昨天那件事情，是我不對，我跟你道歉，行嗎？”
陳葉臉都白了。
陳媛於心不忍。
陳楠嗤笑一聲：“行了，道完歉，沒事你們可以回去了。”
他還會不知道這姐妹二人來這是為了什麽？
昨天德淮當著陳明山的麵，對自己態度和善，指定又是陳家出了什麽事，那畜生不如的東西，才會讓這兩姐妹來跑一趟。
沒必要。
其實他跟德淮不熟。
不過，也不需要跟這兩冤種解釋。
“陳楠，你能不能...”陳媛抿了抿紅唇，欲言又止：“我們剛剛也道過歉了...你能不能在德淮麵前，給爸跟陳葉他們...解釋解釋...？”
陳楠自嘲般的笑了一聲：“所以這才是目的？又有什麽必要彎彎繞繞的，直接說不就行了？”
見狀，陳媛頓時欣喜萬分，她的嘴角也逐漸有笑容洋溢而出：“我就知道，你從小心腸就好...那你打算什麽時候去找德淮，把這個誤會說清楚？”
沒來錯。
好歹也是一家人，陳楠肯定不會坐視不理的。
見招接招，陳葉也搭話說：“是啊是啊，這事情你可得解釋清楚了...不然別人還怎麽看我們陳家，看你啊...對不對？”
“我說過我要幫你們了麽？”
陳楠冷笑一聲：“別自作多情了行嗎？你們自己做的事情，自己心裏不清楚，還有臉來這找我？”
話落，陳葉徹底呆住了，她連忙說道：“陳楠...現在你必須幫我們去德淮麵前說說好話...不然...不然”
陳葉剛要把海迅項目那事情說出口，卻被陳媛一把攔住了。
她將目光轉向陳楠身上：“陳楠...好歹我們也是一家人，別這麽絕情，行嗎？”
“我絕情？”陳楠感到無語，同時也很可笑：“是啊，我就是這麽絕情的人，那你都知道了，還來找我幹什麽？”
說完，他起身收拾東西，就準備離開。
“你混蛋！”陳葉始終還是沒忍住，喊了出來：“你不要臉！我都道歉了，你也接受了，現在翻臉不認人又是幾個意思？！”
早知道這白眼狼肯定不會出手相助，她就不該來這趟！
真是浪費口舌，浪費時間，又折麵子！
費力不討好！
“你自己願意道歉的，還有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接受了？”
“白癡。”陳楠暗罵一聲後，轉身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壓根沒再給這姐兩說話的時間。
不想糾纏了，更沒必要。
浪費時間。
還惡心人。
“陳楠！”陳媛還想上前，卻被陳葉一把攔住了：“姐，還去找這白眼狼幹什麽？爹也真是的！我都說了，就不該讓咱倆來這一趟！還讓他得了逞！”
陳媛真是無語了，如果陳楠不拉陳家這一把，那一切就完了！
金龍集團的虧損，會是肉眼可見的上升！
可現在...剛剛他的語氣，卻讓自己根本看不到一絲希望...
最後的曙光，徹底滅了...！
等離開公司後，陳楠仍舊麵無表情。
他對陳家，早就沒了任何關係。
現在倒好，他們造的孽，現在落了病，自己就一定得幫忙？
什麽逆天邏輯？
也是絕了。
與此同時，電話緊接又響了起來，有人來電。
陳楠餘光一掃，是個陌生號碼。
他想也沒想，便接通了。
“有空嗎？”電話那頭，傳來一道有些熟悉的聲音。
“你是...？”
“我，德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