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沒辦法,既然接了娘娘的帖子,咱們不來不恭敬不是?”既然羅輕容明確表示對梁元慎沒有興趣,張蘭也樂得擺出高姿態,一來羅輕容不是她的女兒,二來麽,這兩年羅遠鵬聖眷不錯,太後身體康健,與羅家來往的人也多起來,張蘭也體味到了一些人前的優越感。雖然她內心也能感到那些人並不曾真正的接受自己,可又怎麽樣呢?現在的武安侯夫人還是她張蘭。
刑部尚書家的李碧瑤,威遠侯杜家的杜妙言,定國公府的齊佩淨,還有史良箴,薛如蕙、薛如薇,羅輕容不露痕跡的往戴淑妃身邊一掃,發現認識的人還真不少,當然還有幾個自己並不十分熟悉的,想來都是士林中人的女兒,她安靜的跟在張蘭後麵,給戴淑妃請安。
“輕容這兩年真是出落的越發好了,我是見一回就忍不住誇上一回,”戴淑妃對羅輕容可比張蘭要熱情的多,直接將她拉到身邊,又拉了羅綾錦,“真真是羅家的一對姐妹花~”
“誰說不是呢,淑妃娘娘這陣子,看家別人家的好姑娘,那眼睛裏都恨不得長出勾子來,”這樣的日子柳貴妃怎麽會讓戴淑妃專美,何況她的兒子也已經十四了,現在著手也不算早。
“誰叫我沒有女兒呢,”戴淑妃橫了柳貴妃一眼,懶洋洋道,“不像妹妹,竟然老蚌懷珠,又添了位公主,”這三年柳貴妃跟吃了藥似的,竟然三年抱兩,先是一個皇子,後又添了個公主,運氣好的任誰都嫉妒。
老蚌懷珠?饒是柳貴妃涵養極好,也被戴淑妃這個詞氣的兩頰緋紅,可闔京都知道戴淑妃出身低,肚子裏沒有什麽墨水,而她柳霓婷係出名門,遇到這種狗屁不通的俗人,真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羅輕容已經垂下頭退到張蘭身後,這兩位子鬥法,她還是離遠一些的好,有道是秀才遇到兵,這囂張且在柳貴妃這種才女麵前時不時無知一些的戴淑妃,卻是克製貴妃娘娘的法寶。
“淑妃今天請了大家來,怕不是想認個女兒吧,”柳貴妃冷哼一聲,“良王回京才幾日,怕是還沒有敘完天倫吧。”
“反正我兒子也不會再走了,我們有的是時候說話,”戴淑妃頂了柳貴妃一把,心中頗為得意,她就是讓這些人都看看,這宮中誰才是最得聖心的人。
“話說明王比良王回來的還早些,淑妃娘娘如今掌著宮務,怎麽洗塵宴竟然將明王殿下給忘了?”柳貴妃自懷了身孕後,皇帝怕她辛苦,就將掌管宮力的權利會交給了戴淑妃,由生了皇六子的敬妃協理,但這一交,如今小公主都百天了,戴淑妃也沒有還回來的意思。
“貴妃娘娘放心,”戴淑妃抿嘴一樂,“怎麽說我也是做母妃的,明王也是我的兒子,這洗塵麽,自然要一起才熱鬧些,”她等著柳貴妃這麽一問,不然怎麽顯出她的公正無私來?
待四位皇子過來給兩位娘娘見禮時,來赴宴的小姐們已經避到了攬月亭中,戴淑妃今天宴客的地方安排的極妙,昭純宮的玲瓏殿,也是昭純宮最與眾不同的地方,大殿四周盡是裝了西洋琉璃的落地大窗,既透亮又擋風,而攬月亭離她們入座的地方並不遠,而且地勢高視野開闊,這就給了諸位姑娘很好的機會,可以透過窗戶看到殿中的一切。而各府來的夫人,都是有了年紀的,自然不必再理會那些男女之別。
張蘭怔怔的看著向柳貴妃和戴淑妃行禮的四位皇子,寧王梁元恪和剛封了王的敬妃之子梁元惺她是見過的,看到修眉俊眼,滿身書香的梁元恪,她才真正體味了小說中句“謙謙君子,溫潤如玉”是什麽樣的概念,而且有這樣氣質的竟然隻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
而現在眼前的這兩位少年王爺,俊的看呆了張蘭,她終於明白了什麽叫“麵如冠玉,玉樹臨風”,也明白了每當提起兒子時,戴淑妃為什麽一臉自豪,任誰生了個美到妖孽的兒子都會自豪……
梁元慎身穿一件暗紅色的圓領團花緙絲錦袍,袖口、襟口,及衣擺上用金線細細的繡了流雲紋樣,墨綠的腰帶,亦用金線極有技巧的與玉片纏了,腰帶上係著赤金龍紋小香球,並一條綠得似能滴出水來的翡翠龍紋佩。烏發高束,用戴了鑲了碩大南珠的金冠,兩邊尚垂下兩條冠嬰,渾身上下穿戴可謂富貴講究。這孩子膚色白皙的近乎透明,鼻梁窄挺,一雙桃花眼流光溢彩,略薄的紅唇未笑含情,真是天生的妖孽,他這麽一出現,不知道要攪動多少女兒家的芳心,張蘭向窗外望去,羅輕容會不會因為梁元慎而改變主意呢?
梁元慎向戴柳二人行過禮後,隻是回頭一掃,那雙含情桃花目,仿佛將場的人都盡收眼底,連張蘭這活了兩世的婦人,心尖兒也不由的跟著顫了顫。
他身邊的梁元忻,其實長相並不差,張蘭有些惋惜的打量了他一眼,關鍵是人比人都死,貨比貨得扔,有了妖孽的兄長,還有個春風般的弟弟,原本拉出去也是個中上之姿的梁元忻,竟然被襯得麵無人色,加上他的個頭足有一米八幾,張蘭不由搖頭,個頭高當然好,可這種其貌不揚反而高人一頭,實在是生不出鶴立雞群之感。再想想他雖然是嫡子,卻母親早逝的身世,張蘭也忍不住要掬一把同情之淚了,俗話說有後娘就有後爹,何況後娘們生的又個個比你強?
羅輕容也在打量梁元忻,前世未嫁時她與這位皇子從來沒有什麽交集,嫁到寧王府後,梁元恪曾經說過梁元忻庸碌無為,不堪大任,她知道了丈夫其實一直是在鼓動梁元忻和梁元慎相爭,自己則想做那個得利的漁翁,但終究是男女有別,羅輕容雖然也在四下為梁元恪的大計奔走,但真正與梁元忻碰到的機會,卻少之又少。他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呢?羅輕容幾乎是一無所知。
這一世三年未見,梁元忻比周圍的人都黑上許多,笑起來牙齒在陽光又似乎閃著光,他比梁元忻高上近一頭,長在武將之家又練了四年拳腳的羅輕容知道,梁元忻絕不像外人看到的那麽瘦弱,與他一比,走起路來腳步虛浮的梁元慎,這些年在遼東,怕是沒有幾天是真正呆在軍中的,“不過是個繡花枕頭罷了,”不期然,羅輕容想起梁元恪說過的話。這樣一個人,放著逍遙王爺不做,非要爭什麽儲位,真真是嫌命長啊。
“聽說良王十分驍勇,在遼東跟韃子打仗立了功回來的,”一個聲音按捺不住開了口,
“對啊,我也聽說了,”李碧瑤接口道,“聽說斬了韃子一個千夫長呢,”她癡癡的望著亭下與眾人談笑的梁元慎,三年前她的一顆芳心就係在了他身上,如今父親已經入閣,自己也做得起良王妃了吧?
她這些年也常聽父親講遼東的事,其實現在的遼東戰事早平,永安和韃子也開了互市,民間也有了生意往來,就算有些爭端也是小的不能再小,哪裏會有什麽千夫長跑出來掠邊?羅輕容啞然,梁元慎才去三年,竟然斬了個千夫長,是這哪個不長腦的給他出的主意?那自己父親這些年在遼東是吃幹飯麽?
“姐姐,遼東可是起了戰事?”羅素絹自幼在遼東長大,那邊的情形聽的見的自然最多,聽到李碧瑤這麽說,不疑有他,“這可怎麽辦呢?父親豈不是又要回遼東了?”
“沒有的事,”羅輕容安撫妹妹,“這不是有良王殿下在,輕輕鬆鬆的就將韃子打跑了麽?”有人敢吹,自然有人就信,可惜皇上不是個傻的,羅家犯不著攪到這中間來。
雖說是給兩位皇子辦的接風宴,其實不過是個由頭,而且兩位已經長大成人的皇子也不可能再與後宮嬪妃及朝中命婦們同座而食,但戴淑妃並不急於讓他們離開,反而拉了梁元忻到自己身邊,細問他在福建的種種,笑容慈愛,不知道的怕是以為梁元忻才是她的兒子。
柳貴妃暗自撇嘴,梁元慎她是看著長大的,能拿出手的,怕也就剩下這副好皮囊了,戴淑妃自然要充分展示一番了,而梁元忻,不過是個陪襯罷了,當然,這也不止陪襯了梁元慎,有了梁元忻在場,自己的兒子似乎也更加的入眼。
“謝過二位母妃,若沒有兩位母妃苦心操持,忻甫一回府,怕是連口熱水都喝不上,”梁元忻臉上滿是感激,衝柳戴二人再次一揖。
“這麽客氣做什麽?你和你皇兄前後腳落地,在我心裏,你跟他是一個樣的,”戴淑妃歎了口氣,“隻要你皇兄有的,母妃又怎麽會忘了你?你回去再捋捋,看看還缺什麽,隻管來跟我說,還有你府裏的長史,聽說是你自己定的?這怎麽行,你才多大?”
“淑妃娘娘,這可不是咱們後*宮女子可以置喙的,”雖然柳貴妃也想多看兒子幾眼,但終究是不耐戴淑妃在這裏表現,冷冷插言道,“今兒雖說是天氣晴好,但也是十月的天兒了,那邊亭上還有各府的小姐們呢,淑妃忍心讓她們再受了涼?”
“行了,你們都過去吧,”戴淑妃心裏暗罵柳貴妃不識時務,揮揮手道,“那邊明輝殿也設了宴,都是你們過去在上書房的伴讀們,快去見見吧,先說好,可不許多飲~”
“是,”梁元慎已經一臉喜色,他被發配到遼東三年,隻覺人都捂土了,回來又被母妃拘到宮裏幾天,說是要好好補身子,真真是急得他,“二弟,四弟,六弟,咱們趕緊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