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元忻的目光落在羅輕容身上,難得看到她穿這麽鮮嫩的顏色,別說,還挺好看,“怎麽沒見羅侯夫人?”
“這個~”薑氏有些不知道怎麽回答,難道要說在鳳鸞宮沒出來?這不是找不痛快麽?可這瞎話?她無奈的看向羅輕容。
“母親一向跟貴妃娘娘投契,娘娘想多留她一會兒,”羅輕容含笑仰頭,打量著梁元忻,看他的樣子,也是才下朝,回明王府原不必從這個門出的,“後來寧王殿下也到了,臣女跟三嬸兒不便久留,就先出來了。”
武安侯夫人張氏跟柳貴妃一直來往密切,這也是當初大家都以為羅侯會支持梁元恪的原因之一,可到了今天她還這麽不避忌,這個態度就令人深思了,“是麽?那羅姑娘這是想先回府?”
“我和三嬸枯坐無味,天又熱,便想著早些回府,我這個時候,”羅輕容臉一紅,掃了梁元忻一眼道,“原也不該在外麵呆的太久~”
這是在跟自己表明立場了,羅輕容的立場梁元忻是一直都知道的,隻是這張蘭,“沒想到張夫人倒挺有雅興~”
“也就是‘雅興’罷了,母親在京中朋友不多,誰想到竟然入了貴妃娘娘的眼,”羅輕容與薑氏隨了梁元忻的腳步向候在宮門外的馬車走去,“父親和叔叔心裏都有數的,待忙完這一陣子,母親還要去鄉下莊子裏將養身體呢~”
“原來羅侯夫人身體不好,這次倒是讓她受累了,”梁元忻聽懂了羅輕容話裏的含意,及到車邊,快步上前幫她挑起車簾,一手拖了她的手臂,在她登車的瞬間小聲道,“鐲子你戴著很好看,今兒你受累了,回去好好歇著,能碰見你我很高興~”
這麽湊過來就為了這幾句話?這些話有聯係麽?羅輕容被他毫不避人的親近舉動羞得垂下頭,低聲道,“你快走~”
薑氏被梁元忻高大的身體擋的嚴嚴實實的,可臉上已經笑得燦如山花,太子待羅輕容這般親密,這也是所有羅家人都最想看到的,也隻有這樣,羅家的富貴才能一代代延續下去。
“三嬸兒!”上了車薑氏依然是合不攏嘴,羅輕容被她笑的一身是汗,“到底有什麽可笑的,讓你高興成這個樣子?”
“你說呢?”薑氏衝羅輕容親昵的眨眼,“看來太子對你這麽看重,嬸子這一顆心算是放下了,三嬸兒現在隻希望啊,旭謙有個好前程,紈素呢,也像你一樣找個有情有義的少年郎~”
“有三叔在呢,一定會的,”羅輕容仿佛沒有想懂薑氏話裏的意思,羅家有父親,有三叔,兒女的前程根本不必女人們操心,可是薑氏從來參不透這個道理。
“誰說不是呢?雖然你三叔這次走的遠,可這大道理我也是明白的,有了他在外麵拚殺,我跟孩子們才會有好日子過,可惜我那個娘家,謙哥兒他舅舅是個沒本事的,好不容易延康進了鑾儀衛,偏又不知道得罪了哪家,生生被刷了下來,謙哥兒他舅母隻有這麽一個孩子,若是能有個前程~”
羅紈素前世嫁的就是薑延康,依著羅家現在的聲勢,若真是再嫁也算是低嫁了,羅輕容淺淺一笑,“如今父親做了太子太保,為薑家表弟說句話還是可以的,嬸子隻管跟父親說就是了~”
“真的?侯爺真會答應?其實我家延康不錯的,又懂事又老實,一定不會給侯爺丟人,”薑氏喜出望外,薑延康不在話下的話,以後謙哥兒的前程就更不用擔心了。
“三嬸兒,咱們雖然已經分了家,可一筆寫不出兩個羅字,父親和三叔又是嫡親的兄弟,這一榮俱榮的道理咱們這樣的人家不是最有體會麽?”以前三房折騰成什麽樣子,羅輕容不關心,可現在自己真的要做太子妃了,不但跟梁元忻是一損俱損,整個羅家也押在了他的身上,這個時候,自己的娘家萬萬不能給他添麻煩,就算是將來,梁元忻登上了那個位置,羅家也要成為自己的後盾而不是自己的包袱。
“你說了這麽多,覺得我還會相信你?”鳳鸞宮裏柳貴妃冷冷的瞪著張蘭,在她眼裏,張蘭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叛徒,能讓她再近鳳鸞宮已經是很給她麵子了,“恪兒,你怎麽說?”
“本王就是想知道羅侯夫人到這個時候了還這麽幫本王,到底圖的是什麽?”梁元恪看著掛在白玉盞外點點水珠,低頭啜了一口碗裏冰涼的汁水,“你現在可是太子的嶽母了,將來還會是新皇的嶽母,未來皇上的外祖母,還有比這更榮耀的事麽?”
張蘭絮絮一大篇話,無非是說梁元忻的事她完全不知道,羅家以前也跟梁元忻沒有任何來往,還有就是讓他不要放棄,現在張蘭這樣的身份來跟他說這些,怎能不讓他想的更深一層,“難道是太子哥哥還不放心我這個做弟弟的,非得加上個罪名徹底將我整治了?”
“是啊,我馬上就要成為太子的嶽母了,可太子的嶽母又如何?我已經是武安侯夫人,還能再榮耀到哪去?何況整個羅家,根本沒有人將我當做自己人,”張蘭一臉落寞,“沒有人聽我說的話,沒有人相信我的話,當然,我的話現在連你們也不相信了,其實我現在也是在為羅家留一條後路。”
“你們羅家還真是精明,明麵上支持梁元忻,實院還在我們這裏留上一手麽?真將我們母子當傻子了?!就像你所說的,整個羅家都站在梁元忻一邊了,你一個無權無勢的空頭侯夫人有什麽用?”柳貴妃一臉譏誚。
“你們誤會我的意思了,我剛才不是說的很清楚了麽?我相信那個皇位最終是寧王殿下的,所以才選擇支持他,我所說的為羅家留一條後路,是想請寧王在成功了之後,能給羅家留上一份體麵,尤其是我的兒子,”張蘭看著梁元恪,“王爺知道了皇上要冊封梁元忻為太子一定很失望吧?那我要告訴你,你不用如此,古往今來,被冊封為太子最終卻成為階下囚的不勝枚舉,王爺飽讀史書,應該比我清楚,我隻請王爺記住一句話,隻要你還在努力,你就沒有失敗!”
“可你憑什麽這麽說?”梁元恪看著張蘭篤定的神態快速與柳貴妃交換了個眼神,“難道你希望羅家倒台?不,你若真的相信我能成功,為什麽還將羅輕容嫁給梁元忻?”
“羅輕容不是我生的女兒,自小主意又大的很,以你們的勢力,應該已經知道我是被她送到鄉下為羅老夫人守孝的,若不是因為這個冊封禮,說不定她還找個其他的理由將我一直留在鄉下呢,我是一心希望她能嫁給王爺,這樣整個羅家就跟王爺一條心了,可是這世上最不能掌握的就是人心,”張蘭自嘲的一笑,沒有人相信她,尤其是羅輕容,她不但不相信自己,根本就將自己當成了傻子一樣,“所以啊,我就要向世上證明,他們都錯了,這個皇位最終會是你的,當然,若是以你現在的方法,怕是永遠不可能走到那一天~”
這個理由多少還有些說服力,張蘭恨羅家,羅家的前程富貴在她眼裏跟她完全沒有關係,但是,“可羅家隻要在,你的兒子就是未來的武安侯,若是以後梁元忻登基,你的兒子還成為國舅~”
“我這不是求你們一個保證麽?若是真到了寧王成功的那天,求你們看在我的份上,保留武安侯的爵位,如果旭陽是個爭氣的,照樣可以做出一番成績來,若不爭氣,做個富貴閑人也不錯~”她才不要兒子靠著羅輕容呢,這樣還不是會被她瞧輕了去?她要看到羅輕容落魄,羅輕容後悔,看著自己照樣可以保住兒子的富貴,然後再瀟灑而去。
這怎麽聽著像遺言啊?柳貴妃蹙眉道,“這些話咱們以後再說,你真的相信恪兒能成功?你憑什麽?”她環視四周,“今天的話傳出去,我們母子可是不會認的~”
“娘娘還記得我以前講過的那個故事麽?我憑得就是那個故事,若我告訴你們,那個故事真真切切發生過呢?你們看現在朝中的景象,與故事的多一樣啊,王爺不要笑,皇帝如今春秋正盛,再活上個二十年不成問題,你見過二十年的太子麽?誰能安心當二十年太子,看著兄弟們漸漸長成,手握重權?”永安這一點跟清朝太像了,就是不像明朝那個皇子們成年之後就到各自的藩地去了,除了做個富貴王爺,什麽也做不成,永安的皇子們,都像清朝一樣在各部曆練,替皇帝分憂,“王爺這幾年隻要記得做好手中的事,再不成像以前那樣婦人之仁,清江的事就是一個很好的說明,還有,你不能再這樣高高在上,要真正走下去,知道天下到底是什麽樣的,這一點,梁元忻做的確實比你好~”
看著張蘭像一位先生一樣侃侃而談,梁元恪有些怔忡,若是她要坑害自己,確實不應該跟自己說這些話,“夫人說的是,清江的事後來本王也後悔當初沒有聽夫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