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哥兒年紀太小,臣妾怕過了病氣,再說了,他外院還要上課呢,不止是陽哥兒,明哥兒我也沒叫過來,”現在羅旭陽是張蘭最大的軟肋,因為心裏有鬼,羅輕容一回來,張蘭就命人將羅旭陽帶回去了。
“父親病了,陽哥兒居然也能靜下心來上課,”羅輕容狠盯著張蘭,“本宮難得回來一次,該見的親人還是要見上一見的,還有三嬸兒和紈素,怎麽也沒有過來?”
“她們啊,畢竟是你父親病了,臣妾覺得不太方便,隻是讓人去通知三房,昨天他們過來探過病了,今天臣妾就沒有再通知她們,”薑氏那人太精明,天生長著尋事的眼,若是再給她瞧出什麽來,因此張蘭打算讓三房過多參與,“畢竟是分了家~”
“姐姐,您可回來了,早兩天我就叫夫人跟給送信兒,可是夫人不許,”羅素絹一看到羅輕容,頓時淚如雨下,撲到她的懷裏壓低聲音道,“姐姐您要救救父親,父親他病的蹊蹺,”羅素絹早就想給羅輕容送消息了,可如今的武安侯府已經是張蘭的天下,她一個深閨女子被張蘭一個榻前盡孝的理由就拘在了眼前,偏羅旭初過來的時候,又被打發了出去。
“素絹快起來,我這不是回來了麽?父親的病一定會治好的,”羅輕容強壓心中的怒火,將羅素絹拉了起來,“父親的情況到底是怎麽樣的,母親說你一直照顧父親,跟姐姐說~”
張蘭幽幽的歎了口氣,“既然太子妃回來了,臣妾也剛好到側間多少躺上片刻,免得耽誤了您跟三姑娘了解情況。”
羅遠鵬的“病”梁元恪已經打了保票了,慢性毒藥一時半會兒光憑脈相是不可能看出端倪的,自己就隨羅輕容折騰,左右她也沒有證據,又能將自己怎樣?關鍵是羅遠鵬左右熬不過這些日子了,按照這永安的規矩,這個時候,皇帝不親至,太子也要代皇上來慰問的,何況這羅遠鵬還是梁元忻的嶽父?到時候梁元忻一死,羅輕容就算是發現了什麽,也鬧不起來了。
聽羅素絹絮絮說完羅遠鵬這陣子的情況,還有府裏現在的情景,羅輕容心裏沉甸甸的,她不知道張蘭到底要做什麽?難道她要謀殺親夫以便自己兒子能早日登上武安侯之位?“你姨娘呢?以前這府裏不是她管事麽?”
“我姨娘也病了,父親沒辦法就讓蘭姨娘出來幫著理事,後來父親也病了,夫人出來掌事,就命我去照顧姨娘,可我總覺得父親這病太奇怪了,好幾天了,就一直沒有醒過來過,便求夫人讓我在床前侍奉湯藥,而柳姨娘被派去照顧我姨娘了,姐姐,您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那個張氏說男女有別,每日隻許大哥過來請個安,叫他照常到宮裏當差,還有,原本在外書房幫父親打理書房的兩位媽媽,也沒有了下落,還有平媽媽,也被那個張氏趕到鄉下說是到廟裏給父親祈福,父親不好,不許回來,原來跟著父親從遼東回來的老家人,也被打發出去了,說是不方便過來照顧父親。”
除非現在有證據表明張蘭害了自己的父親,不然她都是武安侯夫人,而且,羅輕容也想不出來張蘭為什麽會這麽做?“你說她將父親身邊的人都換了?以前跟著父親的長隨呢還有忠哥兒呢?”跟父親回來的老兵士不能時內院,可是忠哥兒是父親的小廝,也不能進前?“那太醫過來時,是誰在招呼?”
羅素絹搖搖頭,“我不知道,現在父親身邊每日都是蘭姨娘和她守著,沒別人了,夫人說這個時候不講什麽男女這別,太醫都是她親自見的,忠哥兒他們被趕到大門那兒了,說是有人來探病,就說父親不適宜見人,讓擋了。”
“侯太醫,家父的病情到底如何了?”羅輕容看著眼前這個麵容清俊的男人,“太醫不必有什麽顧慮,隻管跟本宮直說~”
侯克森心裏一歎,他的外甥女是梁元恪的側妃,而他孝期弄大丫頭肚子的把柄又握在柳貴妃手裏,現在是真正的騎虎難下了,想了想拱手道,“侯爺的身體看上去一向不錯,其實這些年征戰沙場,受傷無數,內裏其實已經極為虛弱了,這病初始不過是一場風寒,可是侯爺沒有當回事,竟給耽誤了,”說到這兒他一臉無奈,搖頭道,“下官才疏學淺,實在是無能為力,如今隻能是盡人事,聽天命了~”
“侯克森!你再說一遍,你可要想清楚了,侯家上下百十餘口,你真的要拿來替杜家填命?”父親教習旭初,旭陽和自己武藝時,曾得意的跟他們講過,他雖然身經百戰,但極少受傷,父親也曾拿這個來告誡過羅旭初,好的將軍不是隻知道一味衝到前頭去拚殺,愛惜自己的生命,愛惜兵士的生命也同等重要,可現在,這個侯克森竟然跟自己說父親以前受傷太多?這些人,為了那個位子,拿自己父親的命來做文章,想到這裏,羅輕容抓過手邊的青瓷茶盞揚手砸到侯克森頭上,“你給本宮記住了,我父親有什麽三長兩短,我要你侯家上下償命!”
“太子妃好大的火氣,若是醫不好病人,就要醫生全家償命,這個世上怕是沒有人敢當醫生了,”張蘭在側間其實並沒有真的休息,雖然她反複跟自己說,羅遠鵬病危,自己就是羅輕容的正經長輩,這古代人最講孝道,自己隻要占住嫡母這個位置,羅輕容拿自己沒有辦法,可畢竟現在羅遠鵬躺上床上,一條命已經去了十之八-九,而接下來,他們又準備刺殺梁元忻,“既然您覺得侯太醫醫不好侯爺,還請太子妃娘娘賜下個大夫過來。”
“現在床上躺的是你的丈夫,旭哥兒的父親,你竟然,”羅輕容不可置信的看著一臉漠然的張蘭,“你變了~”
“是,我變了,我慶幸自己變了,這床上躺著的是我的丈夫,我孩子的父親,做為女人,那是我一生的依靠,若是他有什麽好歹,我就隻有青燈古佛這一條路了,”張蘭不覺也落下淚來,這淚水更多的是在為自己的改變而流,到底是什麽讓自己變成如此模樣?冷眼看著丈夫被下毒,明知道他用不了幾天就會橫劍下也在所不惜?“可是他病了,我除了盡力請大夫為他醫治,還能怎麽樣?難道拿刀架上大夫脖子上,才算看重夫妻之情?”
“太子妃若是信不過臣妾,那這樣吧,還請太子妃留在侯府,”張蘭狠狠的擦去臉上的淚水,“也可以親眼看著我是如何對待你父親的。”
“不必了,”羅輕容冷冷一笑,“侯府我每天都會過來,還有,母親一心服侍父親,又要打理家事,其他的事自然是顧不上了,陽哥兒到底是我們羅家的嫡子,以後這武安侯府還要靠他支撐,這樣吧,陽哥兒就交給我帶回東宮照顧,也省得母親分了心去。”
“你要將旭陽帶走?憑什麽?”張蘭看著羅輕容那張毫無表情的臉,直接衝了過去,“我是他的母親,孩子我自己會帶。”
蘭若急忙攬住失態的張蘭,看向羅輕容一臉懇求,“娘娘,陽哥兒年紀還小,又一直跟著夫人,乍一離開侯府,婢妾怕他不適應,侯爺榻前有婢妾呢,並不影響夫人照看陽哥兒,再說了,如今侯爺這個樣子,陽哥兒若是不在侯爺身邊,婢妾也恐外人指責陽哥兒不孝。”
“你算什麽東西,娘娘跟前有你一個妾室說話的地兒?”石青擋到羅輕容身前,狠狠朝蘭若啐了一口道,“侯爺病重,自然最需要夫人的照顧,你算個什麽東西,竟然想要替夫人盡責任?再說了,以前夫人病重,三少爺一直就是乳母帶著的,哪裏就會‘離不得母親’?”
“外人會不會指責本宮的弟弟,不勞蘭姨娘費心,”羅輕容撣了撣衣角,若是可以,她當然希望能夠留在父親床前盡孝,可她現在是永安的太子妃,沒有皇帝的旨意,根本不可能在東宮以外的地方過夜,“陽哥兒還小,成天呆在父親床前,沒得過了病氣,”剛才張蘭就是以這個借口來敷衍自己的,羅旭陽也就在接駕進露了一麵,“來人,去將三少爺帶過來~”
“好,你隨便,”張蘭被蘭若強按著已經冷靜了下來,“雖然陽哥兒是我生的,但好歹也是你父親的血脈,你的弟弟,我相信你再毒也不會把他怎麽樣的,”有舍才會有得,已經到了這一步,她再也沒有回頭路了,張蘭也不再囉嗦,尤其是等到事發的那一天,羅旭陽不呆在武安侯府,反而更安全一些。
“是啊,他是本宮的弟弟,可床上躺的是本宮的父親,父親隻有一個,可弟弟,本宮好像還有兩個呢,”羅輕容冷冷一笑,“金姨娘也病著,去將明哥兒也帶過來,本宮都帶回去。”如今這個武安侯府已經不安全了,若不是羅素絹年紀在那兒放著,她連妹妹也要帶回去了。
“怎麽樣?”羅輕容人還沒有到東宮,就看到梁元忻等在路邊了,“嶽父的病情如何?”梁元忻一掀車簾跳進羅輕容的馬車。
“汝礪,汝礪,要怎麽辦呢?”看到那張熟悉的臉,羅輕容渾身力氣像被抽幹了一般,再也撐不住了,直接撲到梁元忻身上大哭起來,“父親是被人害的,一定是,張蘭,蘭若,還有侯克森,梁元恪,”羅輕容哭得渾身輕顫,若不是還有一絲清明,若不是想著一定要將父親救回來,羅輕容覺得她當時就會拔劍將那群人都給剁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放心,嶽父一定沒事兒的,”若不是自己讓嶽父親自帶人去圍剿梁真元和梁元恪,說不定他也不會出事,想到這裏,梁元忻愧疚的不敢正視妻子,“咱們回去聽聽顧大夫怎麽說,他是杏林高手,醫術那個侯克森也有所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