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吞噬
“呼……”
六月徽無力地踢開大陵五郎的屍首，呆滯地看著他無頭的身體就像是雪一樣融化在血紅色的物質之中；不多時分，大陵五郎的屍體就消失不見了，而留下的，就隻有那兩把庫因克，螳螂了。
“何等恐怖的力量……”
六月徽苦笑了一聲，他從沒聽說過庫因克自己還會進食活化，想起大陵五郎說過的話，他對N’CES這個公司的威力，頓時有了一個新的認識。
“小玲……小玲……我的女兒……”
此時，一直被拋棄在一旁的四弦青玫不知何時已經爬到了四弦青玲殘缺的屍首旁。她怔怔地看著女兒模糊的軀體，顫抖著手，撫摸著血泊中那僅剩的骨肉，良久後，才歎息著說道：
“你的父親沒有說錯……孩子，你降臨到這個世界上，所能做的，便隻有受苦罷了……媽媽對不起你，媽媽給了你生命，到最後，卻隻能……隻能看著你從我眼前離開……這或許，就是我們，喰種的命運吧；去吃，不停地去吃，而到最後得到的，也不過隻是活下去罷了。”
四弦青玫閉上了雙眼，兩道鮮紅的淚水順著臉頰流下；那之後，她忽然張開了嘴，狠狠地咬了下去。
咕噥——咕噥——
六月徽默默地看著這一幕，看著四弦青玫大口大口地吃著四弦青玲的屍體；他已經麻木了，身體的疼痛和疲憊讓他懶得去思考眼前這一幕荒誕而又殘酷的悲劇；他所能做的，便隻有目視著一個母親，蠶食著自己女兒的身體罷了。
“嗯……嗬嗬，嗬嗬嗬嗬，哈哈哈哈哈哈！！！！”
四弦青玫揚起血染的臉龐，瘋狂地大笑道：“你看到了嗎，六月……我把小玲吃了啊，就像是她吃了我的丈夫一樣……是不是很可笑，很滑稽啊？”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共喰的緣故，四弦青玫的身體正在以難以置信的速度愈合著；不過片刻他就重新站了起來，意猶未盡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踏著輕盈的腳步走到了六月徽麵前，跪在他麵前，將頭埋進他胸口被螳螂捅穿的創口，貪婪地****著，吮吸著他的血肉。
“嗯……呃，簡直是美味呢，六月君。”
四弦青玫揚起頭，用舌頭舔了舔六月徽的臉頰，隨後順著他的嘴唇伸了進去；四弦青玫嫵媚地看著六月徽，熱烈地親吻著他的嘴唇，良久之後，才滿足地直起腰來。
“真是好吃呢，六月君……嘻嘻嘻嘻嘻嘻~~~~~”
四弦青玫開心地咀嚼著一段鮮紅的肉塊，那正是六月徽的舌頭；而六月徽張了張空蕩蕩的嘴，任憑鮮血如泉水一般流淌出來；他已經對痛覺徹底麻木了，隻是漠然地看著四弦青玫背後光滑的，帶著些許尖刺的鱗赫將自己捆住，拉到了她麵前。
“真是可惜呢……原本這個周末，還想邀請你和我們一家一起喝咖啡呢。”
四弦青玫溫柔地愛撫著六月徽的臉龐，隨後，那一叢叢薔薇一般的赫子，便將他徹底埋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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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嘿嘿——
真是狼狽啊，我的朋友——
原本不會這樣的，如果你心狠手辣一些的話——
你的同僚不會因此喪命——
你的師父現在應該已經領著你去吃慶功宴了吧——
咕嘿嘿——
亦或者你不去和你師父作對——
冷眼旁觀著公司的人把那兩個喰種帶走不久好了——
咕嘿嘿
你後悔嗎——
但是我卻知道啊——
再給你一次機會的話——
你也不會對一個孩子下手的——
而你也不會對你師父的所作所為熟視無睹的——
因為這就是你所堅持的東西——
無論何時，什麽都無法動搖的——
靈魂中不滅的，最耀眼的光芒——
或許隻是你的幼稚和不成熟吧——
但是至少，我可是很欣賞現在的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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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心的家夥。”
黑色的利爪從薔薇叢中伸出，死死地扼住四弦青玫的喉嚨；四弦青玫驚愕地看著自己的鱗赫不斷地被吸收著，薔薇叢中就好像有人正在奮力拉扯著自己的赫子，幾乎連赫包都想活生生地從自己身體中拽出來。
“啊——呃啊！！”
四弦青玫迅速斷開了身體與赫子的連接，而那隻利爪也將她丟了出去；四弦青玫喘息著站起來，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赫子所聚合而成的薔薇叢在幾秒鍾的時間內消失殆盡，就像是被一張無形的嘴吃掉了一樣；而在那些赫子消散之後，一個漆黑的，如同歐洲中世紀的騎士一樣的高大身影，緩緩走入到夜幕下的這片大地上。
“嗬嗬嗬嗬嗬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騎士的頭盔裂開一條猙獰的縫隙，狂笑的聲音從那縫隙中傳了出來：“這還真是有趣的新身體啊，比上一個實在是要好太多了，哈哈哈哈哈！！！！”
“你……你是……什麽東西？”
“哈？”
騎士的頭盔後閃爍著兩道不詳的血紅光芒，黑色的盔甲中散發出大量暗紅色的濃霧。四弦青玫的鼻子**了一下，忽然明白了什麽，震驚地指著騎士，戰戰兢兢地說道：“你是……你是喰種？”
“鼻子挺靈的嘛，真是可惜了。”
騎士走到了四弦青玫麵前，他身上的盔甲仿佛是活的東西一樣，不斷地生長，最終套住了騎士的整個身體，將那些暗紅色的霧氣封閉在了盔甲之中。
“我是，奈克斯！”
黑色的利爪一下子洞穿了四弦青玫的胸膛，將她的心髒挖了出來。奈克斯將充血的心髒舉到自己的頭頂上，將鮮血淋在了自己的甲殼上。
“啊~~~簡直是美味啊……”
四弦青玫的鮮血甫一接觸奈克斯的甲殼，就像是沾到滾燙的鐵板上一樣發出滋滋的聲音，隨後就被甲殼完全吸收了進去。奈克斯將心髒塞進自己頭盔的縫隙之中，發出一陣嘈雜的咀嚼聲，隨後低頭看著四弦青玫，貪婪地說道：
“難得能親自大吃一頓……那可是不能浪費啊！”
奈克斯的利爪撕碎了四弦青玫的軀體，將她扯成一片片的肉塊，逐一塞進自己的嘴中；它吃了很長一段時間，對四周的異動充耳不聞。直到將四弦青玫徹底吃掉了之後，它才懶洋洋地直起腰來，望著四周大量身穿黑色軍服，帶著防毒麵具的武裝士兵，冷笑道：
“來得還真是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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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小時後，東京，Kern大學醫學院附屬醫院
“哦，你醒了呢。”
當意識回歸的時候，六月徽便聽到了一個溫和的聲音，他緩緩睜開眼睛，就看到一個並無印象，卻不覺陌生的人，站在一邊，溫和地望著自己。
“把他扶起來……慢一點。”
那個人用德語指揮者兩名護士將六月徽的身體抬起，隨後在他身後墊上柔軟的墊子。六月徽有些茫然地看著四周，這裏應該是一處病房，四周非常幹淨，空氣中也彌漫著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氣息；稍稍呼吸了一陣，他就覺得自己清醒了不少。
“好的，不要動，讓我檢查一下……嗯，你看上去精神不錯，那樣的話我就放心許多了。”
那個人收起了自己手上的聽診器和醫療專用燈，隨後用德語對身邊的護士說道：“好了，你們先離開吧；通知盾紋女士，病人一切正常。”
兩名護士點了點頭，隨後離開了病房；那名醫生目送她們離開，隨後轉過頭來，笑著說道：“我記得，你是懂德語的，對吧？”
“……我認識你。”
六月徽注視著那個人，緩緩說道：“劍銘開煌，對嗎？”
“啊，沒錯，那個雨夜還是我冒昧和你說了幾句話呢。”
劍銘開煌高興地點點頭，隨後說道：“不過還是重新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叫劍銘開煌，N’CES公司的研究人員，同時也兼任著這所醫院的院長。”
“……這是哪裏？”
“Kern大學醫學院——可惜了啊，如果不是發生了那樣的事情，你現在說不定就是我的學生呢。”
劍銘開煌將窗簾拉開一些，此時外麵的天空依然還是一片漆黑的夜景，不過可以看到大量的武裝士兵正分布在醫院四周，將這裏團團保護起來。
“嗯，CCG在4區支部的負責人應該已經向總部報告了吧，估計很快就會有人過來交涉的。”
劍銘開煌歎了口氣，轉身說道：“你現在感覺自己怎麽樣，六月君？”
“……我，很好。”
“難怪呢，你的外傷在送到我這裏之前就已經完全複原了，內髒和血管雖然受過嚴重的創傷，不過現在也已經痊愈了——真的是驚人的生命力呢，或許你該感謝一下奈克斯吧。”
“奈……克斯？”
“就是殺掉你父母的那個喰種。”
“什麽？”
六月徽目瞪口呆地看著劍銘開煌，而後者舒出一口氣，正色道：“雖然我知道你很難接受，但是我必須告訴你實情——你之所以還活著，就是因為你的身體，完全繼承了奈克斯的力量。”
“你……你究竟在說什麽？”
“先從你父母遇難那天開始說起吧，那個時候的事情，難道你一點記憶都沒有了嗎？”
劍銘開煌目光灼灼地注視著六月徽，一字一句地說道：“你本來應該已經被吃掉了，不是嗎？”
“……”
六月徽茫然地看著劍銘開煌，而後者則微微一笑，繼續說道：
“是啊，明明已經被吃掉了才對，那麽究竟為什麽你會活下來呢？這個答案，也隻有我能回答你了。”
劍銘開煌拉上了窗簾，說道：“當天你被公司的部隊解救出來的時候已經奄奄一息了，內髒幾乎消失了一大半。那個時候我用了一個非常冒險的做法，就是刺激奈克斯的赫包，釋放赫子注入進你的體內，來複原你的身體。這種做法原本是非常危險的，且不說奈克斯的赫包是否適合你，即便釋放出來的赫子能夠修複你的身體，它們也很有可能會適應你的軀體，從而在你的身體裏形成新的赫包……換言之，你也會變成一個喰種。”
“那，那，那我現在……”
“也許是一個奇跡，你沒有變成喰種，而你的身體也痊愈了。當時我非常奇怪，我無法理解這種奇怪的現象；況且CCG那邊催得很急，我隻能將你交給CCG的人，而無法給你進行徹底的檢查。”
劍銘開煌微微一笑，說道：“不過，後來有一個人，幫我解答了我的疑惑。”
“……是誰？”
“大陵五郎，你的師父。大陵君曾經是CCG的二等搜查官，在一次任務中不幸失去了雙臂。那個時候我正在研究可穿戴在身上的庫因克，所以我就邀請大陵君參加了公司的一項實驗計劃，就是將一對庫因克，甲赫—螳螂，安裝到了他身上。而臨床效果非常優秀，螳螂完美地契合在了大陵君身上，與此同時我也利用刺激赫子的方式將螳螂塑造成手臂的形狀，這樣也解決了他的殘疾問題。”
“……但是他最後，還是變成了一個喰種。”
“的確，非常遺憾；不過我覺得，罪魁禍首應該就是你。”
劍銘開煌解釋說道：“幾個小時前你和他的對戰中，你用道恩給他造成了極為致命的傷害，也刺激到了螳螂的核心機關。螳螂不是普通的庫因克，它的活性非常高，以至於必須要通過攝入Rc細胞維持活動。從某種方麵上來講，螳螂和喰種的赫包有異曲同工之妙，在宿主受到生命威脅的時候，它就會迅速激活，釋放儲存中的Rc細胞，確保宿主的生命安全。原本這一過程並不會直接將宿主變為喰種，然而螳螂在大陵君身上已經十多年了，這期間他經曆過許多戰鬥，致命傷也未必不會沒有，而螳螂則在他每次受傷的時候都會受到刺激，增加他血液中Rc細胞的濃度，久而久之，他也開始習慣性地捕食喰種，喂給螳螂，而不再是普通地利用注射Rc細胞的方式，這更是加快了他轉變的過程。”
“所以……他最後才會變成那樣子？”
六月徽苦笑一聲，喃喃地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說，我和他一樣，也是被身體裏喰種的赫包救了一命嗎？”
“差不多，不過你體內的東西並不應該被稱之為赫包，稱之為庫因克反而更加合適。在治療你的過程中，奈克斯的赫包從來就沒有被放進你的身體裏，而那些輸入的Rc細胞卻在你身體裏形成了新的器官——不是赫包，而是真正的，適合一個人類的身體來儲存Rc細胞的器官。”
劍銘開煌走到六月徽身邊，說道：“六月君，我知道痛恨奈克斯，但奈克斯已經死了，公司和CCG在它殺害你父母的那天晚上就將它處決掉了。我希望你不要詛咒你身體裏源自於奈克斯的力量，的確那曾經是喰種的力量，但是現在那已經是你的力量了。力量本身並沒有錯誤，你不必踏上大陵五郎那樣的道路，如何去使用自己的力量，將完全由你自己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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