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周圍的村民圍得越來越多,聽到這話,紛紛議論起來:“哎喲,這未婚先孕的姑娘,原來還是個大家閨秀啊,那她怎麽落到咱們這的?”
“你不知道了吧?前兩月他們來的時候,我就說了,一看就是富貴人家的,瞧那劉氏對她的態度就知道了。哎,這個家也真是夠苦的,兒媳婦傻了,原本就沒勞動力,現在還要伺候一個小姐和一個小少爺,難怪會吃了上頓,沒下頓。”
“可不是,幸好咱們村長仁慈,要不這未婚先孕的話,隻能沉潭!”
……
杜衡對於淩袁帆與他說,杜伊在劉家村的消息,還心生納悶。畢竟之前,他也是派人來查過,結果毫無消息,說根本沒有這個人。看現在又說在這劉家村,原本還不相信的他,看到淩袁帆說的信誓旦旦,這才親自帶著人前來。沒想到一進村裏打聽,人人都知道。
還說那是劉氏前兩月帶回來的,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也解釋的過去,為何他之前派人來,沒找到。不過這件事,疑點重重,算了。人找到就好了。至於什麽孩子不孩子的,就另說。
“伊伊,你收拾一下,現在就和叔父回去。算了,不用收拾,就這樣回去吧!”
麵對眾多村民的指指點點,杜衡想了想,掏出一張一百兩的銀票遞給劉氏:“這些銀子你拿著,以後伊伊有我們照顧,這些銀子也夠你們一家人生活一輩子了!”
劉氏看著銀票傻愣愣的,抬頭看向杜伊,又看了看小帥,堅決的搖頭:“二老爺,這銀子老奴不能要。老奴答應過老爺和夫人,一定會陪在小姐的身邊的。老奴不求什麽,隻要能陪在小姐的身邊就值得了!”
杜伊眼眶發紅,水彎彎的眼眸裏滿是祈求之意:“叔父,伊伊不能離開嬤嬤,咱們帶她回去,好不好?綠柳已經離開伊伊,伊伊隻有一個嬤嬤了!”
小帥一看這樣,小小年紀的他,眼裏快速的閃過一絲狡詐,就見他掙紮出杜伊的懷抱,朝劉氏跑去。緊緊地抱著她的腿,嘴裏喊道:“娘,娘,小帥要嬤嬤,要嬤嬤,嗚嗚嗚……”
“叔父……”
杜衡看到這樣,即便對於帶杜伊離開杜府的劉氏有點不滿,也在這一刻消散了:“好,也就一個下人,回去吧,都帶回去!”
“多謝叔父!”杜伊破涕而笑,感激地看著杜衡。
周圍的村民見沒有什麽可看後,便三三兩兩走了。就在這時,一陣馬蹄聲也漸行漸近:“伊伊!”
“表哥?”杜伊看到淩袁帆,先是一愣,隨即麵露喜意。
“總算是找到你了,你這丫頭,可是讓人好生擔憂。”淩袁帆說完這話,轉頭看向杜衡的時候點點頭,道:“來的路上,有點事耽擱了,幸好趕上了!”
按理來說,杜衡也是淩袁帆的姑父。可杜衡是一個庶子,杜淩氏是庶女,淩袁帆的爹是嫡子,自己也是嫡子,又是侯位的繼承人,就尊卑上而言,杜淩氏根本沒有資格,讓淩袁帆喚一聲姑姑。
可如果從孝道上來講,淩袁帆是該這麽稱呼的。隻是不管他叫與不叫,別人都挑不出毛病來,全憑他個人喜好。
杜衡還納悶,是淩袁帆叫告訴他的,自己怎麽沒來。不過聽他一解釋是路上有事給耽擱之時,也了然的點點頭。
“那一起走吧,你姑姑這段時間常常念叨你,之前知道你來了,也不留下來,還說我來著。這次一定要多住幾天,可不能來去匆匆!”
杜衡在說話的時候,淩袁帆的嘴角揚起一抹嘲諷。杜淩氏念叨?還不是想借著如今的身份地位顯擺一下,再借著自己的名頭,讓人以為她雖然是個庶女,但娘家很是看中。就她那點小心思,誰不清楚。
“伊伊,這個小家夥就是你的兒子嗎?”淩袁帆低頭看著小帥,在小家夥的眼裏看到一抹頑皮的笑意,忍不住暗中搖頭。
“小帥,這是表舅舅!”
小帥邁著小短腿,鬆開劉氏的腿,屁顛屁顛的跑過來,站在淩袁帆的跟著,揚著頭,脆生生地叫了一句:“表舅舅!”
淩袁帆將其抱起來,把之前紫弈城送給小帥的小寶劍遞給他:“呐,拿著!”
小寶劍終於又回來的小帥,一臉欣喜的來回把玩,看著杜伊,眼裏看過一抹得意。
杜衡看到淩袁帆準備的見麵禮,一看那不俗的刀柄,就以為他就是為了這個見麵禮才來晚的。當下也並未多加懷疑,對杜伊道:“不若你今天好好收拾一下,明日我來接你。”
他主要是想,給劉氏與親人告別的時間。伊倒是不要緊,這裏的人,對她而言,都是陌生人。
杜伊再次感激地看向杜衡:“叔父,家裏窄小,隻怕是委屈了你。不若你去鎮上先住,明日辰時,我與嬤嬤在鎮門口等你?”
杜衡看了一看周圍的環境,再次皺皺眉:“也好!”這鄉下之地髒亂不堪,他也不習慣。
等人都走後,杜伊臉上掛著嘲諷的笑意,低聲對劉氏道:“娘,我這叔父看起來也不怎麽樣。他今日會親自來,隻怕也是因為表哥的麵子!”
劉氏因杜伊的話,卻沉吟了。以往覺得二老爺疼愛小姐,每次出門,都不忘帶些東西給小姐,而且那些東西,都比杜紫琳等人的要好上許多。現在想來,也許並不如表麵的那樣。
翌日清晨,在杜衡焦急的目光下,杜伊身穿樸素,帶著劉氏和小帥,坐在租來的牛車上緩緩的朝鎮門口而來。
淩袁帆看到杜伊這樣,眼裏的笑意再次一閃而過。當看到杜衡那焦急的臉色之時,道:“昨日不該答應表妹的,我應該一早直接去接她才是!”
“是啊,伊伊這孩子,以前出門從來都是做轎子的,哪裏像現在這般,居然,居然做這種車,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是我沒照顧好她,我愧對於大哥大嫂啊!”
杜伊的牛車剛停下,就見劉氏從袖兜裏,掏了掏,掏了半天才掏出十個銅板,放在銀牛的手上。隨即轉頭,看向杜衡和淩袁帆簡單行了一個見麵禮。
看著杜伊依舊是昨日的那身衣服,淩袁帆皺著眉頭,隨即拍拍手,就見兩個容貌秀美的丫頭上前:“以後你們兩個就跟著表小姐!”
“是!奴婢白梅(紫丁)見過小姐!”
杜衡一看淩袁帆這架勢,在看看白梅和紫丁這兩個丫頭,隨即拍拍頭:“哎,人老了,不中用了。居然連這樣的大事都能忘,多虧袁帆你想得周到!”
杜府紫苑閣。
“娘,人家聽說爹已經找到那賤人,還派人去接了?”一個身穿淡藍色衣裙,外套一件潔白的輕紗的女子,臉上滿是焦急之色。
杜淩氏原本一臉的陰鬱,在聽到這話之後,嘴角反倒揚起一抹詭異的笑容:“回來了又如何?我聽你爹說,那丫頭,已有了一個三歲的孩子!”
杜紫琳眸光一閃,一絲驚喜一閃而過:“娘的意思?”
如果是這樣那就太好了,豈不是坐實了未婚先孕,或者和下人私奔的罪名?要是這樣的話,那就要拿捏了,鳳城的人,一人一口唾沫,就能將那賤人淹死。
“沒什麽意思,現在不宜輕舉妄動,這次是你爹親自去迎接的!”一想到這裏,杜淩氏的眼裏閃過一絲的恨意。
杜紫琳不甘不願的起身走了,看來之前她並沒有看錯,杜伊那賤人根本就沒有死。沒關係,就算沒死,很快也會死了。
蘭馨閣裏,柳如是聽到貼身丫頭小芽傳來的話後,絕美的臉上綻開了一抹柔和的笑意:“小芽,大小姐要回來了,沒有好的住處哪能行,你且去將清風閣收拾出來。”
等了兩年了,終於等到人了。柳如是一想到杜伊,眼裏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小芽是她在百花樓裏的貼身丫頭,為了進杜府方便行事,特意求了紫弈城,將小芽賜予她。
“是的,夫人!”小芽自然知道杜伊是何人,也知道自家夫人的態度是為何。對於杜伊回到杜府,她家夫人對了一個幫手,而感到高興。
因天氣炎熱,加上馬車上有小帥的緣故,這回鳳城的路上,就和遊玩似的,走走停停。原本有些不耐的杜衡,每次想要說快點的時候,杜伊就泫然欲泣地看著他,令人心生不忍將那催趕地話說出口。
眼見已經進入鳳城,離杜府越來越近,劉氏的雙手也越握越緊。杜伊回過頭來,伸手拍了拍她的手,低聲道:“娘,放鬆!”
馬車在杜府的大門口停罷,杜伊掀起車簾一角,看著門口處站著一排排地人後,快速放下。深呼吸一口氣,將眼底地情緒收斂起來,換上了一副溫柔無害地模樣。
“伊伊,到了,下來吧!”馬車旁傳來杜衡的聲音。
白梅紫丁掀開車簾,率先下了馬車,將凳子擺好後,扶著杜伊下來。
還不待杜伊站穩,原本被紫丁牽著的手,猛然被人抓住,就聽一個她怎麽都忘不掉的聲音道:“姐姐可算是回來了,你都不知道妹妹這幾年多有想你!”
看到杜紫琳故技重施,看似輕握她的手,暗中卻施了力道,眼裏同時閃過一絲的挑釁之意。
杜伊嘴角維揚,眼底閃過一絲輕蔑,不著痕跡伸手回拍了拍她地手:“妹妹真是有心了!”
“啊,賤人,你用什麽紮我!”猛然被針刺到的杜紫琳,反射性地尖叫起來,不斷地甩著手,眼裏流露出濃濃的惡毒之意。
“妹妹,你……你是不歡迎我回來嗎?”杜伊眼眶含淚,手捂胸口,一臉傷心欲絕的模樣。
杜伊回來,應該算是杜府的事情,與外人無關。可怪就怪在,杜伊的身份太過招人。眾所周知,杜府是杜伊的陪嫁之物,原本那杜誌高應該是她的未婚夫婿。可就在杜伊及笄之前,消失了。而郎中說,杜伊身懷有孕,與下人私奔之事,更是在當時鬧得沸沸揚揚。
如今眾人聽聞她回來了,且又是在杜誌高成親之後,便好奇來觀看,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因此今日的杜府門口,除了杜家眾人之外,還有許多鳳城的百姓。
原本眾人對馬車上下來一個俊俏的奶娃子,議論紛紛。說那應該就是當初珠胎暗結的娃之時,又見杜紫琳與杜伊姐妹情深的模樣,還感歎杜紫琳是個心地善良,識大體的大家閨秀。哪裏一想到,這一開口就是罵自己的堂姐賤人,流露出來的眼神了令人心生膽顫。
看到這畫麵的眾人,看向杜伊,眼裏紛紛露出了同情之色。看來那杜府雖然是杜伊的,可她在這杜府過的並不如意。也是,諾大一個杜府,財產多的令人眼紅。
當初她又年幼,這些人怎不會千方百計的算計於她。也許就連她肚子的孩子,也是在那杜淩氏的算計之下的才有的。
還記得幾年前,她生了一個孽種的事情。那樣的事情,都做得出來的女子,又有什麽是做不出來的?也許,整個杜府最可憐的是這個杜大小姐才是。
那杜誌高也不是好貨色,一心想要攀高枝,如今娶了淩國公府的嫡出千金。這杜伊回府,隻怕沒有好日子過。
眾人議論紛紛的話,雖然不大,但也不小。原本以為那件事已經過去的杜淩氏,在聽到這話後,麵色丕變。看向杜紫琳的時候,一絲淩厲一閃而過。
“賤人,你用……”原本手被紮的抽疼的杜紫琳,被橙蘿一扯,往後倒退一步。剛想要說什麽,眾人議論紛紛的話語,傳入她的耳朵,令她瞬間清醒過來。
隨即就見她大聲“啊”了一聲,抬手狠狠的打了自己一巴掌,往後倒退兩步,坐在地上。
“琳兒,你怎麽了?琳兒,你別嚇娘啊,這到底是怎麽了?”杜淩氏推開碧桂的手,滿臉急色的上前扶著杜紫琳,將慈母的模樣表現的淋淋盡致。
杜紫琳的頭發不知什麽時候散了下來,她低垂著頭,整個人毫無生氣的低著頭,整個人仿佛中邪了一般。
“伊伊,你……你對琳兒做了什麽?你要是對這個家裏的人,有什麽不滿,你隻管說出來。琳兒可是你的妹妹啊,你怎麽就那般的狠心,舍得下手?”
隨著杜淩氏的指控,眾人看向杜伊的眸光變了又變。剛才也就那杜伊接觸過杜紫琳,如果真的是出了事的話,那這個杜大小姐是排除不了關係的。
“嬸娘……我……我什麽都沒做,我沒有……”杜伊眼眶中的淚水,終於滑落,不斷的搖頭。一副受了委屈,卻不敢大聲哭泣的模樣,令在場的人看了,都覺得她是冤枉的。
那杜紫琳剛才還一副囂張跋扈的模樣,怎麽可能一下子就變成毫無生氣。這人都還未進大門呢,就出了這種事,擺明了是不想讓那杜家大小姐回府。
坐在地上,披散著頭發的杜紫琳,領導流言又漸漸的偏向杜伊之時,暗中捏了捏手。如果可以的話,她真想跳起來,狠狠得甩那個賤人幾巴掌。都已經離開那麽多年,還回來做什麽?想要奪回杜府,癡人說夢。
“小姐,奴婢對醫術和茅山術略懂一些,如果不介意的話,可否讓奴婢一看?”白梅低垂的眼眸,看向坐在地上的杜紫琳閃過一絲嘲諷。雕蟲伎倆,居然在眾目睽睽之下形勢,也不怕鬧笑話。既然如此,她白梅不介意成全她。
“真的嗎?白梅謝謝你,你一定要幫紫琳好好看看。我就這麽一個妹妹,可千萬不能出什麽事!”杜伊牽手握著白梅的手,趁著眾人不注意之事,神不知鬼不覺地塞了一根針,在她的袖口之處。
杜伊與白梅的配合極其的默契,就見白梅飛快的拔出那根針,紮到裏衣的袖口處:“小姐放心,白梅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杜衡看著這戲劇化的一幕,愣了愣。剛想要說什麽的時候,就被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後的柳如是拉了拉衣袖:“老爺,妾身覺得先看看再說。平日裏妾身聽姐姐說,琳兒與伊伊自幼關係良好,斷然是做不出那種眾目睽睽之下謾罵嫡出堂姐之事的。想來,也許是中邪了。不管是中邪也好,還是生病也罷,倒不如讓那丫頭試試。”
柳如是飛快地看了一眼杜淩氏和杜紫琳,又輕聲道:“老爺,妾身已經讓小芽將清風閣收拾出來了。伊伊回來,也可以馬上入住。晚上安排了洗塵宴席,自家人就坐在一塊,高興一下!”
杜衡滿意的點點頭:“如兒,辛苦你了!”
白梅一著痕跡地環視了一圈,看到柳如是的眼裏閃過一抹笑意之時,心中一暖。上前裝模作樣地看了看杜紫琳的眼臉,又捏了捏她的臉頰,掀起鼻孔看了看,最後又對著她的耳朵吹了吹,在對杜衡道:“二老爺,紫琳小姐沒病,想來是中邪了。”
杜淩氏一聽這話,樂了。連忙看向眾人,點點頭:“我就說剛才還好好的人,怎麽一下子就中邪了,想來是那些贓物都是跟著回來的。”
白梅見那杜淩氏還要將髒水往杜伊身上潑,白梅低垂的眼眸,閃過一絲狠意:“這事說來也簡單,奴婢有辦法將那贓物馬上離開紫琳小姐的身上!”
眾人還來不及看什麽,就見杜紫琳再次“啊”了一聲,抱著膝蓋骨,跳起來。
“賤婢……”
杜紫琳氣憤之極,揚起手就要打白梅的時候,杜伊飛快上前,握住她的手:“妹妹,你可算是好了,剛才嚇死姐姐了。幸好,幸好你無事,要不然姐姐一輩子都原諒不了自己。”
“哎,你說那二老爺家的小姐,終究是沒有大小姐來的大肚量。人家幫她將贓物驅除了不少,她還想要打人,真是不識好人心啊!”
“那可不,真是夠可怕的。看來現在的她,才是她的真麵目。原來她動不動就打人,滿口賤婢,賤人的,真是沒教養。”
“你說,有那樣的娘親,那教養能好到哪裏去?”
“這杜府的大小姐可真是夠命苦的,這連自家的門都沒進,就已經鬧得一出又一出的。要我說,她都已經及笄了,這個杜府就拿回來便是了,自己的家門,想怎麽進就怎麽進。”
……
再次聽到這樣一輪的杜紫琳幾乎要吐血。這些人,這些人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這是他們杜府的事,與他們何幹?
杜淩氏一聽又是不利於自己和琳兒的話,狠狠地瞪了杜紫琳一眼,道:“各位鄉親父老,我杜府的嫡出大小姐已經回來了。今日之事,純屬意外。為了以後府裏和樂平安,我們杜府願意拿出五百兩銀子,修建一座橋,就當是為我們伊伊的孩子積積福!”
原本還不把杜淩氏當做一回事的杜伊,一聽杜淩氏花錢消災的同時,還不忘拉她下水,連收起了臉上的輕視之意。
原本看起來嬌嬌弱弱的她,此時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落落大方的站了出來,拉著小帥,對著杜淩氏道:“小帥,來看看,這是你叔婆!”
小帥是個聰明的孩子,可就算是在聰明,在機靈,終究是個三歲的奶娃。不過小孩子的善惡分得很清楚,好就好,不好就是不好。
杜淩氏早在小帥還沒見到的時候,就被他歸類為壞人了。此時杜伊要他喊叔婆的時候,往後退了兩步,奶聲奶氣道:“娘親,她,她不喜歡小帥!”
“好孩子,來叔婆這,讓叔婆好好看看我們伊伊的孩兒!”杜淩氏不斷地提醒眾人,這是杜伊未婚生育的孩子。當初她就是失德,與下人私奔的。並不是他們杜府的人心狠手辣,為了謀財害命,才將人趕走的。
“叔婆?你會像趕娘走一樣的,趕小帥走嗎?”
小帥狀似無意的一句話,讓杜淩氏的笑意僵硬在嘴角處,心裏暗自生恨。野種就是野種,生來就是與她作對的。
“你這孩子,說的什麽呢!叔婆怎麽會趕你走呢?當初你娘是自己離開的,怎麽會是叔婆趕走的?”杜淩氏臉上露出尷尬之意,連忙解釋道。
杜伊一愣,轉頭看向劉氏,道:“嬤嬤,我當初病重,陷入昏迷之時,還能自己走?”
就在劉氏要說什麽之時,就見門口處傳來一陣馬蹄聲:“借過,借過!”一輛裝扮得極其奢華的馬車,在眾人讓開的車道上進到了杜府門口。
“哎呀,這是怎麽了?妹妹,你怎麽這個模樣!”淩芬芳身著白色抹胸,藍色華貴金絲無邊裙,身披藍色紫苑白紗披風,腰係白色金字玉佩,頭發簡簡單單的挽了一個鬙。上頭插六根水晶鑽石簪,垂下的發絲隨風飄舞,白色的臉上不施粉黛,此時卻充滿了驚詫之意。
“嫂嫂!”杜紫琳滿臉委屈,用下巴朝杜伊的方向挪了挪。
“爹,娘,怎麽都擠在這門口,有事不能進去說?”
淩芬芳滿臉的疑惑,但視線看向杜伊的時候,眼裏露出一抹欣喜之意:“哎呀,這是伊伊妹妹吧?之前聽爹說,要去帶你回來。不好意思,剛剛沒看到你,還請妹妹莫要見怪。”
杜伊心底感歎,這才叫真正的高手,如果你不知道她真麵目的話,她將你賣了,你還得替數錢。
如果當初不是那杜紫琳在她耳邊警告她的話,她想,她一定分不清楚,這女人,到底是哪種角色。
杜誌高,杜伊是有印象的。隻見他仿若沒看到杜伊似的,上前拉著淩芬芳的手,溫和地說道:“你也累了一天了,咱們回去休息!”
說完這話,這才抬頭看向杜淩氏和杜誌高:“爹娘,我先帶芬芳回去了!”
隱蔽在人群裏的淩袁帆看著眼前這一幕幕,怒氣燃燒。這裏是杜伊的家,這些人才是外來的人,卻一個個將自己當做是主人,更甚的是不將杜伊這個主人放在眼裏。
“伊伊,表哥遠道而來,你這個杜府的主人,可得好好招待一下呀!”淩袁帆即便心底再怒,麵色卻不顯。隻見他搖著扇子,一襲錦緞白衣,邁著官步,從人群中擠了進來。
“那是自然,表哥有請!”杜伊的麵上絲毫不見尷尬之意,剛才那兩個不過是一對狗男女罷了,她實在沒必要放在心上。
原本腳即將跨過門檻的杜誌高,一聽這聲音,在轉頭一看,先是一愣,隨即放開牽著淩芬芳的手,疾步上前:“袁帆表哥,你什麽時候來的?怎麽也不派人通知一聲,好讓我前去迎接你!”
麵對杜誌高這前後的態度轉變,淩袁帆好似沒看見一般,徑自踱步到杜伊的跟前:“表妹!”
“表哥有請!嬤嬤你讓人去將淩風閣收拾出來,讓表哥住在那!”
“是的,小姐!”劉氏說完,看了一眼白梅和紫丁,便對紫丁道:“你隨我來!”
杜淩氏先是聽到淩袁帆的聲音,心中一喜。在聽到他的話,麵色一沉,這淩袁帆是來給杜伊撐腰的?緊接著看到他對兒子視而不見,最後又聽到杜伊的吩咐,心中一沉。
這小蹄子,這次回來,是有備而來的?她的靠山是這忠勇侯府?哼,別忘了,那忠勇侯府,也是她的娘家!現在當著眾人的麵,想要奪權,做她得青天白日夢!
“伊伊許久未回來了,隻怕早就不記得這府內的構造了。這淩風閣在兩年前就拆了,現在隻剩下清風閣!”杜淩氏這話赤果果的告訴杜伊,以前的杜府早已不複存在。現在的杜府是我在掌管,這杜府是新的,有新的主人。
“姐姐,這清風閣我已經收拾出來,給伊伊住了。之前那淩風閣拆了重蓋的時候,已經合並到淩風閣去了。我瞧表少爺有許多話,想要與伊伊敘舊,如若不介意的話,就讓表少爺住清風閣外院,伊伊就內院便是。”
聽到柳如是開口,杜淩氏狠狠地一瞪。她這是想要告訴外人,這拆了重建的事,是她在掌管嗎?
“妹妹這話可就錯了,伊伊雖然有了孩子,可終究是個未婚姑娘。她與袁帆雖然是表兄妹,可終究是男女有別。妹妹這樣安排,著實不妥!”
淩袁帆看著眼前的杜淩氏戰鬥性很高,還想在這外頭說這些事的時候,忍不住道:“伊伊,難道諾大的杜府,表哥連一個安身之地都沒有?你這個主人未免也太摳了吧?”
杜淩氏一再聽到淩袁帆強調,這杜府杜伊才是主人,心中氣得差點吐血。這杜府是她的,她的。那地契都在她那放著,名字也都改成了她的了,哪裏是那小賤人的。
可這樣的話,她不能說。當初杜伊年幼,眾所周知,杜府的大老爺,當初是在托孤,也都言明,將來這一切都要隨著杜伊的出嫁,作為陪嫁之用的。
如果她敢說出來,這是她的。那一定被眾人指責,罵她黑了心,搶走杜伊的陪嫁,再將人謀害,最後讓她的兒子娶了淩國公府的嫡出千金。
到時候她所有的罪名,都坐實了。不管是強奪也好,欺壓稚兒也好。不管是哪一條,哪怕她擁有再多的銀子,也難逃被天下人唾罵的命運。
“走吧,杜府宅子大,給表哥的安身之地,還是有的!”
杜伊說完,牽著小帥的小手,回頭看了一眼在場的眾多百姓,揚起一抹笑容,眼裏露出的柔和之意,讓在場地人深陷其中:“鄉親們,杜伊多謝你們對杜伊的關心。待他日,杜伊一定回報眾人的恩情!”
大夥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向杜府的時候,杜伊隻剩下一個背影。最後三三兩兩的散去,臨走之前,還紛紛道,那杜伊一定是個好的,她之所以生下孩子,一定是被迫的。
有的人卻在想,杜伊說的回報到底是什麽。如果他們想杜伊借錢的話,杜伊會給嗎?
柳如是跟在杜衡的身後,進了府。回想起那才進門沒多久,很是厲害的淩芬芳,眼裏閃過一絲陰狠。一定要找個時間,與伊伊說一下,讓她多注意點那淩芬芳。別傻傻的被人賣了,還不知道。
杜伊回來,是杜衡和淩袁帆親自去接的,因而她早就換下了一聲的樸素。今日她身著一身藍色的翠煙衫,散花水霧綠草百褶裙,身披淡藍色的翠水薄煙紗,肩若削成腰若約素,肌若凝脂氣若幽蘭。
折纖腰以微步,呈皓腕於輕紗。眸含春水清波流盼,頭上倭墮髻斜插一根鏤空金簪,綴著點點紫玉,流蘇灑在青絲上。
香嬌玉嫩秀靨豔比花嬌,指如削蔥根口如含朱丹,一顰一笑動人心魂,還真有點粉膩酥融嬌欲滴的味道。
這讓對她隻有匆匆一瞥的杜誌高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以往的杜伊,是唯唯諾諾,麵色暗黃,身形枯瘦。與今日見到的,有雲泥之別。
注意到杜誌高在沉思的淩芬芳,一絲怒意,一閃而過。別人不了解杜誌高,會以為他在為淩袁帆態度可惱,可她淩芬芳是誰?又怎麽會不清楚,他今日的異狀還是因誰而起?
“杜哥哥,你就這樣不管了嗎?”淩芬芳拉著杜誌高的手,嬌滴滴的叫喚道。
“啊,什麽不管?”猛然被拉住的杜誌高,一時半會兒沒反映過來,淩芬芳所說的,到底是何意思。
“杜哥哥,這杜府不是你們家的嗎?表哥口口聲聲都說,這是伊伊妹妹的,那他的意思,不就是說咱們才是這杜府的外來者,隻是在這裏做客的嗎?
早先人家聽說,這杜府將來是要陪著杜伊妹妹出嫁的。如今伊伊妹妹回來了,莫不是想要出嫁了,才回來的?她是想要拿回這杜府嗎?杜哥哥,你說到底該怎麽辦啊?難道到時候伊伊妹妹要成親的,請我們走,我們隻能回去嗎?”
原本還呈現在杜伊變得很漂亮中的杜誌高,一聽淩芬芳這話,麵色丕變:“芬芳你放心好了,這是我們杜府的,是我們二房的杜府。那地契都在那娘那呢,寫的可是我娘的名字,與她杜伊何幹?如今是爹心善,念著大伯臨終前的托付,才將人尋回來的。”
“這事我們是知道啊,可又不能對外說。那杜伊這次回來,肯定是做好心裏準備的。杜哥哥,你說那杜伊妹妹要是有心想奪回去的話,那可如何是好?”
淩芬芳說完這話,看了看杜誌高不說話,眼眶裏滑落第一淚:“杜哥哥,我已經從伊伊妹妹的手裏,將你搶走了。要不,要不我們把這杜府還給她?我們買座小宅院住就可以了!”
“莫哭了,瞧你哭得我都心疼了。這事,你別操心,交給我來處理。這宅院再也不是以前的杜府了,不是她杜伊說,要拿走,就能拿走的。”杜誌高說這話的時候,眼裏閃過一絲的狠厲。
杜伊在柳如是的帶領下,終於來到清風閣。杜衡送杜伊到門口後,便對柳如是道:“如兒,伊伊和袁帆,就勞你安排了。我還有點事要處理,晚上的洗塵宴有不明白的地府,你隻管去紫苑閣問。”
杜衡說完,也顧不上柳如是的回答,匆匆朝紫苑閣去了。他倒是要了解一下,那倆母女,今日在大門口處,到底要做什麽?還嫌不夠丟人是不是?原本已經被人忘得差不得的事情,今日又被翻出來再說。她們不要臉,他還要。
“小芽,你在門口處看著!”等杜伊眾人都進去之後,柳如是便讓小芽站在清風閣門口看著,她有話與杜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