滅門?好端端的怎麽會被滅門?
霍雁行擔心祖母和孩子們受驚,當即便安排馬車先送他們回府。
陸青鳶瞧出他麵色凝重,怕祖母起疑,故意說:“你們先回府,我和侯爺再去渡楓樓買點好菜,一會兒就回。”
“酥山!酥山!我要吃酥山!”霍雲瑤興奮地舉手嚷道。
“行,沒問題。”陸青鳶匆匆應下,便下了馬車。
三人尋了處僻靜角落,柏羽這才壓低聲音,道出事情經過。
原來,淩家叔伯本已決定回鄉,連夜租了馬車,趕在天未亮時出城。
哪知行至半路,馬匹突然發狂,一車人連同貨物竟墜入懸崖。
“荒唐!”霍雁行怒極反笑,“淩家十幾口人,至少要五六輛馬車,就算一匹馬發狂,怎會所有馬匹都失控?分明是有人蓄意而為!”
他揉著太陽穴,神色愈發陰沉,“昨日我們剛與淩家攤牌,今日他們便慘遭滅門。這哪裏是衝著淩家去的,分明是衝我來的!”
柏羽趕忙道:“卑職已派弟兄們去懸崖下搜尋,可基本上都已經沒氣了。”
“將找到的屍首妥善安葬吧。”霍雁行眉頭緊皺,“點清人數,如果後續還找到活的,秘密保護起來。”
“是。”
陸青鳶聽完,輕歎一聲:“不義之財終究會帶來血光之災,冥冥中也算天道好輪回了。”
霍雁行又吩咐柏羽繼續循著淩山石提供的線索追查,務必查清五年前的真相。
…………
鎮北侯府。
淩韜回府後,借口要歇息,匆匆梳洗一番便直奔後廚,見母親在忙,就沒有打擾,隻乖乖站在門口。
鍾五娘答應了陸青鳶,會給孩子們做湯羹。
忽然,她餘光瞥見她的兒子站在廚房門口,雙手攥著衣角,帶著幾分小心翼翼。
她握著勺柄的手微微發顫,酸澀與愧疚翻湧而上。
湯羹的熱氣氤氳而上,她也紅了眼圈。
過了一會兒,她忙完,才帶淩韜進了下人房。
淩韜關上門便急切問道:“娘親,您跟我說實話,這次您到底有沒有……有沒有做對二弟,啊不,對霍雲暘不利的事情?”
鍾五娘並未回答,反而溫聲問道:“二少爺這次考試可還順利?”
淩韜點點頭:“我問過他,他說挺順利的。”
鍾五娘欣慰一笑,低聲道:“那就好,那就好。”
見淩韜緊盯著自己,滿是疑惑,她握住兒子的手,緩緩說道:“為娘已經想明白了,往後再也不會做那些糊塗事。如今你已是鎮北侯府的大少爺,侯爺和夫人待你不薄,二少爺、三小姐和四小姐也拿你當親哥哥,我也該放心離開了。”
“娘親要去哪裏?”淩韜急道,“您去哪我就去哪!”
鍾五娘輕輕摸了摸他的頭:“傻孩子,娘不會離開京城,隻是不想再留在侯府了。我打算在京城開家小飯館,專門做拿手的湯羹。”
淩韜仍有些不解:“開店需要本錢,您哪來的錢?”
鍾五娘笑道:“這些年侯府給的工錢,加上老太太的賞賜,我也攢下了一筆。其他的你無需操心,隻管好好讀書習武,將來做個像你爹那樣的大將軍。明日我便去向老太太辭行,等找好店鋪,再告訴你。”
淩韜雖不明白母親為何突然要離開,但得知她不會再傷害霍雲暘,心中的大石總算落了地。
鍾五娘離開侯府時,將一封信交給鬆煙,托她轉交給陸青鳶。
陸青鳶展開信紙,隻見上麵寫著一個藥方。
原來,霍雲暘的腿並非毫無康複希望。
這些年,鍾五娘在霍雲暘的飲食中添加了特殊藥材,正是這些藥材抑製了原本湯藥的藥性,導致他的腿遲遲無法痊愈。
信中還特意叮囑,光靠服藥遠遠不夠,必須加強練習、多做走動,不可長期臥床或者坐著。若能堅持一兩年,還是有重新站立的可能。
陸青鳶趕忙將藥方謄抄下來,吩咐鬆煙找幾位醫師仔細查驗。
她心中燃起希望:若藥方無誤,再配合針灸等療法,說不定到明年春闈過後,霍雲暘便能重新站起來。
以霍雲暘的才學,本就有望在科舉中嶄露頭角。
陸青鳶盼著,屆時他能堂堂正正地從病椅上起身,大步走進殿試考場。
九月下旬的京城,秋雨綿綿,而朝堂之上更是風雲莫測。
刑部與吏部數位主事接連遭到彈劾,狀紙上羅列的以權謀私罪證詳實清晰,連皇帝審閱後都找不出辯駁之處,隻能無奈下旨,將涉案官員或是收監候審,或是流放遠疆。
霍雁行冷眼旁觀這場風波,心中已然明了,這背後定是蕭祁在暗中操控。
此前自己設法扳倒蕭祁的人,也就是禮部尚書莊慎之,如今這番大動作,分明是蕭祁蓄意哦報複。
被針對的刑部、吏部官員,要麽是朝堂中的中立派,要麽是先皇遺留的肱骨之臣,個個對皇帝忠心耿耿。
蕭祁此舉,顯然是妄圖趕在去封地之前,悄無聲息地替換朝廷要員,安插自己的勢力。
敏銳的陸執同樣察覺到了朝局的微妙變動。
這日回府後,他特意吩咐妻子傳信給陸蓉月,讓她回娘家敘舊。
自上次風波後,陸蓉月行事愈發謹慎,生怕被蕭祁或是佩姨娘的眼線抓住把柄,整日深居簡出,在自己院中安分守己。
見到母親派人來叫,她滿心歡喜,急忙備車回府。
夜幕降臨,陸家飯桌上,一家四口難得團聚。
飯後,陸執支開陸鳴之去書房讀書,這才神色凝重地看向女兒。
“蓉月啊,如今你貴為王妃,身份今非昔比,不再隻是陸家的二姑娘。”陸執端起茶盞,輕抿一口,“賢王年後便要前往封地,你可有什麽打算?”
陸蓉月一臉茫然,眨巴眨巴眼睛,反問道:“夫君去封地,我自然是隨他同去,這還有什麽可猶豫的?”
陸執望著女兒懵懂的模樣,心中暗自歎息。
自己年少成名,精明一世,怎就生下這般愚鈍的女兒?
無奈之下,他隻能直言相告:“你如今留在京城,看在為父的麵子上,賢王多少會對你客氣幾分。可一旦遠赴封地,天高皇帝遠,為父鞭長莫及,到那時,你在王府的日子該如何是好?”
陸蓉月臉色驟變,“啪”的一聲將筷子拍在桌上。
這些日子她在王府備受冷落的傳聞早已傳回娘家,此刻被父親當眾提起,羞憤與委屈瞬間湧上心頭:“那父親到底是什麽意思?難道要我像那些妾室一樣,低三下四地去討好他?”
見父女倆劍拔弩張,林玥蘭趕忙打圓場:“你父親不是這個意思。他還不是為你著想?你若能與賢王琴瑟和鳴,早日生下兒子,那便是未來的世子。如此一來,無論將來發生何事,你的地位都穩如泰山。”
陸蓉月強著側過身去。
“罷了,跟你說也是對牛彈琴。”陸執也沒了耐心,直接麵向妻子,“過幾日你就把林家的幾個遠房侄女送到賢王府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