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神隨籬鬼所率領的妖馬騎兵團再次踏上前往土城青壤的道路,因他身體仍舊虛弱,所以籬鬼命其副將與他同乘一匹馬。為了方便騎馬犬神也隻好幻化成人類摸樣,他的人類形態是位身穿白色長毛坎肩的青年,雖然頭發淩亂,相貌也算不上英俊,但是渾身上下卻散發出一股凜然正氣。

與他同乘的籬鬼的副將喚作鬃笠,與妖界二長老獅王誠同屬獅妖一族,論起來還有些親緣關係。他年紀尚輕,眉宇間還透著幾分稚氣,但身上那股不服輸的勁頭很是令籬鬼賞識,而且交給他的任務無論巨細,他都會竭盡全力去完成,再加上性格開朗,在騎兵團裏很受歡迎,和籬鬼既像師徒又似父子,所以才被選為副將。

一路上他可被坐在身後的犬神磨得夠嗆,這位老兄時不時就會問他還有多久才能到達青壤,要不就是抱怨他的馬不能跑得再快一些。

聲勢浩大的騎兵團接近土城青壤時已經是第二天夜裏,籬鬼也隻好讓大家暫時在城外找地方紮營休息,待第二天一早再進入城中。歸心似箭的犬神一聽就打算脫離他們,獨自先回青壤找同伴兒們去。

籬鬼才剛定下臨時紮營的地點,還未來得及下馬,就被旁邊突然竄出來的三個黑影攔住了去路,險些讓他的馬受驚。

“來者何人?!可知道我們是來自東堯的妖馬騎兵團!你們幾個難道不想活了?”籬鬼勃然大怒,一麵咒罵著一麵打算揮刀去砍。

卻被犬神攔了下來,他一眼看去攔住他們的正是自己的老大長楓,而紅蓮和蒼蠍子也在旁邊,於是趕緊對籬鬼解釋道:“且慢且慢,籬鬼大人,此人是情報組的長楓,也是我的老大!”

長楓沒想到犬神竟這麽快就折返回來,看見他就讓他的麵部表情變得極其僵硬,他還沒有充足的時間去思考該如何向他解釋小七已經死去的事實。

犬神也從他的眼神裏讀出了些什麽,再看站在旁邊的紅蓮和蒼蠍子皆是一臉的憂傷,隻字不提小七的事,於是試探地問:“小七她……?”

“唉,我們雖然把她從車隊那夥人手裏救了下來,隻可惜她中了荒蠍子的毒,最後還是沒能挺過去。”長楓說完便低下了頭。

“那她……她現在在哪?”犬神語無倫次地問。

“城外密道出口附近,老五還在守著她。”

未等到長楓說完,犬神就又幻化成那隻白色的大狗,頭也不回地朝著長楓所說的地點飛奔而去。

長楓望著他的背影稍稍頓了一下,隨後轉向騎兵團團長籬鬼說:“籬鬼大人,赤耳魔靈提早預知了你們的到來,並在青壤城中布下了上百輛火炮,我們正是來提醒你的。”

“火炮……”籬鬼重複了一遍。

他想起臨來之前少主曾經囑咐過他,此次來青壤的主要目的不是為了與魔靈族發生大規模的衝突,而是要靠妖馬騎兵團的震懾力讓他們失去繼續反抗王城行動的能力即可。

他回憶著如果換做是他的主人琥珀龍王遇到這種情況時會怎樣做,然後想起他會先要求與城中的人交涉,在弄清楚雙方間的意圖後再來看是否可以用武力以外的方式去解決,於是他決定明天一早也效仿此招先與青壤的人來個談判。

長楓傳達完望月交代給他的話,就向籬鬼告辭先回青壤城外密道口附近了,他從心底裏擔心著犬神的情況。他、紅蓮和蒼蠍子都不得不為沒能完成救下小七的承諾而向他道歉。

清晨的土城青壤,金色的妖馬騎兵團已臨城下。

空氣裏藥草花的清香和仍未完全散盡的焦糊的泥土氣息混雜在一起,就如同此刻籠罩在青壤城上空的氣氛一樣透出一絲詭異。土城青壤階梯型的各層上百餘門火炮全部朝向城下,似乎在說明著魔靈族的決心。城門外,籬鬼先讓副將鬃笠上前與魔靈族交涉,自己則帶領隊伍在稍遠一些的地方等候。

看著妖馬騎兵團僅一人在向城門方向靠攏,魔靈族的戰士有些不明所以。隻見那身披金甲的騎兵在城門外將馬勒住,並未亮出武器,而是大聲向城上麵的人喊道;“我是來自東堯的妖馬騎兵團副將鬃笠,奉團長籬鬼之命前來交涉!”

“我們和王城已經沒有什麽可說的了,如果東堯執意要助王城來鎮壓我們魔靈族,那麽盡管來好了,迎擊你們的隻有炮彈!”守在下城的赤隊隊長回應他。

“王城一定能想到其他辦法救你們的少主魁的,請你們相信我說的話!青雲詭計多端且滿嘴謊言,已經有多座城池因為輕信於他而慘遭厄運,勸你們切莫上了他的當成為整個妖界的敵人!”鬃笠繼續勸說道。

赤隊隊長還在猶豫著,心想著看來和王城還有商量的餘地,王城的兩位長老還有東堯的琥珀龍王都是神通廣大的人,若是他們有其他方法可以救魁,就能避免一場惡戰,他剛琢磨要不要與赤耳魔靈以及其他幾名隊長商量一下。

轟……

火炮的響聲撕破空氣,赤隊隊長和絕大多數魔靈族戰士還未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就看見那個自稱為妖馬騎兵團副將的青年已被炸翻在地,而他先前身上穿的盔甲也都散落在四周,他的妖馬也因驚嚇而隱回到黑暗之中。

“是誰開的炮?!”赤隊隊長望向身後喊道。

上城一輛仍在冒煙的火炮前,身穿著蜥蜴鱗甲的赤耳魔靈麵無表情地拍了拍粘在手上的火藥,剛才的一炮正是他所開的。對他來說這場戰鬥非打不可,而且越快開始越好,因為魁已經沒有時間再耗下去了。據他對籬鬼的了解,本以為他會直接攻上城來,沒想到他跟在琥珀龍王身邊的時間久了竟也學會交涉的伎倆。但副將被殺這麽大的事一定會激怒他的,他就不信他還能沉得住氣。

籬鬼遠遠地看著他派去交涉的鬃笠被對方炸飛,身後是自己手下戰士們的唏噓聲。按照妖界兩軍交戰時約定成俗的規矩,派出去進行交涉或談和的戰士是不允許被殺死的,可沒想到自己竟將副將送上了絕路,而鬃笠絕不僅僅是他的副將那麽簡單。

他從年輕時起就加入了琥珀龍王的軍隊,然後便一心想著成為最偉大的戰士,為此沒有婚娶就更不會有子嗣,鬃笠在他心裏就像是他的兒子一樣,被寄予了極大的希望。眼看著鬃笠慘死於火炮之下,他的胸中燃起熊熊怒火,一雙牛眼瞪得老大,再也無法自製地喚出自己的大刀。

“魔靈族如此看扁我們東堯,我們決不能輕饒他們!為了王城!為了東堯!為了鬃笠!給我衝上去殺他們個片甲不留!誰敢當逃兵我就殺了誰!”他把手中大刀一舉,說完便衝了出去。

大片身著金甲的騎兵們如同一團火燒雲,跟隨籬鬼朝著青壤城門洶湧卷來。赤耳魔靈大喊一聲開炮,各層布置的火炮被連續打響。連綿不絕的炮聲讓騎兵們的耳朵暫時失聰,他們的眼中也隻剩下炮彈在地上炸飛塵土的灰色、倒下的同伴們身上如花朵綻放的鮮紅色,還有漸漸燒起來的火焰的黃色。

他們前仆後繼,試圖踏著同伴們的屍體穿越這硝雲彈雨,籬鬼眼看著自己手下的騎兵們在不斷地減少,卻已沒有退路,隻好不斷向前。待終於衝入青壤城內,仍能夠作戰的騎兵所剩無幾,五千人的妖馬騎兵團已銳減為一千多人,與魔靈族戰士勢均力敵。

青色的妖力氣旋由籬鬼周身迸發出來,嚇得擋在他前麵的魔靈族戰士都愣在那裏。他一馬當先,一招鐵騎飛踏將擋住他的那些人撞飛,緊接著又不斷揮刀砍倒一片。一時間,兩方短兵相接,死傷無數,空氣裏嘶喊聲、兵器相碰的聲音和鬼哭狼嚎的慘叫混作一團。守在最下層的赤隊很快就招架不住來自騎兵團犀利的攻勢,橙、黃二隊趕忙下來支援,誓死阻止籬鬼的隊伍繼續向上。

就在這時,一個身穿鎧甲的魔靈族戰士卻出乎意料地出現在兩軍之中,隻見他並不攻擊騎兵團一方,而是反握手中的兩把彎刀不斷在兩方中飛來飛去,並以刀背將他們一一打倒在地,顯然是想讓他們停止戰鬥。

這個神秘人物就是望月,他讓長楓帶話給妖馬騎兵團以後,本以為籬鬼會因忌憚火炮的威力而不會強攻土城青壤,沒想到他卻忽略了赤耳魔靈這個變數。他在城外密道口附近聽見了那一聲炮響,便知道大事不妙,可待他趕過來時兩軍的戰火早已點燃,並且越燒越旺。

失去了副將的籬鬼理智全無,一心想著與魔靈族血戰到底,卻正中赤耳魔靈下懷。在他眼裏什麽最後的魔靈之子隻是個幌子,魔靈族存亡與否他根本不介意,其他的同族也隻不過是他的棋子,他需要籌碼來與青雲做這筆交易,而他所做的一切都隻是為了他的兒子魁能夠活下去,為此任何人乃至他自己的犧牲都是必要的。

望月已來到籬鬼麵前,勸說道:“籬鬼,冷靜些聽我說,別中了赤耳魔靈的奸計,王城派你來是平息戰爭的!

籬鬼二話不說大刀一揮險些把望月傷到,鬃笠和他手下那麽多戰士先後被魔靈族所殺,這樣的仇恨如何能因為一個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人隨便說上兩句話就平息的,身為騎兵團團長,他必須要血洗青壤為他的戰士們報仇。

從剛才冒出的神秘人的身手來看,雖然他極力掩飾並且看起來隻是為了阻擋兩方繼續交火,但籬鬼還是感覺出他妖力和戰鬥力的強大,甚至極有可能在自己之上。但沒有關係,凡是阻擋他的人今天都會倒下,他決定先把這個身份離奇的神秘人解決掉再說,於是從妖馬上騰地跳下來。

望月歎了口氣,沒想到這籬鬼還真是牛一樣的脾氣,根本和他說不通道理,他想自己隻有盡量別傷到這頭牛,隻把他打倒就好,於是仍是反握彎刀準備迎接他的挑戰。

“用刀背戰鬥?你這是小瞧我嗎?!我不會因為這樣就感激你的。”籬鬼說完舉刀幾個踏步向望月攻來,兩人在仍未平息的硝煙中展開對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