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秋耳邊響起歐陽勇和獅王誠的交談聲,開始時還有些模糊,慢慢變得清晰起來。

“為什麽你對那少年會有這樣的把握?在我看來他和他的父親還有他的爺爺相差甚遠。”獅王誠考慮再三還是對歐陽勇問道。

“因為他是妖王狐的後人,具有妖王狐與生俱來的天賦和潛力,體內銀狐神君的力量也已經覺醒,他需要的隻是時間的曆練。”歐陽勇堅定地回答。

“在我看來他還隻是個毛頭小子,而且據我觀察他甚至不善與人交流,又如何能成為王者領導整個妖界?”獅王誠繼續追問,不依不饒。

“他的性格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冷漠又充滿戒心,除了因為在他幼年時就失去了雙親以外,我們不是也都負有責任嗎?”歐陽勇故意加重了我們這兩個字,把自己也涵蓋其中,“當他的父親,先王雪夜死去之後,我們作為長老卻無法平息王城中王侯和貴族間的矛盾,也無法統一他們的意見,小冷作為妖王狐的後人,甚至無法平靜的生活在妖界王城本應屬於他的宮殿中,隻能交予紅葉在人間撫養長大,他所背負的和我們所給予他的相差甚遠,在這樣的情形下長大的孩子又如何能快樂起來?!”

“唉,現在不是再去追究究竟是誰對誰錯的時候了,現在妖界麵臨的災難已事關我們每個人的生死存亡,即使平息了天權殿的危機,也還要麵對與青雲的戰爭,你不認為已經到了讓人絕望的地步嗎?”獅王誠歎息著說,在他看來妖界已經劫數難逃,“我願意使出自己這最後一點兒力量,但也是杯水車薪,我會盡最大可能減緩妖界的淪陷是我作為妖界長老的責任,可該來的總會來,無論我們做什麽。”

“其實我也曾經幾度陷入絕望,在禮大人辭世的時刻,我也想過這個妖界可能不再會有什麽未來,但後來雪夜崛起了,妖界也跟著又一次繁榮起來,雖然遭到了青雲的再一次破壞,一切又要重頭來過。可從小冷身上我又看見了希望,我感受到了他的變化,自從他認識了那個人類女孩兒以後,他的心門在逐漸被打開,也變得更加成熟而顧大局,我感覺屬於小冷、夏秋和千騎的時代已經來臨!在一切還沒終結之前,誰也不能妄下定論,所以我決定用自己餘下的生命去賭一把,去相信他們一次,既然我都可以做到,你就不能選擇再相信一次嗎?”歐陽勇一口氣把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感受說了出來。

屬於小冷、夏秋和千騎的時代,這些字眼在獅王誠的腦海中回蕩著。曾幾何時,他也曾擁有過屬於他的時代,他出生於王侯之家,卻不滿於生活在父輩的光環下,從少年起就加入了先王禮的部隊,立誌成為驍勇善戰,無懼生死的勇士。在當時也被無數的人否定和懷疑過,認為他所獲得的榮耀隻是因為他出身高貴,他自己也曾一度心灰意冷,但先王禮卻從未放棄過他,若不是他的鼓勵和肯定,他一定無法完成自己的心願。這也是他為何會對先王禮尊重和愛戴的原因,為了保護他,他甚至不惜犧牲自己。而此時的小冷他們和當年的自己正是相同的年紀,卻承擔了比那時的自己更多的否定和懷疑。

他似乎能夠體會歐陽勇的心情了,歐陽小冷和先王禮流著相同的血液,而此刻正是換做他們去相信和支持他後人的重要時刻,於是說道:“好吧,我願意再相信這一次!”

夏秋感到自己的心髒隨著歐陽勇和獅王誠的對話而波瀾起伏,她多想第一時刻告訴歐陽小冷,他已經獲得了獅王誠的肯定,但她什麽都做不到,處於魂離狀態的自己對於現世中的人來說應該隻是一個影子。

她越這樣想越覺得自己的肢體變得愈發無力,甚至幾近癱軟,不知誰由身後扶住了她。在魂離狀態下體會被碰觸的感覺,她還是第一次,驚慌間忙轉身看去,站在她身後的竟是羽鶴仙人。她不知道他們為何又一次在魂離中遇見彼此,但其實他是追隨她而來的,他作為最優秀的魂離能力者絕不是浪得虛名。

她由長生島上睡著後,很快就進入魂離狀態,與她對王城現狀和歐陽小冷的過度擔心有著密切關聯。也處在魂離中的羽鶴仙人跟隨她一路來到王城宸極宮天權殿內,她的魂離能力顯然還不夠強大,在魂離中,靈魂會受到外界情緒的幹擾而引起較大的波動,變得時強時弱,這是種極度危險的訊號,他慶幸好在自己在她身旁可以給與她適當的指導,否則她的靈魂必定受到傷害,他牽住她的手,引她的靈魂迅速沿原路返回長生島上她自己的身體中。

當歐陽小冷他們騎著妖馬進入王城永川時,迎接他們的是一片死氣沉沉的氣息,除了零散的幾輛王侯和貴族的妖馬車往返與宸極宮內外,街上不見一個行人,以往這個時間正是商店街熱鬧的時刻,此刻卻門窗緊閉,看來王城中緊張的氣氛比他們離開時更加強烈了,他們在宸極宮前下馬,將妖馬喚走後就遇見了在宮殿前迎接他們的荊棘。

“王城的情況如何?”歐陽紅葉邊和其他人隨荊棘向正殿走去邊問。

“情況和你看見的差不多,到處人心惶惶,許多人企圖湧向人間,勇大人命一些部下和東堯來的騎兵團一起把守在兩生玄廊那裏,他們嚐試過無法通行,有的就躲起來了,剩下的都擠在宸極宮裏。”荊棘回答。

“所以……就允許這麽多人留在這兒了?”

歐陽紅葉眼見宮殿裏到處是聚集的王侯和貴族,那些人看見他們回來流露出各種各樣的神情,然後如同商量好的一般企圖圍過來將他們困住,幸好有荊棘護著,因為荊棘身上披著的利刺和迸發出的火焰,另那些人望而卻步,他們隻有帶著厭惡的表情,欲言又止地退向一邊。

“勇大人和誠長老一直在天權殿上鎮壓由四神柱中外泄出的神力,從你們出城尋找天符以後,宸極宮的把守就跟著鬆懈了!這還隻是一少部分,前殿已被他們擠滿了,他們甚至把一些必需品都搬來,飲食起居都在天樞殿外,石妖言鳴在那裏負責安撫他們,我們還是從旁邊的甬路繞行到正殿吧。”荊棘邊說著邊引他們往右邊走去。

還未進入天權殿,歐陽紅葉就感受到了勇大人和獅王誠的妖力比他們離去時又削弱了許多,於是自言自語道:“總算趕上了!這天符來得真是及時!”

“嗯,非常及時,按照目前的情況,勇大人和誠長老應該堅持不了多久了,光是震住一根神柱對他們來說就已經相當吃力,雖說地符送來後,情況緩和了一些,但這幾日另兩根神柱的情況卻是每況愈下。”荊棘臉上露出焦慮的神情應道,這幾天每日向勇大人匯報王城以及歐陽紅葉他們反饋回來的情況時,看著他日漸衰老的樣子都讓他揪心。

歐陽小冷聽聞更加快了腳步,走進天權殿後看見的是兩位含胸坐著的老人,雖說距離他們離開才剛剛幾天,但兩位長老的身姿卻明顯衰老了許多,妖力所產生的氣旋外層也變得相當脆弱。

看見歐陽小冷等人進來,歐陽勇長長舒了口氣,歎道:“你們再不回來,我們這兩把老骨頭很快就要灰飛煙滅了。”

風火三步並作兩步衝到獅王誠跟前,一下子跪倒在他身邊,“我們回來了,大人,天符也帶回來了。”

“小冷,又要用到你體內銀狐神君的力量了。”歐陽勇對著歐陽小冷點了點頭說。

歐陽紅葉聽後從懷中掏出裝著天符的口袋遞到歐陽小冷手中,他接過後再次啟動自己體內的銀魂神君之力,現出妖王狐的本體。

歐陽勇和獅王誠交換了眼色,同時解開了捆綁著朱雀和玄武兩根神柱的妖力鎖鏈,小冷則在同一時刻除去天符上的絲帶。隨著天符被展開,它在金色的光芒中化作傘狀,旋轉著撐向空中,那傘越變越大最後瞬間罩住朱雀和玄武兩根神柱,將它們再次完全封印起來。

歐陽勇和獅王誠兩位長老終於可以活動一下他們早就僵硬的身體,若不是千年的妖力和不同於人類的強健體魄又怎麽能挨得過這麽多天以來的不眠不休,歐陽紅葉和歐陽小冷攙扶著歐陽勇從地上站起來坐到旁邊的椅子上,而獅王誠則由風火和望月扶起。

剛剛坐下,歐陽勇突然回過神來問道:“夏秋呢?怎麽沒和你們一起回來?”

“我們在仙鶴泉鄉見過羽鶴仙人後,他向我們提出了交換天符的條件,就是讓夏秋留在那裏陪伴他一段時間,雖然不能理解他為什麽會提出這個要求,但夏秋卻為了妖界自願接受了他的請求,所以……”歐陽紅葉的話還未說完就被千騎打斷了。

“所以他們就毫不猶豫地用她做了交易。”雖已時過多日,可一提起這件事千騎還是覺得氣憤和沮喪都在胸口,令她喘不過氣。

“別說的你自己好像當時沒和我們在一起似的。”歐陽小冷反駁道。

“她是不會聽我勸告的,倒是某些人明明可以勸住她卻沒有那麽做。”千騎也毫不示弱。

“雖然羽鶴仙人與外界接觸不多,但聽聞他是個溫和的人,也從不去仙鶴泉鄉以外的地方,算是個隱居的高人。”歐陽勇試圖平息兩個少年之間的憤怒。

“也許是個怪人也說不定,來曆不明的怪人。”千騎孩子氣的說。

“事到如今,爭執下去也也是枉然,已經發生的事情誰也改變不了,不如留些力氣把眼前的問日解決了,剩下的就隻有等待了。”歐陽紅葉拍了拍千騎的肩膀勸道。

“容我們兩個老人家稍微休息一下,然後好開始著手準備大典的事。”在一旁喘息了半天的獅王誠突然說了一句。

“大典?什麽大典?”歐陽紅葉一時間還未反應過來。

“當然是小冷的繼位大典了。”歐陽勇微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