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毒,第一夫人,五度言情
喬靈兒神色一僵,從宗政熠身側看去,赫連非焱已經來到了他們的身後方。
赫連非焱的視線從喬靈兒身上一掃而過,眼底帶著一抹笑意,卻在看向宗政熠時煙消雲散。
刻意換上的擔心的表情,在看到宗政熠那蒼白的臉時訝異問道:“熠,你怎麽了?”
宗政熠本就無力站起身,卻還是硬撐著站了起來,喬靈兒沒法,隻得扶著他,加上那蒼白的臉色也著實讓人在意。
“太子,相公他喝醉了,不知妾身是否可以帶他先行離開?”喬靈兒看著臉色難看之極的宗政熠征求赫連非焱的意見,雖不知那百年清酒究竟有何厲害之處,但此時看到宗政熠的樣子也著實吊起了一顆心。
赫連非焱眼底淩厲一閃即逝,轉而有些為難的道:“宗政夫人,此乃皇宴,怕是……”
“可是……”喬靈兒才想說話,手已然被宗政熠握住。
宗政熠淡笑著對赫連非焱道:“太子不必為難,宮中禮數微臣明白,內人隻是擔心微臣身體,對宮中禮數還不是很知曉,並無藐視禮數之意,還請太子切勿怪罪。”
飄然的話語在這微風徐徐之時顯得有些暖意,當然,是喬靈兒覺得溫暖;而在赫連非焱,他的心底卻是越來越冷。
喬靈兒不知,宗政熠卻不會不知。在皇宴上先前離去是對皇帝極大的不尊重,若是嚴重必當是殺頭之罪。這一點,宗政熠忘記與喬靈兒說了。
人情世故赫連非焱還是懂的,他自然不會將自己心裏所想體現在自己臉上。
當下爽朗的道:“尊夫人隻是擔心丞相身體,本宮又豈會怪罪?”
“不知太子找微臣所為何事?”宗政熠近乎將身上一半的重量都壓在了喬靈兒身上,雙手也愈發冰冷。
其他人無所知,但喬靈兒清楚。尤其宗政熠握著她的手,那力道,就像是在承受著無比沉重的痛,讓她不得不在意。宗政熠本是好強之人,若是他會支撐住自己,斷然不會讓他那般壓著自己。
“也沒什麽大事,隻是父皇讓本宮來問一問丞相,鎮南大將軍考慮好了沒有!”赫連非焱輕佻了眉。
“太子……此事,恐怕應該去問微臣大哥,大哥的終生大事,微臣這做弟弟的豈敢做主?”宗政熠眉峰微攏,淡漠的答複。
“自古婚姻之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煩請丞相問一問老相爺再做定奪。”赫連非焱略微狂妄的道。
赫連非焱的話喬靈兒很耳熟,為什麽呢?因為當初武帝去喬家的時候就是說的同樣的話,果然,赫連非焱和武帝是父子,一樣的唯我獨尊,一樣的……下賤!
“微臣遵旨。”宗政熠微微躬身,卻差點沒有站穩。
“相公,你怎麽樣?”喬靈兒急忙扶著宗政熠站好,滿臉焦急。
“別擔心,我沒事……咳咳……”宗政熠話未說完已經輕咳了起來。內府之中,就像是海上狂風一般,翻江倒海,倍感難受。
赫連非焱輕佻的看了宗政熠一眼,“關心”的道:“丞相身體不適,回府後可要好生調養。”
“多謝太子關心……咳……”宗政熠逞強的回複。
“如此,本宮就不叨擾了。”赫連非焱說著視線從喬靈兒身上掠過,嘴角勾起了一抹斜斜的弧度,在轉身之際又轉過頭道:“還有半個時辰宮宴就會結束了,這半個時辰真是難為丞相忍一忍了!”
宗政熠點了點頭,喬靈兒指甲幾乎嵌進了肉裏,銀牙咬的咯吱咯吱的響。憤憤的看著赫連非焱離開的背影,恨不得上前將他亂刀砍死,從來沒有哪一刻,如此的讓她怒火衝天。
“不要衝動……”宗政熠一把抓住了喬靈兒的手臂,無力的坐了下去。
喬靈兒一驚,趕緊扶著他坐下去,“宗……”
話未出口,就見宗政熠一小口的血吐了出來,在她要叫出聲時又突然的捂住了她的嘴,對她搖了搖頭。
喬靈兒定定的看著宗政熠,心中有一股火焰想往上竄,而眼睛裏,卻有了酸澀。
“再堅持一會,好嗎?”宗政熠輕聲道,仿佛風一吹,就能夠將他的聲音吹散。
望著眼前的男人,喬靈兒輕輕地拿下來宗政熠的手,咬了咬下唇,將眼底不知為何想要流下的眼淚逼了回去。
取出手絹,輕輕地替他將嘴角的血拭去,也沒有再開口說話。
宗政熠看著忍耐的她,心中又何嚐舒服?如果不是情勢所逼,他一點也不想讓她來到這危險的宮中,隻想好好的守護她……
當然,不僅僅是因為她是他當初承諾需要保護的人,更是因為她是在某個時刻已經進入他的心中的人!
此舉沒有讓前麵的人看到,看台上大多數的人也都隻是看著戲台上的表演,皇子皇女看著那些新穎的戲劇雜耍,有心之人卻是將目光落在了看台之下位高之人身上。
例如:監視著他們的人;又如:赫連非焱;再如:武帝、赫連非瑜……
這半個時辰簡直就比過了一年還要長,喬靈兒從未有那一刻像這半個時辰內那般希望時間過去。
等到終於散席的時候,人群流散,喬靈兒是最後扶著宗政熠離開的,她很想問他,為什麽他吃了醒酒藥還會是這個樣子?到底是什麽地方出了問題?
赫連非焱站在遙遠的地方看著喬靈兒和宗政熠相攜離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了諷刺的弧度。
宗政熠,我把你當成朋友,可是如果你還是那般固執,那就休怪我無情了!
“公子,夫人……”在宮外等候的月影和青葉,在看到被扶著出來而且臉色蒼白如死灰樣的宗政熠時,兩個人的心都被提了上來。
青葉連忙過去扶起了宗政熠,“夫人,公子怎麽了?”
“先把他扶上馬車。”喬靈兒鬆開了咬著的下唇開口,聲音冰冷,卻帶著連她自己也沒有察覺到的顫抖。
青葉和月影對視一眼,兩人合力將微微有些昏迷的宗政熠扶上了馬車。
待喬靈兒也上了馬車之後,青葉和月影也坐到了前麵,青葉說道:“夫人,我們先送公子去看大夫……”
“回府!”低低的聲音從馬車內傳來,截住了青葉的話。
“公子?”月影掀開馬車簾探入腦袋,滿臉擔心。
“宗政熠,你現在……”喬靈兒也才開口,就被宗政熠那堅定的眼神給馴服了,隻轉過頭對月影道:“聽相公的,我們先回府。”
看著一臉堅定的喬靈兒,月影擰緊了眉頭,後才用力的點了點頭,與青葉對視了一眼,相互使了一個眼色後駕起了馬車。
“宗政熠,那兩杯酒到底有什麽問題?”喬靈兒眉頭緊蹙,沉聲問道。
宗政熠倚在馬車靠背上,緩緩的坐直了身體,在短暫的休息之後才睜開了眼睛。
與之前那虛弱無力的樣子不一樣,現在的他看起來似乎沒有那麽糟糕了。
“你……”喬靈兒詫異他的突然的轉變。
宗政熠微微一笑,道:“不用擔心,我沒有大礙。”
“可是你之前……”這個樣子的宗政熠雖然看起來真的好多了,可是臉色卻依然蒼白。
“皇上想要我這樣,我必須讓他看到。”宗政熠輕聲解釋,頓了頓,又道:“對不起,靈兒,讓你擔心了……”
聽到他的解釋,喬靈兒竟然沒有被欺騙的火大,反倒是知道他沒事之後鬆了一口氣。
然而在鬆了一口氣的時候忽然又想到另外一個問題:“那吐血又是怎麽回事?”那是真正的血,而且似乎並不是偶然。
宗政熠笑容微斂,不知如何該跟她解釋。
精明如喬靈兒,宗政熠的沉默和閃躲卻讓她有了定論:“還是因為那兩杯酒是嗎?準確的說,是因為我的那杯酒對嗎?”
聞言宗政熠眼中不由閃過了訝異,又見喬靈兒拿出了一隻酒杯,詫異更濃。
“這是我回到朝陽殿找到的酒杯,是我給我準備酒的杯子,如果你不想承認,我也會自己去尋找答案。”喬靈兒聲音中帶著更深的冷意。
宗政熠輕扣住了喬靈兒的手腕,微微笑道:“靈兒,所有的杯子都一樣,而且……這隻酒杯也不是你的。”
“不,這隻酒杯是當時我麵前的杯子,我認識上麵的紋理。”喬靈兒看了一下那色澤以及紋理堅持道。
“靈兒,琉璃玉杯都是一樣的紋理,今日宴上所有的酒杯都一樣,你不用騙我了。”宗政熠淺笑。
聽聞喬靈兒頓時瞪了他一眼,原本她隻是想匡他把實情說出來的,但是卻沒有想到竟然如此輕易就被識破了!
不愧為丞相!
喬靈兒有些惱火的將手從宗政熠的手中扯過來,緊緊地捏著那隻杯子。那突然出現的叫做無憂的男人,到底為什麽把這隻杯子丟給她?
“靈兒,你生氣了?”宗政熠詢問道。
喬靈兒掃了宗政熠一眼,有些悶悶的道:“沒有。”
“嗬……咳咳……”宗政熠輕笑,但卻牽扯到了內府,再次的咳了兩聲。
這下子喬靈兒就算是有點生氣也消失了,靠近他輕輕地替他順著氣。
宗政熠在愣了一下之後坦然接受了,雖然先前他吃過了解酒壓製毒性的藥丸,可是清酒的烈度卻依然讓他的身體很是不舒服。
“先休息一會吧!”喬靈兒看著臉色分明不好卻偏要裝著沒事的男人,心底有說不出來的淡淡的疼痛,拉過他的身子輕輕靠在她身上。
“你會累……”宗政熠有些不願。
“沒關係,很快就到了。”靠在她的身上絕對比靠在硬邦邦的車壁要舒服一些。
猶豫了一下,宗政熠還是半靠在了她的身上。
淡淡的藥香味沁入心脾,喬靈兒有些恍惚的聞著這個味道,依舊是淡淡的藥香味。看到他袖口的一點血,視線卻是久久無法移開。
赫連非焱或許在一開始的時候是抱著朋友的心態對宗政熠,先前或許還在試圖著維持朋友間的關係。而今日他所說的話,卻是徹底將他與宗政熠之間君臣關係拉開了,即便他此時還並非是皇帝!尤其在最後離去時,那眼神中帶著絕對的威懾力,更像是挑釁以及……不屑!
原本一個武帝一個皇後已經夠讓她憂心了,倘若現在太子也加入這場“戰爭”之中,怕是前途會徹底黑暗。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未曾路麵的三皇子。
今日的晚宴上已經明確的分成了兩撥,五皇子赫連非瑜不用說是站在三皇子那邊,皇後和貴妃都不是省油的燈,同時武帝又像是全局的掌控者,操控著這場戰事的開端。還有一個三皇子,如若他回來,那麽事件也將會更加的複雜,到時候戰爭怕是免不了了!
倘若那素未謀麵的三皇子也是一個善於心計之人,怕是到時候其中的關係將會牽扯更加複雜,場麵更加混亂。
腦海中浮現出了無數的事情,最終喬靈兒的視線又落到了宗政熠的手上,他的手很幹淨,修剪的很漂亮,很像鋼琴家的手。在晚宴上,他從容的替她擋酒;在戲園裏,他從容應對武帝的監視,不讓她露出多的反應,否則一旦武帝有了戒心,他們誰也不能離開皇宮。
忽然,想多了解他一些了……
“宗政熠,隻是一杯酒……我喝了不會醉。”思前想後,喬靈兒不著頭腦的說了一句。
宗政熠輕聲答道:“喝酒傷身。”
“那你呢?”喬靈兒再問。
“嗯?”宗政熠緩緩起身,看著她。
喬靈兒與他對視,直視他的雙眸:“你對酒很敏感?!”雖說是問句,但卻是肯定的語氣。
聞言宗政熠不由愣了一下,她竟然知道?
半晌,宗政熠才開口:“嗯,我不能飲酒。”
“不能飲酒?”喬靈兒睜大了水眸。
宗政熠含笑點頭,“我的身體,不能飲酒。”
“是天生的還是人為的?”喬靈兒緊跟著問道。
宗政熠沉默了,喬靈兒也得到了答案,是後天人為的。
人為……
“是……”喬靈兒腦海中浮現了一個人,而在她要說出來之際卻被宗政熠捂住了。
“靈兒,這件事情不宜宣揚。”宗政熠幾乎是貼著喬靈兒的耳朵說話,口中的熱氣噴灑在她的耳朵頸項裏,讓她有些不適,耳根也緩緩地紅了起來。
喬靈兒也是明白事理的人,刻意的忽略了宗政熠在自己耳邊製造的熱氣,嚴肅的點了點頭。
宗政熠靠著喬靈兒又休息了一會兒,宗政府也到了。在青葉和月影的幫助下宗政熠先下了馬車,後麵喬靈兒跟著。
夜已深,宗政府雖然有守夜的下人,但宗政熠還是堅持沒有驚動他們。一來是不想讓府裏不得安生,二來則是不想讓爹娘擔心。
“青葉、月影,你們也先去休息吧!”回到房裏後,宗政熠就下令讓青葉和月影去休息了。
月影皺眉,“公子,您的身體……”
“我沒事,你們先下去吧!”燭光的映襯下,宗政熠的臉如同透明的紙一樣,仿佛隨時都會破裂。
“公子,您喝了酒?”青葉在猶豫之後終究還是問了出來,宗政熠未答,他便上前一步,聲音也更為冷硬道:“公子,您明知道您自己的身體,怎麽還能……”
“青葉!”宗政熠微微提高了聲音,成功止住了他的話,聲音繼而轉柔:“別擔心我,解酒藥丸我已經吃了,休息一晚就好了。”
青葉和月影還是皺眉,尤其在得知宗政熠喝酒之後的表情就更加的控製不住。
也許……宗政熠對酒的敏感度比她所想的還要嚴重!
“天色不早了,都去休息吧!”宗政熠再次下了吩咐。
月影還想說什麽,但見到宗政熠的眼神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來。
青葉則是轉向了喬靈兒,“夫人,請您好好照顧公子。”
喬靈兒毫不遲疑的點頭:“別擔心,我會照顧好他。”即使青葉不說,她也會這麽做的不是?現在的宗政熠看起來一點也不好。
青葉和月影前後離開了房間,喬靈兒對宗政熠道:“我先去打水,要不要先扶你上床躺一會兒?”
宗政熠溫柔的笑著搖頭,“我已經好多了,你早點休息。”
“你看你這個樣子叫好多了嗎?”半天的隱忍終於在看到他那溫柔的笑容之後爆發了,原本她是不打算挑明的,可是看到他一直都強裝無事的樣子讓她惱火,自然聲音也提高了些許。
“靈兒?”宗政熠笑容頓收,聲音裏也帶了一些緊張。
喬靈兒看著麵色難看的男人,深深地吸氣,勉強將心頭的怒火壓了下去才上前道:“我扶你去休息,什麽也不要想了!”
突然的轉變讓宗政熠皺起了眉頭,即使她垂下了眼讓人看不清她的神情,但是她的怒火已經延伸,他能夠清晰的感覺到。
才走兩步,喬靈兒頓覺手上一輕,而她的身體卻有了不小的壓力。
宗政熠反身將她整個圈在了懷裏!下巴枕著她的肩膀,雙臂緊緊將她箍住了。
喬靈兒腦中一片空白,忘記了將他推開,也忘記了去思考,更忘記心中對他的怒火。
“酒裏有毒,要去找解藥。”宗政熠在喬靈兒耳側輕吟。
“什麽?”一句話頓時拉回了喬靈兒的空白的意識,想要拉開與他之間的距離,卻因為他雙手的圈禁而無法掙開。
稍稍的收攏了手臂,宗政熠繼續道:“不用擔心,那顆醒酒藥能暫時壓製住酒中的毒,在十二個時辰之內找到解藥就行了。”
“那還不快去找?”喬靈兒火了,隻有一天一夜的時間了他竟然還無動於衷!當下強硬著拉開了宗政熠就要往外麵走去!
宗政熠手快的拉住了她,淺笑著看了一下外麵的天:“靈兒,現在已是深夜,就算要找解藥也該等到天明。”
“可是……”喬靈兒話才出口就被修長的手指給按住了。
“放心,明天也能夠找到。”宗政熠的身體很不舒服,酒本來就成為了他的死穴,一般的他能夠自己解決,可是清酒……加上酒中又有毒……看來,他真的很不討皇上歡喜!
然而,看見了喬靈兒的擔心,他的心中卻又升起了一流暖意。手指觸碰到那柔軟的唇,腦海中卻也浮現了在戲園中的那個吻。
或許那稱不上是一個吻,卻是他們成親以來最為親密的舉止。
雖然是不得已,可是已經進入到了他的心裏。
喬靈兒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尤其她剛好看到他那淺粉色唇瓣的時候,也想到了那個算不上是吻的吻,臉頰也不由飛上兩抹紅霞。
“你先去休息吧,明日一早我就回去找二哥給你配製解藥。”喬靈兒準備扶著他上床,忽然想到一個嚴重的問題:“你中的是什麽毒?”
話落,宗政熠已經拿出了先前那隻琉璃杯。“酒杯給二哥,二哥就會知道是什麽毒了!”
“這隻酒杯……”喬靈兒出聲。
“這隻酒杯是你的。”宗政熠回答。
“那之前你為什麽騙我?”喬靈兒有些惱了,耍者她很開心嗎?
宗政熠微微一笑:“對不起,又讓你擔心了。”怕她會擔心,所以他才沒有說出來。
結果,他還是說了。
看著他臉上的笑容,喬靈兒忽然發現這個男人其實是很狡猾的,而心底卻也有些酸澀。他不告訴她,其實也是不想讓她擔心,而今他的坦白,讓她不由生出了一股自豪感。
也許,她已經多了解了他一些了!
天未明,喬靈兒已經起身。
“靈兒?”宗政熠輕聲喊了一聲,為她的舉止似乎有些不解。
“宗政熠,你也起來,我們盡快去喬府找二哥。”喬靈兒快速的將衣服穿好,至於頭發,隻是簡單的自己梳了一下。
宗政熠當即明白了她的做法是在為他擔心,心中的暖意即使她不明說也能夠清晰的感覺到。
喬靈兒穿著完畢之後,見宗政熠還在床上,不由蹙眉上前。
“怎麽還不起?快點……啊……”喬靈兒方走上前,話未說完,已經被一稍大的力道拉扯下去。
宗政熠輕輕地將她擁在懷裏,或許此舉對他來說是從未想過的,可是他卻依舊不由自主的做了……從什麽時候開始,他那麽在意她了?她的一個表情,一句話,一個動作,仿佛都印在了他的心裏,似乎從第一次無意中的碰麵開始就已經在他心底烙下了痕跡。
不知不覺中,上了心,想要了解她更多。
“別太擔心,二哥會有辦法。”宗政熠稍稍拉開兩個人的距離,更是怕唐突驚擾了她。
喬靈兒雙頰飛快的飛上了紅霞,原本的擔心此時也多少有些被羞怯壓了下去。
突然的懷抱,突然的溫度,甚至比兩個人和衣躺在床上的時候更加清晰。她,似乎能夠聽到他心跳的節奏!
“寅時了,我該起身上朝了。”宗政熠看了一下外麵的光芒得出結論,事實上,他有些在意她的表情。或許,自己突然的動作真的把她嚇到了。
可喬靈兒在聽到他要上朝之時迅速的回神了,眉頭緊擰:“你中了毒,怎麽還能上朝去?”
一想到武帝,喬靈兒便氣的牙癢,恨不得將那卑鄙下流無恥的賤人碎屍萬段。
宗政熠又豈會不明白喬靈兒的心思,隻是現在他還必須要去。
“他的大壽才過,身為丞相,靈兒,在此時我必須要去。尤其……”
“尤其,他還賜了毒酒是嗎?”喬靈兒陰測測的將下麵的話接了下去,手中已然出現了那隻酒杯,“還有,為什麽隻有這隻杯子有毒?”
“這隻酒杯有我們的味道。”宗政熠神秘的一笑,知道她肯定會問杯子的事,但隻是一語帶過,繼而下床著衣。
聞言喬靈兒愣了愣,然後湊近聞了聞,除了酒的味道根本沒有其他的味道。那宗政熠到底是怎麽判斷出來的?
不久之後,宗政熠就裝扮好了自己。如果撇去他依然蒼白的臉色,他看起來挺好,可是就是那與常人有異的臉色讓喬靈兒在意。
“出府後要小心,知道嗎?”宗政熠站定在視線一直停留在他身上的女子麵前,叮囑道。
喬靈兒眼睛望入那一雙亮黑的眼眸之中,點了點頭,似乎怕他忘記,也叮囑道:“不管如何,你下朝之後立刻去喬府。就算天塌下來,也要去知道嗎?”
“好……”宗政熠嘴角綻放出溫柔的笑容。
在去喬府的馬車上,喬靈兒一直拿著那隻琉璃杯。宗政熠說上麵有他們兩個人的味道,如果她沒有記錯,她昨晚隻是觸碰了一下,難道味道就會留在上麵了嗎?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情是她在意的:無憂!
無憂宮主無憂為什麽會出現在皇宮?難道是因為上次皇後身邊的人雇傭無憂宮的人劫持她不成,這一次又與無憂宮交易了嗎?
就算皇後要與無憂宮再進行交易,一般的交易不都應該是由下屬去做嗎,為何那傳聞中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無憂宮主會親自前來呢?莫非是因為交易的牽涉關係多,又或者是交易的內容太過機密呢?
此外,就算皇後要找無憂宮進行交易,用得著選在武帝六十大壽的這一天嗎?這一日不用多言肯定是戒備森嚴,皇後不像是沒腦子的人,這樣會被發現的事情她絕對不會做。又或者不是皇後,可是她更相信,宮裏的人沒有一些頭腦,是不可能生存下去的。
還有,為什麽無憂要拿這隻被下了毒的酒杯?如果他真的要,為何又會丟給她?準確的說,他也等於救了她,幫她避開了守衛,還送她到了原來的地方。等等,他為何會知道她原來是在什麽地方?莫不是……他一開始就在監視她?
想到這個可能性,喬靈兒的也越發冷汗了。
武帝、皇後、貴妃、太子以及吳將軍的妻子葉情那些已經讓她有些糾結了,為何還會有一個無憂?
這世道,怎一個亂字了得?
在喬靈兒頭腦中一片混亂的時候,馬車也在喬府的門口停了下來。
“大少爺……”凝香下車後剛好看到出門的喬翌粼,忙喊了一聲。
喬翌粼聽到聲音停下腳步,轉過身就看到了一身簡單裝束的喬靈兒,訝異的喊道:“靈兒,你怎麽來了?”快步走向了她,皺眉問道:“是不是宗政家的人對你不好?”
“大哥,你先別急,我晚點再跟你們解釋,先帶我去找二哥。”如今,解毒之事是最為重要的事情。
“好!”喬翌粼見喬靈兒緊張,也不多問什麽,轉身就帶著喬靈兒入府。
一個時辰過後,喬翌術將兩顆紅色的藥丸裝進了玉瓶之中交給喬靈兒。
“二哥,這樣就能解酒杯中的毒了嗎?”喬靈兒有些不確信的問道。
喬翌術點頭,“毒不深,隻有起初的十二個時辰會很痛苦,看來下毒之人並非是想要置人於死地。”
“那如果過了十二個時辰呢?過了十二個時辰就不會有任何事了嗎?”喬靈兒問道。
“很難說。”喬翌術將酒杯放置一旁,解釋道:“這種毒若是身體健康之人服用,十二個時辰的疼痛之後應該無大礙了;但現在與酒混合,而那人對酒忌憚,可能會有危險。”
喬靈兒越聽臉色越是往下暗下去,袖子下的手也緊握成拳,換句話說,武帝是刻意針對宗政熠,並且他絕對知曉宗政熠不能飲酒!
“靈兒,中毒的人是誰?”喬翌粼見喬靈兒一副咬牙切齒模樣不由問道。
喬靈兒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是相公。”
“丞相?”喬翌粼和喬翌術同時驚呼。
“姑爺?”凝香也不由提高了聲音,嵐風更是一驚。
喬靈兒給了凝香一個眼神,她當即乖乖的閉了嘴,可是眼底的驚恐卻是絲毫不減。
喬翌粼和喬翌術也收了音,臉色也齊齊變了。兩人相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疑惑。
“二哥,相公不能飲酒,可是他喝替我了那杯酒……他會不會……”喬靈兒緊張的問道。
聽到喬靈兒的話,喬翌術更是驚訝了,原本這杯酒是她要喝的?
“小姐,二公子的醫術高明,您不用擔心。”嵐風也快速的讓自己恢複了鎮定,看了一眼喬翌術才道。
“靈兒,讓丞相服用了這兩顆藥丸就不會有事了,不用擔心。”喬翌術在思考過後安慰道。
昨日是武帝的六十大壽,即使喬靈兒現在不說什麽,他幾乎也能夠猜到皇室中的某個陰謀。可是,為何矛頭是針對自己的妹妹?宗政熠也定然是知道酒中有問題,所以才會替她將酒喝下去。
握著手中的小玉瓶,喬靈兒心思也飛走了,盼著他能夠快點下朝……
武帝針對的果然是宗政熠,是在警告還是什麽?可是宗政熠那個笨蛋,他竟然還真讓武帝得逞了,那杯酒本來該是她的啊!
“丞相,你的臉色看起來不是很好,出了什麽事了嗎?”才下朝,宗政熠就被赫連非焱叫住了。
宗政熠微微一笑:“昨夜看公文時可能著了涼,並無大礙,多謝太子關心。”
“丞相可是我南武國的棟梁,身體第一,可不要太過操勞。”赫連非焱看著宗政熠的臉不由想到了另外的一張臉,“莫讓丞相夫人太過擔心。”
聞言宗政熠眼底閃過一抹冰冷,未曾讓人發覺。
淺笑著道:“多謝太子提點,微臣不會讓靈兒擔心。”她已經很擔心了……
赫連非焱嘴角勾起了諷刺的笑容,或許心底更多的其實是嫉妒。
不錯,是嫉妒!
一如昨日看到喬靈兒對宗政熠的關心,對她的冷淡與對宗政熠的關心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前所未有的嫉妒充實了他的胸腔,讓他恨不得拋開兩個人十幾年的情感。
事實上,赫連非焱不知道的是,在他時常想到喬靈兒之時,已經拋棄了與宗政熠之間十幾年的情感。
“公子,該回去了。”月影走至宗政熠身邊道。
“嗯!”宗政熠頷首。
“丞相有事急著回府?”赫連非焱橫插一句。
宗政熠不可置否的一笑,道:“府中有些事情要去處理。”
“是急著回去陪美嬌娘吧?”赫連非焱陰陽怪氣的道,眼中的笑意深邃,也泛著冷意。
月影麵上閃過了慍怒,以前他覺得太子還能夠看過去,可如今,他卻有了將他劈開的衝動。
宗政熠淡笑:“太子,微臣告退。”
“嗬嗬,去吧,別讓夫人久等了。”赫連非焱一手背在身後,一手隨意的一揮,頗有君王的氣勢。
而宗政熠也不否認,也許……太子的心思,他已經知道了些許。
月影是第一次看到眼底有冷意的主子,這股冷意,甚至比當初讓他將月玫交給青葉處置的時候還要冷上幾分。難道是因為夫人的緣故嗎?
喬靈兒一直在喬府等著,之所以一定要讓宗政熠去喬府,實際上是想讓喬翌術看一看。不是她信不過嵐風的醫術,而是她更加信任喬翌術。
宗政熠又豈會不知道她的心思?
想到喬靈兒,宗政熠的嘴角又浮上了溫柔的笑容。今日的朝堂刻意的延遲了,但實際在以往時間的時候他已經不想再逗留了。他想快點回去,想見到她……
從上朝道下朝幾乎有一個半時辰的時間,今日的朝會也比以往時間長上了不少時間。或許這就是武帝的懲罰,他知道那毒藥的藥性,會在十二個時辰之內讓人身體疼痛。昨日他幾乎是在發作的第一時間就吃了解酒藥,壓製住了那蔓延的疼痛,但好歹不是解藥,並且藥性會有排斥,所以站在朝殿上,他等於是在承受痛苦。
武帝似乎也很滿意他的“傑作”,一直都不宣布下朝,將宗政熠蒼白的臉色如數看在眼底,以傷人為樂。
宗政熠不由覺得好笑,武帝不就是在提醒他還有一個喬家成為了他的把柄嗎?想讓他正式與皇後宣戰,如意算盤打的很精,可是他像是那麽逆來順受之人嗎?
若是喬靈兒知道了武帝對他動的心思,也許會咒罵武帝是個昏君變態了!
“怎麽現在才來?”馬車剛到喬府,喬靈兒已經站在了一旁,焦急的道。
聽到喬靈兒的聲音,宗政熠拋開了腦海中所想的事情,不待他說話月影已經先開了口:“夫人,今日早朝時間有一個時辰,太子也在下朝後叫住了公子。”
月影的話同時讓宗政熠和喬靈兒將視線移到了他的身上,那隻是一句很平淡的話,可是在他們明白之人看來,卻是能夠聽出裏麵的臣服。
被喬靈兒和宗政熠看得有些尷尬,月影別過了眼去。
“夫人,先讓二公子給姑爺看看吧!”嵐風不由道。
一句話也頓時讓喬靈兒收回了視線,嚴肅的點頭,尤其看到宗政熠臉色依舊蒼白的時候,心再次被提了起來。
房間內,依舊是沒有驚動其他的人,喬翌術給宗政熠把脈,當然是喬靈兒的要求。
“妹夫……”喬翌術把脈的同時忽然喊了一聲,神色嚴肅。
宗政熠不動聲色使了一個眼色給他,但卻依舊沒有逃過喬靈兒的眼睛。
“二哥,他怎麽了?”喬靈兒看向喬翌術。
“靈兒……”
“二哥,毒可以解是嗎?”宗政熠轉接了喬翌術的話。
“宗政熠!”喬靈兒瞪了一眼宗政熠。
“妹夫,我必須告訴靈兒,因為你是她的相公!”喬翌術鬆開了把脈的手。
聽到喬翌術如此的話語,喬靈兒忽然萬分緊張了起來,“是不是毒無法解?”
“不是的,靈兒,毒可以解。”喬翌術安撫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那還有什麽問題?二哥,你快說啊……”喬靈兒焦急的催促。
喬翌術看了宗政熠一眼,後宗政熠在沉默之後開口:“靈兒,二哥是想告訴你為何我不能飲酒。”
喬靈兒轉向宗政熠,問道:“就這件事?”他之前已經跟她說過他不能飲酒的事了不是嗎?
“靈兒,不能飲酒並非小事。”喬翌術看她似乎不是很懂,故而嚴肅的道。
聞言喬靈兒也不敢馬虎了,靜靜地坐了下來,聽著喬翌術給自己的解釋。
喬翌術先是取出了一顆紅色的小藥丸,遞到宗政熠麵前。“妹夫,先吃了這顆解藥。”後麵嵐風也端來了一杯水。
宗政熠接過,然後吞了下去。“多謝二哥。”
“都是自家人,不用客氣。”喬翌術翩然一笑,又轉向了喬靈兒:“靈兒,妹夫的毒了怕是在十五年前就已經中了。”
“十五年前?”喬靈兒不由提高了音量,驚恐的看向了宗政熠。
宗政熠淡笑:“十八年前!”見他人不敢置信的樣子邃繼續道:“我身體裏的毒,是十八年前中的。”
除了月影和青葉之外,其他的人都不由驚恐的睜大了眼睛。他現在二十二,十八年前……那他不是才隻有四歲?
“這種毒在人體中潛伏的時間可以是從出生至死亡之時,中間如果不加重分量,不會傷人性命,唯獨對酒則是極為敏感……”喬翌術陳述道。
酒……
毒是武帝下的!喬靈兒腦中靈光一閃,立刻就得出了結論。
宗政熠對她肯定的眼神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說出來。
喬翌術不知他二人之間無聲的交流,在停頓一下後繼續道:“若是服用了此毒,在飲酒之後若不及時用藥物壓製,便會痛苦不堪。”
“二哥,那是不是酒越烈,就越加痛苦?”喬靈兒問道。
“不錯。”喬翌術頷首,又掃了一眼那隻紫色的酒杯,眼神也沉了沉,“酒中至尊,百年清酒……妹夫,若你身上未曾攜帶解酒藥,你可知後果會如何?”
“宗政熠……”喬靈兒喉嚨不由有些幹澀,臉色也愈見蒼白。如若她沒有用那個方法將那顆藥丸喂給他,那麽他是不是就會……
宗政熠看到喬靈兒的樣子心中微微也有些酸澀,有些心疼,微笑道:“靈兒,是你幫了我不是?”
“是你替我喝了那杯酒!”喬靈兒接過了他的話,那是一杯毒酒不是?
兩個人就這樣靜靜地看著,旁邊喬翌術、喬翌粼他們也隻是對視了一眼,然後全部退了出去。
宗政熠望著喬靈兒的臉,吃過解藥之後身體中的痛也緩緩地消失了。
站起來,輕輕觸碰到她的臉,“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宗政熠……”喬靈兒喊著他的名字,忽然有哭的衝動,最後卻隻是被輕輕的攬入了他的懷裏。
溫暖熟悉的味道包裹在喬靈兒的周圍,讓她有了真實感,可是卻有些抓不住的感覺。興許是他身上那飄忽不定的神仙感覺,讓人無法跟上他的步伐,可是,卻還是吸引著她……
武帝給她下了毒,可是毒酒卻被宗政熠喝了下去,無須言明,宗政熠自然是知道酒中有毒。可是,為了讓她不受苦,他代替她喝了那杯酒,否則今日身體疼痛的將會是她。
武帝是在警告,盡管其中的原委她還不是很清楚!
“為什麽你會在那麽小的時候就中毒?”喬靈兒拉開了兩個人的距離,對武帝為何在他那麽小的時候就給他下毒真的難以理解!
宗政熠溫柔的眸光落在她的臉上:“你忘了我爹是什麽身份了嗎?”
“丞相。”喬靈兒皺眉,“就算是丞相的身份那又如何?”
“如果我告訴你爹在做丞相時,支持的並不是當初的二皇子當今的皇上,而是六皇子呢?”宗政熠輕聲道。
如此一說,喬靈兒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武帝是以你為要挾,讓爹支持他登上帝位的!”
宗政熠淺淺一笑,“皇上登上帝位後,我就被送到了方證大師那裏,是方證大師給我解了另外的毒,但是這忌酒毒卻無法解除,除非是下毒之人。”
“所以你才會成為現在的丞相是嗎?”喬靈兒臉色陰沉的問道。宗政熠成為丞相,是受武帝擺布,也許,他這一次是用宗政家加以要挾了!
好一個武帝,好一隻奸詐的狐狸,想不到竟然是在宗政熠還是一個孩子的時候就對他那麽過分,簡直可惡至極!
她是在為他抱不平,尤其那咬牙切齒的樣子,更是讓他覺得她可愛。
“別生氣了,他不會真的把我怎麽樣。”宗政熠安慰道。雖然心底有些開心,因為他的妻子是為了自己而生他人的氣,隻是不想她氣壞了身子!
“那是因為你現在還有利用的價值!”喬靈兒沒好氣的回瞪他一眼。
“我答應你,不會讓他白白利用,好嗎?”宗政熠淡笑。
溫柔的氣息讓喬靈兒由憤怒變成了羞澀,忽然意識到兩個人之間非常近的距離,用惱火掩飾自己的羞澀道:“不關我的事,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