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不停糾結於這些也是於事無補,夏秋之所以會做出這樣的選擇,是為了整個妖界的命運,我們應該尊重她的決定,更要對得起她的犧牲。勇大人和誠長老還在王城等待我們,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盡可能快地趕回王城,將天符交到他們手中,然後再作打算!”歐陽紅葉對其他人說道。

此時的他顯得異常冷靜,在旁人看來他的這種冷靜有些近乎於冷漠,甚至和以往溫柔的他判若兩人。

他完全能夠理解夏秋為什麽會做出這樣的選擇,就像當初她會義無反顧地和選擇成為歐陽小冷的血盟締約者那樣,在這個人類的女孩身上有著超乎尋常的堅定和勇氣,他並不為她的決定而感動錯愕,因她身上有著太多然素素的影子。

“嗬嗬,你所關心的隻是這個人能不能順利登上妖界的王位吧?”千騎冷笑著指著歐陽小冷嚷道。

雖然這隻是句氣話,但歐陽小冷本就複雜的心緒還是被他一下子點燃,令他所有的冷靜在瞬間蕩然無存,他用力把他的手從自己麵前打落,這樣的舉動是平日裏的他無論如何都做不出來的。

“怎麽?想打架嗎?”千騎也終於為自己的不安和憤怒找到了出口,雖然妖力在這裏無法伸展,但這一時刻赤手空拳的比試或許更為合適。

“正有此意。”歐陽小冷也拉開架勢做出戰鬥的準備,卻被歐陽紅葉一把拉住了。

“望月、風火,你們拉住千騎!”歐陽紅葉喊道。

兩個少年雖然被拉開了一段距離,但身體卻都還在較著勁,就仿佛是已經拉緊弦的兩張弓,隻要鬆開手就會彈出去一樣。

“現在不是打架的時候,你們這是在浪費時間!夏秋是為了什麽才會主動去長生島的你們心裏難道不清楚嗎?!”歐陽紅葉望向小冷和千騎反問。

聽了他的話,兩個少年好像終於漸漸冷靜下來,其實他們心裏早明白打架根本無法換回夏秋,更清楚她為什麽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隻是一時不願接受和她的分別罷了,他們久久遙望著遠處翠綠瑩瑩的長生島,最終決定聽從歐陽紅葉的建議先回王城永川。

“等解決了妖界的危機之後,如果羽鶴仙人還沒有履行承諾夏秋回來的話,我一定會親自回到這兒的,無論用什麽辦法我都會帶她離開!”千騎邊說著邊跨上自己的妖馬錦鯉,然後向著長生島的方向大聲喊道,“夏秋,等著我!”

歐陽小冷雖然沒有說話,但他心裏卻有著和千騎同樣的想法,剛剛他甚至沒有好好地和夏秋告別,現在卻不得不就這樣把她留在這裏。他覺得從他再次出現在她麵前以後,他帶給她的除了難題就隻有傷害,而默默承受了這一切的她,究竟是靠什麽力量支撐著呢?從進入仙鶴泉鄉以後,他體內的妖王之冠就感受不到她的存在了,那種空虛感雖然無邊無盡,現在的他也要獨自承擔。

夏秋並不知道羽鶴仙人究竟會留自己到什麽時候,但她卻堅信他一定不會食言,長生島上的一切實在太美,美到令她甚至開始覺得暫時隨遇而安地留在這裏也不錯。

隻是一陣微風吹過,島上的風景就似乎又變化了一點,飛過的蝴蝶和鳥兒和她也漸漸熟悉起來,開始圍繞著她飛舞,她一伸出手掌,它們便毫無顧忌的輪番落在上麵,那感覺癢癢的卻很舒服。還有那隨風而來的花香,陣陣襲來使她漸漸地忘記了所有的煩惱和憂傷,隻是這麽一會兒她就有了一絲想永遠留在這裏的想法。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來到妖界的時候也曾有過同樣的想法,那時候的她第一次見識了紫色的天空,也初次嚐試到了在空中飛翔,還徹底地為雄偉的宸極宮而深深震撼,她在想是否是尋找神符的這一路讓她有些疲憊呢,所以才會想要停下來。

而她還想到另一個值得留下來的原因,於是說道:“我很想鍛煉自己魂離的能力,因為和這裏的其他人比我的力量明顯不足,如果能更好的掌握魂離的能力一定會對我的同伴兒有所幫助的。”

到目前為止,她隻有過兩次完整的魂離體驗,並且都是在無意識的情況下完成的,關於究竟如何使用這種能力也還不確定,如果真的可以像羽鶴仙人那樣利用魂離在特定的地點自由來去,不但有趣,還能搜集到到許多重要的訊息。

“魂離可以被稱為天賦,因為它是一種與生俱來的能力,所以有時你越強求就越無法完成。每個具備魂離能力的人都有自己獨特的方式進入魂離狀態,我則是把自己融入到自然之中。順其自然,想象自己在風裏,在水中,想象自己是大自然的一部分,當我的身體越放鬆,我的靈魂也就越自由,越能借助自然的力量去到我想去的地方,並且不容易迷失和傷害到自己的靈魂。首先要找到屬於你的方式,接下來才能開始發掘你的能力,憑著你的潛力,你極有可能會超越我。”

長久以來獨居在長生島上的羽鶴仙人,竟不知不覺地和夏秋說了那麽多話,算起來自他在這島上醒來以後,開口說的全部話加起來好像也沒有這麽多。天符離他越遠,他越感覺身體愈發虛弱,這虛弱來得十分明顯,他想與他的身體情況不斷惡化還要負荷整個長生島上的生命不無關係。

“我想稍微休息一會兒,如果你願意就請在島上轉轉吧,你一定不會對這裏失望的。”羽鶴仙人說著站起來走到石亭邊上倚著欄杆坐下,剛坐下便沉沉地睡去了,引得鳥兒和蝴蝶紛紛落在他的身上,伴他一同入睡。

夏秋不忍再打擾他,在她看來他真的已與這座小島合二為一,這島嶼若是一副美麗的畫卷,那他就是這畫卷上的仙子,而她此刻也正在這幅畫卷中。

她邊思考著他所說的每個人都有專屬於自己的運用魂離的方法,邊起身向著石亭外走去,她也很想將這裏全部的美景盡收眼底,近距離的去觀察那些奇異的花朵,去聞一聞每朵花的芳香。

沿著花叢中碎石子鋪成的小路慢慢走著,呼吸著有泥土和花草芬芳的空氣,也隻有像羽鶴仙人這樣與世無爭的仙子才能栽種出如此美的花朵。每處景觀都有種說不上來的別致,有些看起來又十分俏皮可愛,從空中望下去時感覺長生島並沒有多大,可是真的想把整座島走遍卻需要花上不少功夫。

她猜測歐陽小冷他們一定已經踏上了趕回王城永川之路了,按照和誠長老的約定,妖界的危機一旦解除,歐陽小冷應該就可以順利登上妖界王座,和他的爺爺以及父親一樣,他將成為新一代的妖王狐。她想象著他身穿華服緩慢的走在宸極宮中的樣子,他會沿著天權殿中央的紅毯一直走向屬於他的王座,在萬眾矚目之中,隻可惜這一時刻她很可能無法親眼為他見證。

突然眼前有什麽一晃而過,她眼見著一朵淡紫色的山茶在自己麵前凋謝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凝神看過去,旁邊的幾朵也很快地相繼枯萎。花瓣在一瞬間失去水分,緊接著從花莖上掉落下來,旋轉著向地麵墜去,隻是一轉眼的時間,一片山茶就這樣挨個兒死去。

她有種不好的預感,突然想起羽鶴仙人那過於蒼白的皮膚和毫無血色的嘴唇,沒有了天符本就虛弱的他本身定是非常吃力了,特別是他還要維係這整個島上的這些生命,她注意到本來喧鬧的鳥鳴聲也不知什麽時候平息了下來,這座島好像隨著他一起進入了睡夢之中,她急急忙忙地轉身向著石亭跑去。

她回到石亭中,羽鶴仙人還倚著欄杆安靜地躺在那裏,臉色比先前更加蒼白,一隻手放在胸前,另一隻手則搭在欄杆上麵,她走上前去,發現他的呼吸是那樣輕微而緩慢,她知道他一定是太過於疲憊了。一想到他所說的,整座島會隨著他力量的衰退而漸漸死去,她的整顆心就充滿了悲愴,什麽樣的人會用自己最重要的東西去換別人的短暫陪伴呢,何況自己與他萍水相逢,也無法給予他什麽。

他睡的很安詳,偶爾睫毛會微微顫動一下,頭飾上的帶子和身上厚重的白色長袍垂落在地上,她在旁邊的欄杆前坐下望了他一會兒,不知不覺也感到困意襲來。

她閉目小憩一會兒,竟夢到了宸極宮裏的事情,又或許這並不是一個夢,因為一切的一切都顯得太過真實。

歐陽勇和獅王誠日夜堅守在天權殿內,繼續以自己的力量阻止神柱內神力的外泄,雖然在歐陽小冷他們找到地符後,青龍和白虎兩根立柱已經得到控製,但朱雀和玄武兩根立柱的情況卻似乎更加糟糕了。兩位長老年事已高,過度專注和不斷施力讓他們日漸衰弱,但這危機卻也促成了他們不可避免的獨處機會,多年來他們心中的芥蒂也因這幾日的朝夕相伴而減少了大半,他們開始了這些年的第一次真正意義上沒有針鋒相對的交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