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氏好似被這句話刺痛了,她的眼眸圓睜對著洛璟止說道:“你是覺得我不容人了嗎?!”
洛璟止連忙收回目光道:“兒子不是那個意思……母親莫要動怒……”
“璟止,你是我九死一生才生下來的兒子,你可不能胳膊肘往外拐。這些年我操持洛府,養育你與珈玉,這些辛苦你都是看在眼裏的……”
“簡姨娘當年能爬上你父親的床,哪裏會是甘於我之下的人?”
“我是怕你被她和洛鬆蠱惑啊!”
這大概還是第一次傅氏與洛鬆這般爭論,傅氏看著洛璟止,突然覺得這個兒子有些不受控製了。
洛璟止說道:“母親不了解我的為人嗎?我不會被他們蠱惑的,母親請放心……今日天色也晚,母親勞累一天還是早日休息吧……”
洛璟止閉上眼,腦海中緩緩浮現了今日他在金霄樓看到的另一張臉。
“你為何要幫我作證?”
“這位客人,您生得好似奴家的故人。”
“故人?”
“敢問這位客人,您可曾去過漢陽之地?”
那藍色襦裙的女子緩緩取下自己的麵紗,落入洛璟止眼中的那張臉竟和他有六分相似。
望著那雙含著淚的眼眸,他竟感覺呼吸不暢,喉嚨哽咽。
好似有一把刀在剮著他的心頭,讓他連話都說出不來一句。
洛璟止從沒有過這樣痛心的感情,以至於到現在他都沒有緩過來。
前些日子洛宜的話又浮現在了他的耳邊:
“你與大姐姐生得真是不像。”
是啊,他不僅和洛珈玉生得不像,還和傅氏、洛大老爺都不怎麽相似。
還有漢陽……
傅氏曾承認過,他是在漢陽老家出生的,出生之時就沒了氣息,還是傅氏不願放棄讓產婆給搶救過了。
洛璟止心亂如麻,今日的事情太多,他難以在傅氏麵前穩住心神。
於是他先行告退,讓傅氏好生休息。
待洛璟止走後,傅氏卻久久不能平複心情,她見洛璟止這般維護洛鬆和簡氏,她心中的不安一點點擴大。
恰逢這時洛珈玉來了,她清冷溫柔的小臉還帶著一層羞澀的薄紅之色,眉眼間難得流露出些許的媚態來。
“母親怎麽了?可是和哥哥吵架了?”洛珈玉見傅氏麵色不佳,又想到洛璟止剛剛離開,於是如此問道。
傅氏伸手牽住洛珈玉的手說道:“沒什麽,隻是今日的事我與你哥哥有些不同的意見罷了。”
“今日的事多半是洛宜所為,前些日子在華陽郡主的探春宴上,她也做過這等事……隻是她的手段太過隱秘,至今都無人察覺。”洛珈玉見識過了洛宜的手段,自然不會輕看她。
如今華陽郡主還困在府中出不去。
見洛珈玉還能和自己心思一致,傅氏總算是有了些安慰。
她轉而說道:“所以珈玉,我們絕不能讓洛宜和簡姨娘好過!你哥哥已經被那什麽洛鬆迷惑了心智,是非不分,我們更不能輕易放過他們……你剛剛可是見了顧衍霄?”
“母親怎麽會知道?”洛珈玉詫異道,隨後卻是嬌羞地低下頭。
“好孩子,本就該如此。”傅氏鬆了一口氣說道,“顧衍霄本就是你的,你當然不該給洛宜那等賤蹄子做嫁衣……”
洛珈玉說道:“我大抵真心喜歡的還是衍霄……”
洛珈玉嘴上說著喜歡的是顧衍霄,心裏想的卻是這幾日南疆少主府的變故。
她本以為司徒鏘成了康親王的兒子,會比什麽南疆少主的名頭更為厲害。
卻不曾想傅氏說的話都是真的,康親王是新帝的肉中刺、眼中釘,司徒鏘成了康親王的兒子後反倒成了京中人人退避、防備的存在。
不僅如此,康親王與康親王妃常年幽居深林,為麻痹新帝一年中更是有大半的時間過著清苦簡行的生活。
這恐怕還不如她在南疆所過的風光舒適!
在看清這一點後來,洛珈玉已然做出了抉擇。
哪怕是為了川哥兒,她也要回到定國公府。
“既然如此,你準備何時與司徒鏘和離?那顧衍霄又是什麽意思?”傅氏進一步問道。
洛珈玉這才斂了斂笑意說道:“我若是現在與司徒鏘和離,隻怕大家都會覺得我背信棄義,乃是怕被康親王府牽連才這般想要逃離……”
“衍霄……衍霄說他會重新迎娶我為正妻。”
“那洛宜呢?”
“他說……為妾……隻是他不會碰洛宜,隻是養著便是……他至今都不曾碰過洛宜道……”
“你父親當年也是這麽和我說……你難道是想你的後宅之中,再出一個簡姨娘嗎?!”傅氏用陰沉的聲音說道。
“當然不是!”洛珈玉立馬反駁道,就算她沒有恢複記憶,她也絕不能容忍洛宜跟她分享同一個夫君,“顧衍霄如果不休棄洛宜,我絕不可能嫁給他……”
“休棄有什麽用?顧衍霄既然能說出讓洛宜為妾的話,這何嚐不是已對她心軟?”傅氏說道,“誰知這心軟最後會成什麽樣子?你覺得她會舍得離開定國公府?”
傅氏一語點醒夢中人,洛珈玉猛然想到了川哥兒說過的“母親不如姨母”的話,她心頭一緊,無助地看向母親。
見洛珈玉這般依賴她,傅氏撫摸著洛珈玉的發,目光變得柔和了些許:“母親隻是不想你步我的後塵……和離的事,你不能主動提,要司徒鏘來提……至於洛宜,你切記,莫要讓顧衍霄心軟。”
“是。”洛珈玉順從地點了點頭,眼前的一幕好似無數次出現過。
從前的傅氏,也是這樣教導她的。
——
棲風院。
院內燭燈已滅了大半,蟬鳴隱隱約約地響起,幽靜之中格外刺耳。
好在月光夠亮,前院之中,洛璟止和洛宜相對而坐於石桌兩側,倒是能將彼此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
“大哥哥這麽晚了尋我做什麽?”
四周的婢女屏退後,洛宜徐徐開口問道。
洛璟止望著洛宜,眸光冰冷地說道:“二妹妹下了好大一盤棋啊……今日怕是把整個洛府的人都算計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