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金色的陽光透過雕花窗欞,輕柔地灑進書房,

躺在地上的霍雁行手指輕輕顫動了一下,悠悠轉醒。

他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像是宿醉過後,提不起勁來。

還沒等緩過神來,又覺得胸口悶悶的,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他下意識地抬手,微微遮住刺目的光線,睜開眼睛。

瞬間,他的眼眸瞪大,心跳也陡然漏了一拍。

難怪覺得這麽沉。

陸青鳶像隻八爪魚一樣趴在他身上,頭剛好壓在他胸前。

發髻不知什麽時候散開了,幾縷發絲俏皮地拂過他的臉頰,癢癢的。

混合著桂花發油和梔子花香,很好聞。

她的臉頰泛著淡淡的紅暈,呼吸均勻而輕柔,睡得正香。

和她醒著的時候不一樣,睡著時的她,透著幾分嬌憨。

這是他們第一次睡得如此親密。

這些天他們也一起在主屋裏睡過。

但是陸青鳶每次都是很自覺地滾到床的最裏側,他睡最外麵,中間還隔著厚厚的一層被褥。

一時間,霍雁行四肢僵硬,不知所措,隻能這般僵著身子,但半邊手臂已經麻了。

他要怎麽叫醒她呢?

是直接抽開手臂,還是拍一拍她?

如果是拍的話,是拍頭比較好,還是拍手臂比較好呢?

“主子——”

陡然間,飛廉推窗躍進屋內。

可他左腳才剛跨過窗台,就看到主子和夫人躺在地上,形態曖昧。

他忙不迭地以最快速度原路退回,生怕動作稍慢上一星半點,自己這條腿就得被主子給打折了。

“誒誒誒,實在對不住,打擾了打擾了……”

緊接著,窗外便傳來柏羽的怒吼:“你小子一天不翻窗是會死嗎?告訴我!會死嗎!”

陸青鳶本還沉浸在夢鄉之中,被硬生生吵醒。

迷迷糊糊間,下意識地以為自己還在**,自然而然地手肘一撐,打算起身。

“啊——”霍雁行猝不及防,吃痛叫了一聲。

陸青鳶瞬間睡意全無,慌慌張張地連滾帶爬往前撲騰了好幾下,活像隻受驚的兔子。

“謝天謝地,解藥有效!”陸青鳶很快回過神來,還不忘自誇一番,“看來我行走江湖的那點老手藝還沒生疏!”

霍雁行揉揉心口,看她那模樣,好像將昨日自己是如何毫無防備地吃下**一事忘得一幹二淨。

他站起身來,舒展了一下胳膊,問道:“為何昨晚服下你配製的解藥之後,咱倆都昏睡了過去?”

“呃……因為我加了小半包蒙汗藥……”陸青鳶心虛地錯開了眼睛。

“蒙汗藥?!”

“哎呀!”陸青鳶努力為自己辯解,“我這許久都沒配過藥了,心裏實在沒底,也拿捏不準這個藥方到底管不管用,萬一吃下去毫無效果,那可如何是好?倒不如直接昏死過去,反倒安全些。”

安全?

霍雁行頂著一張鍋底黑的臉出門了。

她竟然如此不信任他的人品?!

他堂堂一個七尺男兒,難不成還會做出趁人之危的齷齪事?!

昨日他都那樣了,他動她一根手指沒有?!

可剛走出一小段路,他卻猛地頓住腳步。

不對啊,這書房可是他的地盤,他幹嘛要走?

霍雁行又轉身大步流星地走回書房,卻發現陸青鳶已然沒了蹤影。

跑得倒挺快。

“滾過來。”他話音剛落,門口罰站的飛廉就低眉順眼地進來了。

“主子,我真不是故意的……”

“說事。”

“哦好!”飛廉正經起來,“咱們派去的探子查到南宮鶴先生的去向了,他已經死了。”

“死了?是賈言動的手?”

“非也,南宮鶴是去後山釣魚的時候,不慎跌入河裏淹死的。隻是四明山本就人煙稀少,沒有人發現。秋天掉進去的,冬天河麵上就結冰了,看不出來。等冰融化了,麵目已經難以辨認了。”

霍雁行一陣唏噓。

一代大儒,竟就這樣去了。

此時,外麵傳來了孩子們的笑鬧聲。

霍雁行問道:“這個時辰,孩子們不是應該去書院了嗎?”

柏羽從門外進來:“今早書院派人來傳話,說是因為南宮鶴先生的事情,院長決定給孩子們三日假期。期間,院長會對所有授課的夫子都驗明正身,考查學識,以免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

祖母今日去上香了,四個孩子熱熱鬧鬧地擠在鬆濤院用早膳。

霍雁行走進去的時候,就看到陸青鳶叮囑孩子們,千萬不要在外麵亂買藥丸,要買藥,得去正規的藥鋪才行。

霍靈犀拽了拽霍雲瑤的衣袖:“三姐姐,以後不要再吃你的粉色小藥丸啦!”

“知道啦知道啦,我昨天就把藥都扔到茅廁裏了!”霍雲瑤說完,看了看四妹妹,“誒,你,你不是也買了藥嗎?那個金槍不倒丸!”

“啊!完了!三叔!”霍靈犀想起來了,轉頭看到霍雁行,趕緊抓住他的手,“三叔,你沒有吃我給的藥吧!我攪碎了揉進芝麻丸裏了!那是壞人給的!”

霍雁行:“……”

陸青鳶:“……”

兩夫婦異口同聲:“以後不準亂買藥了!”

“再也不買了!我發誓!”霍雲瑤舉起右手的三根手指發誓,隨後又跟黏皮蟲一樣賴在霍雁行身上,“那我們今日可以出去玩嗎?”

恰逢霍雁行今日告了假,他瞥見四個孩子眼中滿溢的期待,心中頓時一軟。

今日忙於各種事務,許久都沒有陪伴他們了。

“行吧,都說說,今日想怎麽玩?”

淩韜微微垂首:“兒子怎樣都行,聽弟弟妹妹們就好。”

霍靈犀一聽,立刻舉起小手,脆生生地喊道:“我想吃炙肉!”

霍雲瑤眼中瞬間閃過一抹光亮,想要開口。

可她看到身旁的霍雲暘時,又不禁遲疑了。

霍雲暘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平靜地開口:“我想去騎馬。”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詫異地望向他。

要知道,自從兩年前霍雲暘不慎騎馬摔落,以致雙腿癱瘓後,府裏上上下下便再也無人敢提及“騎馬”二字。

就連往日裏最愛騎馬的霍雲瑤,也狠下心腸,把她最愛的小紅馬送到了莊子上。

“怎麽,我就不能騎馬了嗎?”

霍雲暘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麵向霍雁行:“三叔可以帶著我騎。”

“當然可以!三叔帶著你騎馬!”

霍雁行眼眶微微泛紅,忙不迭地答應了。

陸青鳶見狀,笑著提議:“那咱們索性就去郊外吧!尋一處遠離農田、視野開闊的地方盡情騎馬,等玩累了,再打些山雞野兔,架起火堆烤炙肉吃,你們覺得如何?”

“好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