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傾意猛地抬頭,“明珠。”

杜明珠上前拉住時傾意的手,“阿意,你怎麽在這裏。”

“我……”時傾意一時不知從何說起。

從上次和杜明珠分別,到現在,已有數月。這幾個月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想必你是跟時叔叔一同出來的吧。”杜明珠笑道。

她真的沒想到,能和時傾意在這裏相見。

時傾意搖了搖頭,“不是跟爹爹一起出來的,我們先別在這裏站著了,找個安靜的地方說話。”

“好。”

時傾意見到從小就一起玩的朋友,心情也好了許多。

“你……成親了?!”時傾意不經意掃到杜明珠的發髻,不可置信地說道。

杜明珠的腳步一頓,“嗯,”

“我知道你心裏有許多疑惑,我們先到房間裏說。”杜明珠強擠出一抹笑來。

兩人來到三樓的西方,杜明珠回頭道:“你我先去偏房說話,我夫君說過會兒有貴客前來,他們要談論公事。”

時傾意突然想起他們還沒用膳前,那個李大人說,讓小太監到三樓西房來找他。

難道說……

杜明珠推開門,“進來吧。”

“你不用去和你夫君說一聲嗎?”時傾意道。

杜明珠搖了搖頭,“他不讓我去打擾他。”

時傾意從中聽出了幾分苦澀,她拉著杜明珠的手坐下,“到底是什麽回事?你怎麽突然就成親了?我怎麽一點兒消息都不知道呢。”

“杜府有意想同甄大人來往,便想要嫁女。”杜明珠扯著手中的絹帕,“你知道的,我母親身份低微,哪有什麽說話的權利。父親定下了我,讓我嫁給翰林院的人。”

“這!”時傾意皺著眉,“我怎麽一點都不知道。”

杜明珠搖了搖頭,“我是庶女,父親並不在意這些。”

“什麽時候的事?”時傾意問道。

“兩個月前。”

是了,那個時候定遠侯府已經被抄沒了。按照杜大人那欺軟怕硬的性子,又怎麽會上趕著來告訴她呢。恐怕不啐上兩口,都是他心情好了。

杜明珠勉強笑著,“不說這個了,時叔叔最近可好?”

“想來你父親也不會告訴你。”時傾意語氣越來越輕,“我父親被人誣陷,如今已經......”

“什麽!”杜明珠站起身來,不可置信地說道。

時傾意點點頭,“我現在在東宮,做太子殿下的貼身宮女。雖是罪臣之女,好歹也算有個庇護。”

“如此便好。”杜明珠長舒一口氣。

看著杜明珠姣好的麵容,時傾意心中泛起苦意。她怎麽能告訴杜明珠她真實的處境呢?恐怕說了,也隻能引得她擔心。

裴亦寒用過膳後,並未派小太監,而是自己直接去了李恒的房間。

“太子殿下親自來了,臣倍感榮幸。”李恒替裴亦寒斟好茶,放到裴亦寒麵前。

“有什麽話就說吧。”裴亦寒拿起茶杯嗅了一下,並未直接喝。

李恒笑道:“殿下放心,臣不敢在這茶水裏動手腳。臣叫殿下來,是為了同殿下商量浙江水患的事情。”

“講。”裴亦寒看著李恒。

“古語有言:‘堵不如疏’。臣以為築堤法是下策,而殿下提的疏通之法才是上策。”李恒道。

裴亦寒頗有興趣地看著手中的白瓷茶杯,“李恒,你這麽說可不是尚書大人的意思。”

李恒眸中閃過一絲殺意,“甄大人為何要在浙江築堤,殿下應該很清楚。

“所以,你是來投誠?”裴亦寒似笑非笑。

李恒道:“臣隻是希望天下的百姓能夠安居樂業罷了。”

裴亦寒勾唇,“孤憑什麽信你。”

“殿下信不信臣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浙江臣的做法。”李恒將一塊玉佩放到桌上。

裴亦寒見到那玉佩瞳孔一縮。

“請殿下放心。”

裴亦寒起身,“你這茶,味道還是太濃了些。”

“臣的粗茶怎麽能入得了陛下的眼。”李恒輕輕俯首。

待裴亦寒走後,李恒將那玉佩輕輕地從桌上拿起,視若珍寶地用衣袖擦掉上麵的浮灰。

“她人呢?”裴亦寒回到房間,問門口的小太監。

“時姑娘自用過晚飯後還沒回來呢。”小太監小心翼翼地回道。

“哼!真是放肆!”裴亦寒將衣袖重重一甩。

小太監嚇得臉都白了,他平常隻在後院掃地。今兒算是他榮幸,得了隨殿下下浙江的差。

可這殿下發起火來也太嚇人了吧,小太監艱難地咽了下口水,“要不奴才去找找?”

“不用,等她回來,讓她立刻來見我。”裴亦寒道。

“是。”

時傾意與杜明珠又說了會兒話,臨走前,她拍了拍杜明珠的手,“你多多保重,有事一定要來找我。”

“我會的,你也是。”杜明珠眼中有淚。

一個侯府千金,突然做了奴婢,恐怕也很不好受。

“明珠,在這裏做什麽。”李恒的聲音傳來。

杜明珠身子一僵,回身行禮,“沒什麽。就是剛剛見到了朋友,說了會兒話。”

果然,杜明珠的夫君是他。時傾意心道。

“時小姐。”李恒微微垂首,“剛剛在殿下身邊還沒認出來,想必時小姐就是定遠侯的千金吧。”

時傾意不知這李恒什麽意思,道:“大人恐怕認錯人了。”

“在下李恒,見過時小姐。”李恒也不與她爭辯,隻行了個禮。

時傾意冷聲道:“我從未見過李大人,李大人何必如此。”

“五年前,俺答猖獗。人心惶惶之際,是定遠侯大滅俺答,將俺答人趕到了關外。”李恒開口道。

時傾意緊緊地盯著李恒,她不知道他為什麽要說這些。

“定遠侯帶著軍功回京,卻發現有人早他一步,領了軍功。”

“定遠侯大怒,徹查了這件事。他發現有人用平民百姓的頭替做俺答的人頭,稱自己打了勝仗。”

“定遠侯不願百姓冤死,找齊證據,告到了天子麵前。”

李恒微微一笑,“時小姐要不要猜一猜,那個用百姓的人頭領軍功被定遠侯識破的人,是誰?”

“是誰?”時傾意的手逐漸攥緊。

“現鴻臚寺卿的親弟弟,陳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