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6章 表白
“孛迭是我兒子,你覺得他會忤逆我嗎?”一個閃神間,兀術抱著我坐在書房裏間的軟榻上,雙手來回撫摸著我的臉頰,炙熱的鼻息噴在我耳邊。我自知無法和這個叱吒戰場的壯男武夫較勁,隻拿著死魚般的眼神瞪著他,“你們父子倆都是魔鬼!都瘋了!”
他調笑的眼眸瞬間轉暗,眉心含怒,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我不敢再看,閉上眼緊抿著唇,卻突然被他緊緊的按在胸前,雙臂勒的我幾乎快要窒息,“歌兒……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麽羨慕粘罕。我好想當年把你從汴京帶出來的人是我,替你擋了一箭的也是我。一定就是因為那一箭,粘罕贏得了你的心……為什麽!為什麽老天待我如此殘忍……這些年我在外領兵打仗,無時無刻都在想你。每每夢裏,都有你陪在我身邊……很不想打仗了,很想留在京中,和孛迭一樣可以和你一起嬉鬧。可是我知道……如果我不建功立業,不成為人上之人……我一定得不到你……全都是為了你,你知不知道……”
我聽著他埋頭在我衣領裏喃喃低訴,呆愣住,身子在他懷裏輕顫。半晌,兀術抬起頭,用食指撩開我的劉海,輕聲問:“你可不可以給我個反應,告訴我,在你心裏,有沒有我的位置?”我無語,他黑瞳裏滿滿是期待和,可是我也不能騙他。我對他,確實隻有朋友之間的情感,這是無法勉強、無法騙人騙己的!
“兀術,我不值得你——”話未說完,他臉上滑過一絲恨意,猛地將我壓倒在軟榻上,膝蓋用力抵住我的雙腿。我驚慌的掙紮,卻被他鉗住雙手擱在頭頂,“我不想聽——!”他瘋狂吼叫,咬住我的衣襟,隻聽“噝”的一聲,胸前的衣裳遽然碎裂。我心中大驚,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滾燙的唇在我胸前啃噬輕咬,一隻粗糙的大掌滑進裙子裏,在我顫栗的腿上流連撫觸。我拚命扭動身子,泣聲道:“你快住手!你若再不放開我,以後我們之間再無半點情分!”他從我胸前抬起頭,英俊的臉上表情迷亂,瞳眸深黯,透著強烈的,“我不要那狗屁朋友情分!”他咬著我的下巴,語帶怒意的低吼,“我要做你的男人!我要你心裏有我!我要你愛我……”
瘋了!我眼淚止不住的湧了出來,他眼眸裏有一瞬間的雄和,“你不要哭……你為什麽要哭……為什麽不愛我……那年攻打和尚原,我身中數箭,幾乎沒能逃回營地……可是,我一想到你,想到你的笑,你的聲音,你的玉顏……我就知道我必須得活下去……所以等到我受傷昏迷幾日後,睜眼第一件事就是寫了《長相思》,派人快馬加鞭送去雲中,盡管我知道……有另一個男人陪在你身邊……”他含糊不清的呢喃,我卻聽得一清二楚!
我止住哭泣,連聲冷笑,“嗬嗬……你說粘罕隻是迷戀我的美色,你又何嚐不是,這些年你在外領兵,你對我了解多少?我們見過幾次麵?你根本就不是喜歡我,你和那些惡心的男人們一模一樣!又憑什麽要求我心裏有你!”
“住嘴!”兀術突然怒吼一聲,我忍住心頭的懼意,迎著他的目光毫不退讓,“你若是喜歡我這副空皮囊……很好,我給你,我可以給你!”我抑著發顫的聲音哼了幾聲,伸手摸上他早已燃燒起來的胸膛。他身子一緊,一把捉住我不安分的小手,咬著牙一字一頓的說:“我和他們不一樣,我雖然沒有親眼看著你一點點長大,但七年前那短短幾個月的相處,我已經認定了你。而且這幾年,孛迭每兩個月都會給我寄信,你曉得內容是什麽嗎?就是關於你的一切!這幾年,你做過什麽,你說過什麽,我全都知道!我愛了你這麽多年……”
我震驚的張大雙眼望著他,內心震驚到無以複加,兀術說……他愛我?這是什麽跟什麽,一個雖和我認識了七年多,卻很少能見到麵的男人——居然說他愛我!完顏宗翰對我那麽好,也沒有說過他愛我……
他捧起我的臉,眼神流動著如火的深情,還帶著一點點哀求,一點點悲傷,“你相信我好不好……我愛你……我真的愛你……”我悄無聲息的流下幾滴淚,心中長歎,我相信你又如何,即便你真心愛我,可感情這種事又怎能勉強。你想要的兩情相悅,我辦不到……
等不到我的回應,兀術的臉一點點沉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原始的和熱情。我合上眼,緩緩吐出一句:“你若傷害了我,與完顏宗磐又有什麽區別。”說完不再掙紮,放鬆了身子,靜靜等待那淩遲般的痛苦。和一個自己不愛的人歡愛,那是什麽感覺,我不知道……
耳邊的喘息聲忽然遠離,手腕上一鬆,壓在身上的重量也驟然消失。一抹難言的情緒盡數湧進胸腔裏,再也忍不住,趴在枕頭上嚎啕大哭起來。
哭了良久,漸漸轉為輕聲抽泣。我擦幹淚水睜開眼,兀術一臉鬱色的坐在床沿上安靜的望著我,一聲不吭,隻是拿著含恨帶怨的眼神瞅著我。
“我這次回來,孛迭在我跟前大哭了一場。”他突然出聲,將榻上的薄被拿了起來,裹住我的身子,我不由得鬆了一氣,他到底是和完顏宗磐不同!
“孛迭跟我說他喜歡你,可你卻為此大吼了他一頓。”我聞後眉心一跳,好像是有這麽回事,他們還真是一對父子,彼此什麽心思都能分享。孛迭……他方才對我不聞不問,難道……他是不是想著自己無法得到我的喜歡,就要幫著自己的父親得到我?總之我不能是別人的,隻能是他們父子的?這個想法,太可怕太瘋狂了!
我坐起身子,覺得盡管兀術冷靜下來了,呆在這裏還是有些危險。兀術瞪了我一眼,雙手按住我冷語道:“你想走?你怎麽走,就這樣走出去?”我幾乎要氣暈了,望著被撕成一片一片的衣衫,額頭無比疼痛。為什麽就不能安安生生的過日子,為什麽總是會有這麽多的事,我究竟招誰惹誰了,我隻是一個弱小女子!為什麽要受這麽多的為難!
“你乖乖坐著,我去吩咐人取件衣裳過來。”兀術吻了吻我輕歎,我木然的點頭,無力地癱倒在榻上,我好累好累……
不知過了多久,身子被人扶起,有人溫柔的吻著我的手。猛地驚醒,睜眼一看,自己正坐在兀術懷裏,上身著,肌膚上暈著淡淡的粉色,我臉又紅又燙,罵道:“你不要臉——”他低低的笑了幾聲,手上拿著一件桃粉色的抹肚,我趕緊抓來擋在胸前,他笑道:“哪有人在這種情況下還能睡著,看來你也不是那麽抗拒我嘛。”
我不敢看他,低斥道:“你出去。”他搖搖頭,奪過我手裏的抹肚,笨拙的給我穿上,“你別怕,我不碰你便是了。”他的手指輕觸到我的背,在後麵係著繩結,我渾身都熱了起來,恨不得鑽進地縫裏去,又聞得他輕笑道:“瞧你,像熟透的果子一樣,好想吃進嘴裏去。”
忍無可忍!我用勁推他一把,卻不想這混蛋居然順勢向後一倒,將我也拉了下去,整個人壓在了他身上。還未反應過來,他伸出雙臂環住我的腰,大掌在我脊背上輕撫,我撐起身子氣道:“你再這樣我以後徹底跟你絕交!”說完又補了一句:“和你兒子也絕交!”
他嗤笑一聲,張嘴欲說,卻忽然停住,目光落在我的肩背上,“這是胎記嗎?”我不耐煩的點點頭,見他有些發愣,伸手拿開他的胳膊坐了起來,撿起床邊的衣裳趕緊穿好,“這種花型單記還真是少見,是一出生就有的嗎?”
我見他臉色疑惑,很是深究這個問題,不覺有些奇怪,“胎記自然是出生時就有的。”我背上這個胎記,應該說是小七單記,小小的一塊,淡粉色,形似梅花,點綴在左肩後。是曾經有一次洗澡時,花漣發現的。那日完顏宗翰幫我洗澡時,就稱讚過它的漂亮。我自己倒隻見過兩眼,也是在鏡中才能看到,並沒真正看清過。
兀術跟著坐起,淡淡的說了一句:“曾經聽趙圓珠說,柔福帝姬宮裏有個很可愛的小宮女,背上就有這麽一個胎記。”趙圓珠是誰?是他娶的北宋帝姬?
我正在整理頭發的手輕顫了一下,兀術顯然捕捉到了這一幕,倏地靠近我,“歌兒,你不會就是那個小宮女吧?聽孛迭說你常往宗賢府裏跑,而且柔福帝姬在那兒裏住過幾年,你是去看她的嗎?”
關於我的來曆,完顏宗翰從前對外隻說是汴京尋常百姓家的小孩,我雖不知為何要隱瞞,但也一直順著他的意思,旁人問起時,也是如此回答。那此刻我要承認嗎?不對,兀術幹嘛一副很有興趣的樣子?
我扣完扣子,又聞得他說:“歌兒你就別瞞我了。”我俯身穿鞋道:“我是不是那個小宮女、對你很重要嗎?”他輕笑道:“沒什麽,隻是難得見一個宮女對帝姬這樣上心的。那麽多宋室帝姬來到會寧,身邊的宮女太監們大多有機會就溜,沒幾個一心一意護著主子的。不過趙圓珠也說了,從前在汴京皇宮,柔福帝姬可是把那小宮女當親妹妹寶貝著。如此想來,倒也說得通。”
我不置可否,站起身朝門口走去,兀術跳下床,跟過來拉住我問:“我今兒放了你,你還跟我絕交嗎?”我看著他略帶委屈的俊臉,想輪他一巴掌、卻又下不了手,隻道:“我希望再無下次。”他開心的笑了,用力抱我入懷,低聲軟語道:“我也希望你明白我的心,我愛你,所以我不強迫你。我相信會有一日,你心裏會有我的,而且就在不久以後。”我心中無奈,你怎麽這麽傻,又忽然瞟見他嘴邊綻開一抹奇怪的笑意,不解。
兀術非要親自送我回去,我拗不過他,隻好應允。
“嶽飛——”
馬車上,兀術突然開口,我驚了一跳,他挑起我下巴,眼神盛滿了探究和好奇,“為什麽五年前你便曉得此人?”我撇開臉傻笑道:“有嗎?我不認識此人。”
他輕哼一聲,低頭道:“歌兒,你到底是什麽人,你還知道什麽?我雖還未真正和他交過鋒,但對他的名氣也有所耳聞。此人忠勇無比,膽略過人,若任由其發展,對我大金是一個非常嚴重的威脅。你說……該怎麽辦呢?”
我推開他,淡淡道:“你們各為其主,一切自然是戰場見分曉,難不成你想玩陰的?”
“方才還說不識此人?哼,你就不老實。”他欲吻下來,我頓時無語,伸手推開他的臉。他抓住我的手,半是喘息,半是哀求,呢喃道:“乖,別亂動,好不容易能和你有單獨相處的機會,你就對我好點不行嗎?下個月我又要離開了,不知何時再能見你,又說不定……我可能一不小心就死在戰場上了。”
“你別亂說。”我踢他一腳,嗔怪道:“你不要命,孛迭還要爹呢。你就這一個寶貝兒子,可別把他丟下不管了。”兀術聞後臉色一黯,鬆開我歎道:“我不是個稱職的父親……不能陪在他身邊,還讓他為我擔驚受怕,真是該死……”
我見他眉眼間俱是傷感和自責,心中不由得一軟,柔聲道:“再過幾日便是孛迭十一歲壽辰了,你可別忘記了,好好陪陪他。你都不曉得,這些年每逢你在外領兵遇險,孛迭都哭得不成樣。平日裏總是咋咋呼呼,天不怕地不怕的,可畢竟是個思念父親的孩子,你以後再離開,可得多多往家裏報報信兒,差人給他送些小玩意,他一定非常開心。”
“嗯,我記住了。”他輕笑,握住我的下巴低語道:“他擔心著我,你有沒有擔心過我?”真是沒完沒了,我朝他翻了個白眼,靠在車廂裏閉目養。聽得他嗤笑一聲,有溫熱的吻落在我額頭上,“瞧你這麽溫柔細心,不如給孛迭當娘吧,這樣我們父子倆都開心。”
“美死你了!”我一拳打過去,正中他胸口,見他眉心微蹙,表情痛苦,不禁愣了一下,“不會打著你傷口了吧?”兀術半天不說話,我怯怯地喊了一聲,他才拍拍我的腦袋笑道:“騙你的,這是舊傷,不礙事的。”我瞪他一眼,撇過臉不說話,他湊過來一臉欣喜的問:“方才你是在雄我嗎?”我無奈的看著他,無奈的點點頭。我隻是不願再說話了,和他無法溝通了,他始終沉浸在自我幻想中,繼續吧繼續。
馬車緩緩停在完顏宗翰府前,我按住兀術低聲道:“你就別下來了,被下人們見了,會說閑話的。你上回那封信差點害死我了,別再給我找麻煩了。”他先是不說話,我以為他生氣了,卻沒想到他輕輕一笑,點頭道:“好,那你自己下去。”我顧不得詫異,忙掀開簾子跳了下去。
進了府門,便見玲巧和花漣迎了上來。花漣本是陪著我一同去合剌婚宴上的,我離開時她正好去茅房了,估摸著後來找了好一會。想到這裏不禁有幾分歉意,不等她開口,黏上去笑嘻嘻道:“我錯了好不好,我隻是受不了那熱鬧,自己出門溜達了一會。”
玲巧嗔怪道:“若你再不回來,我們又得大張旗鼓的找人了。”我一笑,但見花漣的目光有幾分狐疑,脫口道:“花漣姐姐還不信我?”她微笑著搖了搖頭,玲巧嗤笑道:“她是怕你再不回來,病中旦阿丹便要去尋人了,可不是雄著麽。”
花漣頓時羞紅了臉,我心中埋了很久的八卦因子瞬時蹦了出來,拉住她喜道:“什麽時候開始的?我竟沒瞧出來。”
“什麽呀?我不跟你們說了。”她急了,快步從我們身邊逃開,我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竟有些羨慕。平凡的日子,擁有一份平凡的愛情,安定,溫暖。
走了一會,我發覺了一個問題,就是……這倆人都沒注意到我衣裳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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