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耳魔靈站到了所有人的麵前,王城裏那個處處透著陰險狡詐的他突然間不複存在,他從上到下透出的那種一覽眾山小的王者氣息撲麵而來,身影看起來也比平時高大了許多。

在緩慢地環視了一遍對麵全副武裝的同族們後,他義正言辭地說道:“七百多年前,我們魔靈一族出了一位叱吒風雲的大英雄,他就是猿赤魔。他力大無窮,法力無邊,且英勇善戰,在他的守護下我們魔靈族終於不用再受他族欺淩,並得以在這片土地上建起屬於我們自己的城池,土城青壤。”

“是啊,猿赤魔出現之前我們一族到處遷徙,年輕的就被征去當兵,女人和老弱病殘者就要被迫去給別人當牛做馬。”

“那時候我才剛出生,一天到晚跟著父母四處流浪。”

“對對,經常連頓飽飯都沒有。”

“多虧了猿赤魔啊!”

底下的人聽赤耳魔靈講起猿赤魔紛紛感慨起來,直到他的聲音又再次響起,大家才又重新開始安靜地傾聽。

“可我們的英雄猿赤魔,為了令魔靈一族能夠完全雄起並稱霸於整個妖界,開始修煉噬天之術,誰知此術太過凶險,竟令他這樣的英雄也失足遁入魔道。他為了族人的安危,不惜在自己仍有意識的時刻自毀肉身,並命我們將其靈魂與香土一起封印於銅像內。”

講到這裏赤耳魔靈情緒有些激動,聲音也開始顫抖,他稍稍調整一下接著說,“當我們一族還在為失去猿赤魔而痛心疾首的時候,噩夢卻也降臨到了這青壤城,數百年間魔靈族慘遭鬼隱,族中新生的孩子沒有一個能夠幸免於難……”

“我們還有魁少爺!”一個聲音打斷了他。

又有不少人跟著喊道。

“是啊,魁少爺可是最後的魔靈之子!”

“如果魁少爺不在了,我們魔靈族也就徹底滅了!”

“魔靈族過去也曾經是大族啊,沒想到如今卻……唉。”

“……”

赤耳魔靈抬起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繼續說道:“我的前幾個兒子也因鬼隱而早早夭折,直到魁的出生!因為我的夫人,也就是魁的母親擁有猿赤魔的血脈,並且魁更是從出生起就比其他孩子要強壯許多,甚至有人說他就是猿赤魔再世,所以他即使在成為鬼隱的供養者以後,仍勉強活到了現在,但恐怕他也很快就支撐不下去了。”

“回想起過去我們一族剛剛安居在青壤時的情景,那時候我們多數時間忙著一起種植藥草,農忙閑暇時就一起伴著琵琶唱歌跳舞來打發時光。在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欣欣向榮,那是多麽美好的景象。後來,可怕的鬼隱先後奪去了一個又一個孩子的生命,也包括我的幾個兒女,哭泣和歎息替代了曾經的歡聲笑語,音樂也就沒在這片土地上響起過。”之前曾給赤耳魔靈演奏琵琶的那位老者突然站了出來說道,他的眼中泛著淚花,聲音也變得哽咽。

他的話把其他人也帶入了哀思之中,不絕於耳的悲啼似乎仍回蕩在這座城之上,看似美麗的青壤卻被弄得化不開的憂傷籠罩著,這份憂傷早已根深蒂固地存在於他們的心中。

那老者又繼續說道:“沒想到猿赤魔肉身雖毀,靈魂卻仍能突破銅像中香土的封印,甚至還化作鬼隱的始作俑者,他的亡靈還在企圖靠吸取同族孩童的精元以練就噬天之術。可待我們知道了造成鬼隱的正是猿赤魔的亡靈這一真相後,全族通共就隻剩下魁少爺一個後人了。那時候,我們就已明誌,無論如何都要保護魁少爺,我們最後的魔靈之子,絕不能讓魔靈一族滅亡。所有會對魁少爺的生命產生威脅的人都是我們的敵人,我們也約定了當琵琶再次在青壤城中響起就是大敵當前之時”

“魁作為猿赤魔亡靈的供養者,生命早已與他相連,此次妖王狐為破壞奇列之陣而來,而奇列之陣在土城青壤的列陣之物恰好就是封存著猿赤魔亡靈的銅像與香土,列陣物質一破,魁也必死無疑!”

赤耳魔靈的這一段話剛說完,下麵就**起來。

然後他把話鋒一轉,繼續說:“但是青雲已經答應,隻要我們守住猿赤魔的銅像並助他完成奇列之陣,他就會將奇列之陣的陣法傳授於我。有了這個陣法就能夠製造出不死靈藥,這樣一來,魁和猿赤魔的亡靈不但能夠共存下去,他還可以恢複健康。所以……”赤耳魔靈又頓了一下,“所以,我懇求大家!為了我的兒子,更是你們所有人的兒子魁而戰!在奇列之陣完成之前,守住青壤城!守住猿赤魔的銅像!”

“說的好!為了魁少爺,也該輪到我們這些半截入土的老骨頭們出場了!”

“對,反正命不久矣,何不痛快地大幹一場!”

“嘿,我好像一下子就有使不完的勁兒了!”

底下的人們都因為這句話而熱血沸騰起來。

這時候那位彈琵琶的老者突然向天空一舉手中的狼牙棒,大聲喊道:“為了最後的魔靈之子!”

“為了最後的魔靈之子!”

大家也跟著他一起朝天空舉起各自的武器重複著。

蒼蠍子早已被眼前的陣勢驚得目瞪口呆,身後卻被誰拍了一下,他猛地回頭一看竟是老大長楓,紅蓮他們也不知從什麽時候起都聚集在了他的周圍,平時警覺的他這一回竟完全沒有察覺到。

他小聲地問長楓:“老大,現在該怎麽辦?”

“城中已經進入戰備狀態了,我們再大搖大擺地呆在城裏很容易暴露。小七還在監視火城車隊那些人,她和老五善於隱藏,他們倆可以留下來。犬神在我們幾人裏速度最快,所以你速回王城送信,剩下的幾人跟著我暫時在城外守候。”長楓稍作思考指揮道。

“是!”幾個人領了命令,準備各自分頭行事。

大白狗犬神先是與長楓他們結伴往城外走,沒想到剛下到第三層,卻突然由旁邊樹叢中竄出一個不速之客。

他們停下一看竟是火城車隊的從者獾子,它先把口中叼著的一截黑色的小尾巴往他們麵前用力一甩,然後撓了撓自己那顆黑白分明的腦袋說道:“那隻鼴鼠在我們手上,若想讓她活著就速來下城我們的落腳點救她,晚了可別怪我們對她不客氣了。”

獾子說完便晃回到先前的樹叢裏不見了蹤影。

一聽小七被火城車隊那夥人給抓了去,犬神的心裏就咯噔一下,小七向來小心謹慎,執行跟蹤任務時也總能不被察覺,他不敢相信這回她竟會失手被擒。於是試探著湊過去嗅了嗅地上的那截小尾巴,結果證實那確實是他所熟悉的小七的味道。

他不由地驚呼道:“這幫惡人可真夠狠的!還等什麽?!我們得趕緊去救小七啊!”

“犬神,你還是按我的原計劃回王城送信!我,紅蓮和蒼蠍子這就去他們的落腳點營救小七!”長楓駁回了他的話,他知道犬神在組裏和小七關係最好,也理解他的心情,但現在的情勢已是刻不容緩。

小七生死未卜,犬神已是六神無主,他雖也明白當以大局為重,但內心卻還在激烈地掙紮。現在離開青壤就有可能見不到小七最後一麵,那孩子天性膽小怕生,隻肯對他一人敞開心扉,這種時刻他若不在她身旁,她會承受怎樣的痛苦呢。

長楓見他還愣在那兒不走便催促道:“快去!”

知道犬神仍下不了決心,一旁的紅蓮對他說:“我紅蓮自認在我們幾人當中是最能打的,若我都救不了小七,那也就沒人能救得了她了!所以你就放心吧,我一定會盡我全力救出她的!”

聽紅蓮這樣說,犬神明白再糾結下去也是毫無意義。他強忍悲痛,仰天嗷嗚地叫了一聲,便朝著山下跑去。這一路上他的大腦都一片空白,隻有四隻腳在不停地奔跑,夜幕中的土城青壤很快就被拋在身後。

長楓一麵與紅蓮和蒼蠍子往下城趕,一麵思索著是車隊那夥兒人強行逼供才由小七那裏得到了他們的消息?還是說荒蠍子早就發覺了他們的存在,故意裝作不知就是為了等待這個時刻?

紅蓮猜到了他在想些什麽,於是對他說:“小七那個孩子是不可能出賣我們的,我想我們被火城車隊那些人設計了,他們的落腳點很可能就是個陷阱!”

蒼蠍子雖沉默不語,但心情卻尤為複雜,就要與哥哥正麵對決,兩人間的兄弟情分本就早已了斷,而如今由於立場的不同更難免一場惡戰。

長久以來,他一直在心中問著自己,如果再次與哥哥交手他會不會手下留情?但卻始終得不出答案。現在,小七被擒,他的片刻遲疑就有可能讓她失去生的機會,他必須冷靜,否則很難做出正確的判斷,心裏還在思量著就已經來到火城車隊駐紮的院子前。

鼴鼠小七就吊在院子裏豎著的架子上,遠遠看著已是奄奄一息,而車隊裏的五人則全部圍在她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