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第一夫人,五度言情

眨眼間,一個月過去了,夏日的酷暑也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漸漸隱去,帶著幾分涼爽。

武帝和皇後那方在一個月內並未有任何動作,連同一直監視著喬靈兒和宗政熠的人也沒有再出現。

宗政熠不說,不代表喬靈兒不知道是他跟武帝說過什麽,總體來說,宗政熠是一個讓人安心的男人。

與宗政焰練習,提高了自身的反應能力,雖不曾修習內力、輕功,但是敏捷程度卻大有提高;同一時間,她也會參與另外一個“商業計劃”,為了接下去的路好走一點,她必須現在下苦功夫。

而在這一個月之後,真正的難題開始了。

中秋時節,武帝六十大壽,群臣需恭賀。

“怎麽了?”喬靈兒看著宗政熠拿著那紅色的帖子,看不出他的表情問道。

宗政熠合上了那略微沉重的帖子,輕歎一口氣道:“靈兒,這一次,怕是你也會被牽涉其中了。”說著也將帖子遞給了她。

喬靈兒接過打開,裏麵是絢金的字,用金粉磨成,可見這封帖子是何其的“珍貴”!

裏麵的內容很少,但是有一句卻是特別的顯眼:攜家眷入宮……

家眷……不如直接說要她喬靈兒一起進宮!

“看來是非去不可了。”喬靈兒冷笑,到底武帝又想做什麽了?

宗政熠看著喬靈兒的臉,難掩臉上的擔憂,表麵風平浪靜,底下暗潮洶湧,敏感的人都會察覺,這並非一場普通宴會。

月華初上,落霞未褪下紅衫,皓月已然綻放柔情。

入夜的皇城,褪去了白日的喧囂與嘈雜,四處鍍上了寧靜的的白月光芒。

通往皇宮的路上,攆轎、馬車絡繹不絕,多以華麗的裝飾襯托出了高調之勢。

金紡綢緞交織著金線製作的暗紅色車身,兩旁繡著金絲流雲圖案,兩匹黑色駿馬拉著車轅,簡單卻不失奢華。然,在所有馬車之中,這輛馬車卻非最顯眼的,比此輛馬車更為精致的都從旁邊駛過。

聽著外麵的馬蹄噠噠的聲音,喬靈兒微微掀開了小小的窗簾,望著一輛一輛精致的馬車駛過,心底卻是不由冷笑。

當官的,即使官再小,在這種場麵也會因為自己的虛榮心而爭強。

放下了簾子轉向眯眼假寐的宗政熠,喬靈兒不由開口:“宗政熠,你覺得皇帝皇後會用什麽方法來為難我?”

武帝她已經見過了,但是那素未謀麵卻三番兩次想要置她於死地的皇後,肯定不會放過這樣一個麵對麵的機會。

“別擔心,有我呢!”宗政熠輕握她的手。

暖意從手心中傳遞過來,讓喬靈兒的臉熱了起來,有些局促不安。而此時光線較暗,否則絕對能夠被看到她已然通紅的臉。在這一個月之間,他們兩人的關係發生了微妙卻令人心跳加速的變化……

“為什麽我也要來呢?”喬靈兒轉移了一個話題,明明知道自己是非來不可,卻還是抱怨了出來。

“自然是因為你是丞相夫人!”宗政熠還回答的很是認真。

喬靈兒囧了囧,心底湧現了一股暖流,才道:“一會兒你罩著我,我不想給你丟臉!”雖然在來之前司馬玥已經教了她不少宮中的規矩,但是難保不會出現什麽意外,她還是小心點的好。

“沒關係。”宗政熠比較籠統的道。

喬靈兒持續囧,到底他的沒關係是說她給他丟臉沒關係,還是他罩著她的意思呢?

“對了,今天那個太子也會在嗎?”

“你覺得呢?”宗政熠反問。

“在!”可是她很不想看到他,一是因為他看她的眼神讓她厭惡;二是因為他跟武帝是站在同一方,武帝的心思他們現在猜不準,但若武帝有什麽動靜,赫連非焱也不會脫離其中。

尤其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裏,赫連非焱以各種借口約宗政熠出去,或是有些時候直接上門,那高高在上的語氣都跟武帝如出一轍。

宗政熠看著神色別扭的起了,嘴角不由加深了笑意。

“沒事的,太子不會那麽沒有分寸。”

喬靈兒還能說什麽,隻得點頭了。

“宗政熠,你以前認識的太子,應該不是這個樣子的對吧?”猶豫了一會,喬靈兒終究還是將心底的話問了出來。

宗政熠側過頭看著她,以前她與赫連非焱並無多少的接觸,可是卻能夠敏感的察覺到其中關係的轉變以及赫連非焱的態度,可見她的精明確實不亞於一般人。

在這之前,武帝還未賜婚,並且不曾挑明將他拉攏的時候,赫連非焱是真的將他當做朋友來看。可是在武帝挑明了之後,他也漸漸地在他麵前有了架子。

不是惋惜這個朋友,而是他們之間身份太過懸殊,若以後真是有什麽,他也不會詫異了。

可是,如果是因為喬靈兒……

宗政熠不動聲色的皺眉,他希望自己的猜測是錯的,太子應該有分寸!

“公子,到宮門了。”外麵傳來月影低沉的聲音。

“好,知道了。”宗政熠應了一聲,後先下車,才伸手去扶喬靈兒。

今天喬靈兒穿了一件正式的略略帶著宮廷風格的煙霧綠色衣服,裏麵白色繡著淡粉色的荷花抹胸,腰係百花曳地裙,手挽薄霧煙綠色拖地煙紗,風鬟霧鬢,發中別著珠花簪。相對其他大臣夫人和千金,她的裝扮絕對是人群中最不顯眼的一個。

然,喬靈兒本就有著南武國第一美人的美名,此時如此盛裝打扮之下,竟然如此耀眼,讓人無法移開視線。

尤當她站在宗政熠身側的時候,兩人站在一起,不得不讓人稱讚時天造地設的一對。

今日的宗政熠也沒有穿著朝服,白色的衣服幾乎是為他而生。袍服雪白,一塵不染,頭發墨黑,襯托出他發髻下珍珠白色脖頸的詩意光澤。

似是從來沒有見過比他更加優雅入畫的男子,那雙含笑的眸子,一種光亮至美的氣息從他的麵龐感染到了望向他的眾人。

宗政熠客道的與大臣以及他們的家眷點頭致意,並未刻意去在乎旁處愛慕的目光。

喬靈兒自然不會漏看那些年輕女子眼中愛慕的神色,她一向都知道宗政熠有著自己的魅力,卻不曾想過,他的魅力究竟能發揮至何處。今日一見,果然……

忽然很有一個衝動……把宗政熠給藏起來。

“在想什麽?”宗政熠忽然輕聲問道。

喬靈兒微微被嚇到了,旋即搖頭:“沒什麽!”總不能告訴他她在想把他藏起來的事吧?!

相較於喬靈兒對這裏的陌生,宗政熠就顯得頗為自然了,領著她往大殿走去。

朝陽殿外。

燈火通明的大道上,不少的身影來往,不久之後,遠遠已經看到了猶如白晝亮堂華麗的宮殿。

熱鬧紛雜的聲音傳遞過來,沾上了喜慶,走在兩人後方之人,也漸漸被這樣的氣氛感染了,交談的聲音也逐漸大了起來。

皇室正式的宴席,在晚上舉行,而非白晝,儼然形成了傳統。

走至不遠處,便可見到宮燈繚繞、燭火通明,華美雄壯的大殿陳立在眼前。光是從橫向去看,就能夠看出占地麵積絕對不會小。

太監、宮女、侍衛、大臣、皇族,以前都隻是在電視中見過的身份,如今卻是這般深刻的陳列在了眼前,恍然覺得當初武帝親自下旨賜婚還是在做夢的事。就好比一個普通的老百姓,忽然見到了國家主席或者總統一樣,不真實,可是卻偏偏讓你有了那般“難忘”的記憶。

雖然恍如夢境,但喬靈兒也不曾被這氣氛完全感染。她倒是要看一看,今天武帝又想耍什麽花招了?

兩人同些許臣子一路走去,沒有人上前搭訕,興許是不願破壞他二人之間的氣氛,自覺的跟在後麵,也無人超前。

殿前已經聚集了不少早來的大臣,相互寒暄著。不知是誰喊了一聲,眾人都看到了宗政熠和喬靈兒,自發自動的讓出了一條道,紛紛拱手以禮。

宗政熠一一回禮點頭,不少的目光從他的身上落至喬靈兒身上,對此如仙女一般的她更是打從心底讚美。

喬靈兒本就是京城赫赫有名之人,與風輕兩人間的傳言更是數不勝數。而今卻見她與丞相如此和諧的進入,不由去猜測了起來。

“熠!”略帶著激動的聲音響起,就見太子赫連非焱已經一身錦袍出現在了他二人身邊。

“參見太子!”宗政熠特有的帶著笑意躬身行禮。

“妾身參見太子。”喬靈兒也微微福身請安,在這裏,禮儀必不可少。

“不必多禮……”後麵,赫連非焱不知該如何稱呼才好了。

“太子,禮不可廢!”在赫連非焱上前扶她之時,她很輕易的側過了身,避開了他的手。而且,就算是扶,也應該是去扶身份在那裏的她的丈夫才是,無論如何也不該是她才對!

赫連非焱頓覺有些尷尬,但很快又望向了宗政熠:“丞相,請!”

“請!”宗政熠隨同赫連非焱一起踏入殿內。

喬靈兒心中多少有些鬱結,到底赫連非焱有什麽意圖?而武帝又是在謀劃著什麽?宗政熠看起來為什麽還是那麽的平靜?他的城府應該不是這般才對……

在這看似平靜的夜,到底有多少暗潮在不為人知的地方發展著?

宗政熠、喬靈兒和赫連非焱相繼進入殿內,後方文武百官以及家眷跟在他們的後麵走了進去。

朝陽殿內外,太監、宮女忙碌的穿梭來往。

走進朝陽殿,喬靈兒才明白沒有最奢華,隻有更奢華。寬敞的宮殿占地近乎一個足球場,數十根直徑有近一米的黃金支柱支撐著整個大殿的頂部。頂部是五彩鎏金絲線製成的圖案,包括大殿中央處一直延伸到皇帝主位的毛毯全部都是絢金絲線編製而成,華貴非凡。

一張張的案桌皆是上等的紅木所製,桌上陳設著一道道香濃四溢的菜,就喬靈兒判斷,這裏的一道菜已經夠一戶普通百姓人家吃上一年。

赫連非焱給宗政熠他們指定了一張位置,同坐的還有五皇子赫連非瑜,以及另外兩名大臣和他們的妻子。

喬靈兒坐在宗政熠的下位,主位上還留著三個位,她看著那三個空位神色有些冷凝,如果她沒有猜錯,那三個位置……

思緒還未落下,一道道高亢的聲音由遠及近傳來:“皇上駕到……”“皇後娘娘駕到……”

原本紛雜的大殿中頓時鴉雀無聲,宗政熠起身半跪,喬靈兒也跟著他做,除了他們這一桌的之外,其他的人都整體跪在了地上。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洪亮的聲音在大殿中聲聲回蕩,待武帝平台雙手喝一聲“眾卿家平身”之後,眾人才整齊劃一的道一聲“謝皇上”之後陸續站起。

喬靈兒站直了身子,其實在她跪下的時候已經感覺到了一雙不友好的眼神,而此時抬起頭時,便於一雙冷漠高傲的眼眸對上了,那雙眼睛隻是一掃而過,卻讓她肯定了那雙眼睛的主人……

皇後陳氏。

今日的武帝穿著精細的明黃色龍袍,腰間別著白玉,胸前那張牙舞爪的龍如同在炫耀一般,張狂如同武帝本人一樣;在他的左側是一襲同色同料的三十幾歲的女子,高聳的發髻上鳳釵挺直,腰身端莊,在繡著金鳳的墜地裙的襯托下顯得更為華貴;而在武帝的右側則是一襲暗紅色衣服的女子,比起皇後有些老,四十歲上下,姿容算是中上,可身上那股高貴的氣勢卻不輸皇後分毫,雙眼有些熟悉,就好像……某個人一樣。

而她,便是除了皇後之外最有勢力的女人……太子的生母,貴妃娘娘!

一番祝賀之後,武帝也落座了,視線有意無意的落到了喬靈兒的身上。

武帝坐在最中央的位置,他的左側是皇後,接下來是赫連非瑜,後才是另外的一個大臣吳將軍和他的妻子,右側分別是貴妃、赫連非焱,接著才是宗政熠和喬靈兒。

最下麵的是一個年長的官員,什麽來頭喬靈兒也不清楚。

如此的坐法也讓武帝能夠輕易地看到喬靈兒,尤其是皇後,看的更加直接了。

早就聽說武帝當年登上帝位是用了手段將自己的兄弟全部殺了,所以今時今日,與他坐在同一桌的才會是異性的大臣。

喬靈兒對曆史專研很多,也清楚君臣之間是不可能平起平坐的,她對這個曆史上沒有的國度皇室並不了解,但作為皇帝,必定都會有著如此的想法。而今日他讓他們這些雖然地位不低的臣子與他同坐,究竟有何居心?

“靈兒在相府可好?”果然,在下一刻,武帝就開口了。

喬靈兒的心冷了冷,麵上卻是不動聲色含羞帶怯的一笑:“謝皇上關心,相公……對臣妾很好……”

如斯的語氣不難讓人聽出其中的嬌弱,尤其那害羞的眼神配上努力憋紅了些許的臉,不難讓人與之前那絕色懦弱的喬四小姐聯係在一起。

這就是她要的效果,在不相幹的人麵前,她不能讓人生疑!

“聽聞丞相夫人在未嫁之前乃是京城第一美人,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皇後陳氏慵懶的開口。

“母後?”赫連非瑜低低的喊了一聲,不知他的母後到底為何說此話。

武帝幾不可察皺了眉頭,眼底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銳利。

“皇後過獎了,臣妾愧不敢當。”喬靈兒佯裝弱弱的回答。

皇後嘴角勾起了一個淺淺的弧度,看著那如同小白兔一樣的女子繼續道:“靈兒是真的生的水靈,皇上,您說呢?”

話鋒直接轉至了武帝的頭上,讓在場的氣氛頓時冷了好幾分。

武帝略略有些慍怒的看向了旁邊的皇後,而皇後卻依舊趾高氣昂,帶著挑釁的笑容看著武帝。

另一側貴妃則是溫溫柔柔的開口接過了話:“姐姐說的是,靈兒小的時候臣妾在淑妃妹妹的寢宮裏見過,那時候靈兒已經是一個粉雕玉琢的女娃娃了。”

此言一出,皇後的臉立刻拉的老長,與貴妃兩人之間進行了眼神的交流戰。

喬靈兒心底卻是越來越冷了,從一開始她就知道皇後不是省油的燈,而此時,看似溫柔大方的貴妃,其實更為讓人在意。

兩個人的話都不多,可是卻成功的將她牽扯在內,甚至還刻意的強調了淑妃“妹妹”。言下之意就是她跟淑妃很熟識,她喬靈兒也就是與她一方之人了。

果然,後宮的人,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沒有一個是簡單的!

冷場了半晌,還是武帝開了口:“靈兒是美是醜什麽時候輪到你們來評論了?”

雖然並非是一句很有重語的話,但是在外人聽來,都能夠察覺到裏麵的氣勢如何!

皇後和貴妃之間的暗潮終於暫時停歇了,皇後的視線很自然的重新落回到了喬靈兒的身上。

喬靈兒被那眼神看得身上有些冷汗,皇後想殺她來挑撥喬家與宗政家之間,好從中受利,同時也可以借著兩家的矛盾將皇帝拉下去。這個女人……讓人心底恐懼!

“皇上……”就近人的閑聊中,一個小太監走上前來了。

“什麽事?”武帝冷淡的問道。

“啟稟皇上,是三皇子……”小太監戰戰兢兢的開口。

“麒兒?”原本一臉高深莫測的打量著喬靈兒的皇後,在聽到“三皇子”三個字之後臉色立刻轉柔,並且站了起來。

武帝也微微挑了挑眉起身,略帶著興奮道:“麒兒回來了?”

喬靈兒看著如此的武帝心思百轉,視線不經意的從宗政熠旁邊的赫連非焱掃過,但見他隻是微微蹙眉了一瞬又恢複了過來,似乎對武帝的高興並不在意。

“回皇上,三皇子並未回來,隻是命人快馬加鞭給皇上送來了一瓶陳年清酒,皇上……”

“還不呈上來?”小太監的話未說完,武帝就冷聲打斷了他的話。

“是、是……”小太監哪裏還敢繼續說下去,自然隻是立即下去了。

喬靈兒並沒有忽略那兩個字……清酒。

一個月前在雪陌的船上喝了幾杯酒整整醉了一天的酒,雖然後來也聽說是陳年的,可是自從那一次之後她已經有了恐懼感。

不知為何,她就有一種感覺,今天這場宴會的重頭戲不在其他,而是這所謂的清酒。

一盞茶的時間過後,一個小太監已然捧著一個盒子走了上來。

紫色似乎帶著透明的瓶身,可以看到裏麵的酒,也能夠聞到一股淡淡的香味。

“父皇,三皇兄知道您喜歡清酒,可惜他現在身在北部邊境不能回來,兒臣就替三皇兄恭祝父皇生辰快樂,福如東海,壽比南山。”赫連非瑜站起身,合乎常理的行禮。

武帝手中拿著那一瓶清酒,臉上所透露出來的盡是高興。

“好,好,你們都是朕的好兒子。”武帝嘖嘖稱讚。

“父皇,三皇弟的心意送來了,您也嚐嚐看吧!曳族的陳年清酒百年難得。”一旁赫連非焱不知在何時已經命人取來了與清酒酒瓶同款的酒杯,放到了武帝的麵前。

在這一桌上,喬靈兒頓覺自己是多餘的,這個地方根本不該是他們才能坐下的!而其他的四個人,顯然也是如此,除了一個在一旁有意無意的看著她的女人……吳將軍的妻子。

喬靈兒從腦海中迅速的搜索了一番,確信自己從來就沒有見過這個女人,而她的眼神……怎麽說,並不是很友好的,那是一種似要將她看穿的眼神。

沒時間讓她考慮更多,那方武帝已經吩咐了下去:“如此好酒,朕一人獨享實乃無味,朕的太子皇子,還有三位愛卿,今日就陪朕一醉方休!”

武帝的吩咐下去,旁邊伺候著的太監也當即取來了十隻酒杯,在座的每人都分發了一隻。

當酒杯放到喬靈兒麵前的時候她才真正看清楚,紫色的酒杯其實是紫色的琉璃玉,罕見不說,就算是找到了也不一定能夠雕刻出這般精致的杯子。

那日在雪陌船上,喝酒時用竹製的杯子裝酒,那時候完全將酒的香味給發散了出來,而今日……

隻是為了顯擺嗎?

“皇上,清酒後勁之大,您當心龍體。”貴妃貼心的道。

武帝笑的合不攏嘴,“今日朕高興,貴妃,你也喝一點……”視線很自然又落到了宗政熠身上,“丞相,上次你替我朝查出黃金偷工減料一事,大大有功,特賜黃金前兩、綾羅一百匹。”

宗政熠麵色平靜的準備下跪,“謝皇上……”

“不必多禮了!”武帝阻止了宗政熠下跪的舉動。

後麵赫連非焱接了一句:“熠,靈兒是父皇的侄女,你又是靈兒的相公,大家都是一家人,不用這麽客氣!”

赫連非焱的話分明是對皇後挑釁,如此急促的拉攏了宗政熠和喬靈兒的位置,不就是想跟皇後對立嗎?一個皇帝還不夠,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冷意又被這一句話給點燃了。

赫連非瑜冷笑:“父皇,如此美酒,您可不要辜負了三皇兄一番心意。父皇,兒臣敬您……”說罷,便端著酒杯站了起來。

“微臣也敬皇上!”吳將軍也執起酒杯起身,他的夫人隨同。

旁邊另一個官員也效仿,最後宗政熠、喬靈兒、皇後、貴妃,一桌子的人都站了起來,都要敬武帝酒。

“好!”武帝高喝一聲,執起酒杯站了起來。

“皇上……”宗政熠卻在此時開了口,待武帝看向他時道:“靈兒不善飲酒,這杯酒可否由微臣代替?”

喬靈兒微訝的看向了宗政熠,麵上並無任何更深的表情,一派的儒雅。

武帝微眯了眼,目光落在喬靈兒身上:“靈兒不善飲酒?”

清酒的後勁喬靈兒已經嚐試過,但是她相信如果隻喝一杯或許還能夠承受住。而此時宗政熠出了聲,想必是有什麽原因。

“皇上恕罪,臣妾確不善飲酒……”喬靈兒柔柔弱弱的開口。

那模樣,令人不得不相信。

“也罷,丞相愛妻,就由丞相代勞吧!”武帝並不為難。

可是,武帝眼中的那抹一閃即逝的陰鷙卻不曾逃過喬靈兒的眼睛,尤當他仰頭喝酒時,她看到了他嘴角揚起的一抹別有深意的笑容。

一杯之後,太監又給宗政熠倒上了一杯,他也義無反顧的喝了下去。

坐定,喬靈兒總覺得有什麽不對。並非是怕酒有毒,而是另外一種不好的感覺……

晚膳過後,便是流行在皇室的戲曲歌舞的欣賞。放在普通人家是在白日,在南武國的皇室卻是在晚上。

不同於在朝陽殿裏,戲台什麽的都是在空曠之地,也是皇室中專門用來觀賞戲曲歌舞雜耍的場地,很空,每兩人都有單獨的案桌。就如外界寬敞的戲院。隻是這戲院要比普通的大上數倍。並且武帝、皇後和皇子的身份都是在高高的看台之上,即使是丞相也隻是坐在了台下的位置。

入秋夜晚的風微微有些涼,吹走了白日的炎,帶著淡淡的落葉味道。

煙花滿天,好生耀眼,戲台上戲作盡情表演,一切似乎都很是合乎常理。

然而,如此之景,卻讓喬靈兒很是厭煩。

看台下麵就是宗政熠的位置,因為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身份,有此特權,比到其他的人已經高出了不少。

“宗政熠,你還好嗎?”待差不多的人的視線都落在戲台之上時,喬靈兒湊近了宗政熠,壓低聲音問道。

“嗯……”宗政熠輕哼了一聲。

“你的聲音怎麽了?”雖然宗政熠未說話,可是對聲音敏感的喬靈兒卻察覺到了不對勁。

彼時,宗政熠的腦袋也靠在了喬靈兒的肩上,溫熱的呼吸噴灑在了她的頸間。

“宗政熠……”喬靈兒有些緊張了起來。

“別擔心,我沒事……”沙啞疲憊的聲音在喬靈兒的耳側響起,與之前的聲音完全不一樣。帶著一股致命的性感誘惑,可是卻也不得不讓人擔心。

喬靈兒伸手,觸碰到的卻是一隻冰冷的手:“你的手怎麽會這麽冷?是不是那兩杯酒?”

“噓……先別說話!”宗政熠幾乎是咬著喬靈兒的耳朵了,“在我腰間有一顆醒酒藥,幫我取出來。”

愣了一下,喬靈兒才將手探向了宗政熠的腰間。沒有去關注那所謂的男女之間的關係,她現在最想知道的是宗政熠到底怎麽了!

宗政熠似乎隨時都會昏倒的樣子,也愈發讓喬靈兒急了,找了一會兒都沒有找到。

“別緊張!”宗政熠虛弱的聲音傳來,“再往右側一點。”

緊張並不是她的性格,在深深吸了一口氣之後,她終於讓自己冷靜了下來。照著宗政熠給她所指的地方伸出手去,摸索了兩下之後果然摸到了一顆跟黃豆差不多大小的藥丸。

就在她想要將藥丸拿出欲給宗政熠服用之際,宗政熠忽然道:“有人!”

喬靈兒眼頓時了然,眼角餘光看到了一個隱藏在暗處的人。再無意的轉向戲台的時候又同樣看到在另外兩個隱秘的角落兩個不起眼的人。

雖然混雜在其他的太監之中,可是那兩個人的樣子卻讓喬靈兒心中有數。

他們一直是被監視著的!

手中有著藥丸,可是卻沒有辦法給宗政熠服用,該死!武帝一定是早就已經知道,並且宗政熠提醒她,是告訴她不要讓人知道這藥丸!

“放回去吧!”宗政熠緩緩支起了身,可是體內翻江倒海一般的感覺卻讓他很是不舒服。

喬靈兒側頭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臉色蒼白如紙的宗政熠,這才隻是短短的時間,怎麽他就……

“啪”的一聲,就見喬靈兒宗政熠案桌上的茶杯因為喬靈兒不小心一碰而潑了出來,喬靈兒當下就彎下去收拾,用手絹擦著,同時也低頭將她和宗政熠中間給整理一下。

“靠著吧!”喬靈兒將茶杯收拾好便低低的道。

宗政熠微愣,卻還是照她說的靠近了她的肩膀,可是在那千鈞一發之際,喬靈兒卻偏過了頭……

四片唇瓣不偏不倚的觸碰到了一起,柔軟的觸感頓時讓宗政熠呆愣住了。口中被快速地推入了什麽之後又迅速的沒有了壓力。

從外人的角度來看,那就是喬靈兒側頭,繼而不小心的撞上了宗政熠的唇。加上那又快速離開的動作,基本上是這樣沒錯了。

喬靈兒的臉不由有些熱了起來,這樣大膽的做法她還是第一次,不過看到宗政熠的樣子,她也沒有想太多。

反觀宗政熠,卻是抬起了手,輕輕觸碰大了自己的唇瓣,似乎還留有她的味道。心底有一股說不出的滿足感,讓他暫時忘了身體上的痛楚。

在高高的看台上,除了監視著他們的人之外,還有一個人光明正大的看著……太子赫連非焱!

赫連非焱看到宗政熠湊近喬靈兒,又看到喬靈兒側偏過頭與他吻在了一起,心中不由升起了一股火焰。

武帝的餘光看到了那一幕,又掃了一眼赫連非焱,眼神稍稍沉了沉,心底多少已經有了些許的盤算。

殊不知,在赫連非焱看著下麵兩個人的時候,也有一個人的視線落在了他的身上……赫連非瑜。

赫連非瑜倒是沒有想到,一向自視甚高的太子赫連非焱,竟然會有這樣殺氣騰騰的時候,盡管他隱藏的很好,可是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殺意卻是逃不過他的眼睛。

喬靈兒是嗎?也許……事情會變得更加有趣了。

“怎麽樣,好一點了嗎?”喬靈兒握著宗政熠的手,感覺在慢慢的變暖,不由問道。

宗政熠溫和的一笑,“好多了。”

聲音與之前那沙啞的聲音相比已經好多了,喬靈兒聽著也稍稍鬆了一口氣。可旋即又皺起了眉頭:“宗政熠,到底是……”

修長的手指按在了喬靈兒的唇上,讓她接下去的話沒有說出來。

“這件事情我回去之後再跟你明說……”宗政熠湊近了她道,從外麵去看,就像是在說男女之間的密語。

久違的心跳聲在胸膛裏咚咚的響著,昭示著它的回歸。

好聞的男子清冽的香味,夾雜著淡淡的酒味……

“我想、我想去方便一下。”喬靈兒有些尷尬的道。

宗政熠也稍稍拉開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招呼了一聲:“來人!”

站在不遠處等待命令的宮女走了過來,見到宗政熠的時候也如同一般的女子一樣紅了臉:“相爺有何吩咐?”

“麻煩你給我引路,我想出恭。”喬靈兒對宮女道。

“是,夫人請!”

喬靈兒給了宗政熠一個安定的眼神,宮女也戀戀不舍的看了他一眼,這才給喬靈兒帶路上前。

因為位置是在眾臣的後方,所以從這裏走出去就需要繞不短的路程,一炷香的時間之後才到了茅房的位置。

喬靈兒看了一眼後對宮女道:“你先回去吧,一會我自己回去。”

“不,夫人,奴婢就在這裏等您。”宮女當即接過話。

“那好吧!”喬靈兒並未多說什麽,再轉過身時臉上堆起來的笑容已經消失了。

所有的人都聚集在了看台處,雖然其他地方也有巡邏的侍衛,但一些不成氣候的防守還是難不倒喬靈兒的。

華麗的衣服下麵,是早已準備好的簡單的夜行衣,她希望隻是自己多慮了,可是武帝終究還是沒有放過動他們的心思。

時間無多,她必須抓緊時間。

從茅廁的後方溜出來,必須在令人生疑的時間之內回去,否則就會給宗政熠也帶來麻煩。

拜她良好記憶所賜,短暫的時間過後便重新回到了朝陽殿。

而當她進入裏麵的時候出來了兩個小太監,當下閃身隱沒在了柱子之後,兩人的話語吸引了她的注意……

“三皇子千裏迢迢把清酒送來祝賀皇上生辰,皇上本是惜酒之人,怎麽會把三皇子的心意也給他人分享呢?”太監甲道。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太監乙有些得意,“這清酒雖是好東西,可是喝多了會讓人大醉不醒。丞相、吳將軍可都是國家重臣,皇上賞賜給他們當然是理所當然……”

“不過我聽說百年清酒最多隻能喝一兩杯吧,喝多了就會醉了。”

“是啊……看來丞相可真是疼惜丞相夫人呢……”

兩個人的聲音逐漸的遠去,喬靈兒的臉色卻是鐵青的可怕。先不說宗政熠為她擋酒是好是壞,現在她的腦海中隻是浮現了一句話……百年清酒最多隻能喝一兩杯!

認識宗政熠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卻從未見他喝過酒,是不善飲酒還是不喝她並不知悉。而今喝了兩杯就是那個樣子了嗎?小太監都知道的事情,武帝愛酒可能會不知道?難道武帝賞賜眾人酒,也是料準了宗政熠會給她擋酒才如此的?

想到此,喬靈兒的臉就跟身上的夜行衣一個顏色了。

如果武帝的目的就是宗政熠,那麽他的心思究竟深到何處了?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宗政熠會跟他之間有什麽事情發生了?

本來她是要偷走裝過清酒的酒杯去檢查一下酒中是否有被下毒的,可是現在差不多已經有了結果。

然而,就在她準備離開的時候,一群巡邏的侍衛卻突然出現了。她條件反射的將自己的身子繞到柱子的另一邊,也就是朝陽殿的大門處,而那裏,卻走出了一隊端著碗盤的宮女。

心慌!

突然間,腰間有了一股力道,在她還來不及驚訝的時候捂住了她的嘴,繼而她就覺身體一輕,風從耳旁刮過。幾個起躍,已然翻越上了朝陽殿的屋頂。

“你是誰?”喬靈兒警惕的壓低了聲音問道。

眼前的人,帶著黑色的麵具,鼻子上方除了一雙眼睛之外都被遮擋了。鼻子下方,是一張妃紅色性感的薄唇,帶著淺淺的弧度。

黑色的衣服,借著月光可以看出其華麗,而非夜行衣。

“下次小心一點,沒有把握的事情不要去做。”低沉喑啞卻好聽的聲音從那妃紅色的唇中飄出,聽不出是諷刺還是警告。

“我做什麽跟你有什麽關係?你到底是誰?”喬靈兒警惕的看著眼前的人。

男子笑意更濃,往前走去,喬靈兒當即就出手了,可是拳還不曾碰到他已然被截住了。

“不要宗政熠的性命你可以繼續在這裏跟我動手!”

一句話,頓時讓喬靈兒愣了,同時也被他反手一剪,雙手被扣,腰間被手臂橫過,迅速的飛躍而起。

喬靈兒無法反抗,也不能叫出聲出來。在這樣的半空,她可以看到下麵的人,侍衛和宮女,如果被發現,絕對隻有死路一條!

眨眼間,陌生男人已經將喬靈兒帶著到了她前去朝陽殿的小路上。

“你是誰?”男人將喬靈兒留下後就準備離開,在她追上前去的突然間,有什麽東西飛向了她。

喬靈兒伸出手,敏捷的將東西給抓住了,是一隻琉璃玉酒杯。

“喬靈兒,記住我的名字……無憂!”男人側過頭,嘴角一抹邪肆的笑容無比妖豔。繼而足尖點滴,飛身而起,兩三下就越過了宮牆,消失無蹤了。

喬靈兒眉頭深蹙,不是因為那似是調戲霸道的話語,而是他的名字……

無憂!無憂宮宮主無憂,交易世界的帝王,神秘萬分的男人!

來不及去思考無憂為何會出現在這裏,將琉璃杯收好轉身就走。她必須趕快回去裏麵,若是讓人起疑可就會惹上麻煩了。

來去已經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而喬靈兒本也無意跟那有些煩躁的宮女解釋,袖子裏藏的琉璃玉的酒杯,無憂給她的酒杯,難道說是杯子的問題?

表演還在繼續,當喬靈兒回來的時候,吳將軍的妻子與她在半途中碰到了。

在先前用膳時就一直有意無意的看著她的女人,讓她多少有些戒備了起來。她不認識這位將軍夫人,她的眼中也沒有什麽厭惡殺意之類的,然,那雙琥珀色的眼眸卻恨不得將她整個看穿,尤為讓她不舒服。

她很討厭那種感覺!

“你就是喬靈兒?”在與她側身而過之時,喬靈兒清晰的聽到了她略嫌冰冷的話語。

不待喬靈兒回問,又再次聽到了她的聲音:“很‘感謝’你當日對我妹妹所做之事,我一定會銘記於心……”

她的嘴角出現了一抹諷刺的笑容,喬靈兒卻是聽得雲裏霧裏的。她確信自己從來就不認識這個人,不認識她,又怎麽會認識她的妹妹?

而且不難聽出她話中的諷刺,之前未曾有過情緒眼睛,此時也多了冷意。

回到宗政熠的身邊,喬靈兒低聲問道:“好點了嗎?”

“嗯……”宗政熠的點點頭,可是那連同嘴唇也有些泛白的模樣宣誓著他此時並不好。“靈兒,你認識吳將軍的夫人?”

“不,我從來沒有見過她。”喬靈兒看著那愈見遠去的背影皺眉,又問:“她叫什麽名字?”

“吳夫人性葉閨名一個情字。”宗政熠淡然道,見喬靈兒並無印象又補充:“吳夫人是尚書的大千金。”

“尚書?”喬靈兒微訝,意識中忽然閃過了許久前的某個片段……“尚書是不是還有位千金,名字……叫葉珊珊?”

“你認識?”宗政熠反問。

喬靈兒擰眉,葉情、葉珊珊……

葉珊珊是在她來到這個世界就碰上的女人,那日在船上“不小心”將她弄入了河裏;後來又在所謂的宴會中諷刺了她幾句,現在葉情這樣子跟她說話,莫不是想替妹妹報仇?

本來事情已經夠多她也夠煩了,怎麽還來一個不相幹的人湊熱鬧?

“靈兒,怎麽了?”宗政熠方問,後麵已經傳來了另外的聲音。

“熠!”

太子,赫連非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