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鴿是從記王府飛來的。
信筒放著字條,宋珀取出,並沒有當場看。
畢竟眼前還杵著這麽一個不速之客!
隻見玉弓臉上笑意盈盈,鎮定自若。
沒有一點擅闖別人家中的窘迫感,也沒有強盜土匪的蠻橫。
好像隻是回到自己家裏一樣,自然並且沒有一點異樣的感覺。
這人真是腦子有病吧!說闖別人家裏,就闖別人家裏。
宋珀看著他,就像是在看一個精神病。
“你怎麽過來了?”“你怎麽不找我?”
兩人同時開口,誰也沒聽清對方在說什麽。
這讓宋珀更加不爽。
玉弓卻笑得開心:“當時給了你字條,你可以通過字條上的方法聯係到小道,為什麽你卻遲遲沒有來找小道呢?”
宋珀冷笑著道:“這就是你闖進我家的原因?”
玉弓好像有點吃驚,卻又有些漫不經心:“原來這是你家?”
宋珀歎氣道:“難道我也是過來玩的嗎。”
玉弓笑道:“小道也並非完全是過來玩的。師傅夜觀星象,發現京城有靈氣噴湧,小道奉命過來探查,自然要將所有有疑點的地方,包括貴府這種邪氣異常的地方,全都搜查一個遍。”
這話說得還算有點道理。
玉弓此次入京,其實有兩個目的。
一是追查門中的叛徒,能斬殺的,都就地斬殺。
二嘛,則是追查天師府掌門夜觀星象時,看到京中異常靈氣的原因。
宋珀聽到玉弓這話,當場便明白他說的”星象“是什麽了。
隻怕就是自己。
無論從時間,還是星象的規模,一切線索,皆指向她。
畢竟自己從前也是個厲害修士,弄出點大動靜,驚動其他玄門中人也實屬正常吧。
這麽看來,玉弓追查到國公府,倒是也沒算錯。
宋珀撇了撇嘴。
玉弓微微一笑,卻是自顧自搬來椅子,好像他是屋子主人一般坐了下來。
林鐵和林婷早已被玉弓身上散發的雷霆氣息給嚇到,逃出了耳房。
繡書又出去忙了,現在耳房裏,便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不過二人都不是在意什麽男女大防這種虛事的人,所以也沒覺得什麽別扭。
宋珀幹脆繼續半躺在軟榻上,根本懶得去管玉弓。
玉弓卻不停問:
“原來你是魏國公府的小姐,你叫什麽名字,道法這麽厲害,為什麽不住在主屋,憋屈地縮在這裏?”
他一問一大串。
宋珀隻是回答:“嗯。”
對待玄門中人,她也懶得裝模作樣,按著從前在修真界的相處方法便是。
玉弓自己卻把自己問得興致勃勃,一點受挫的樣子也沒有。
忽然“哦—”了一聲,眼裏仿佛閃著光似的,笑著道:
“我知道了,你應該就是魏國公府家的大小姐,小道記得,應該是叫宋珀對吧?早應該想到的,那天在別苑裏,陸師叔的雇主,是不是就是你的母親?難怪他那天要對付你。”
知道還說什麽。
宋珀無語地瞥了他一眼:“所以你也受雇於誰?我還以為天師府的弟子,都很清高呢。”
玉弓淡淡笑道:“小道一心隻想斬妖除魔,天下海晏河清。若是受雇於誰,那就當小道受雇於天下黎明蒼生的性命安危吧。”
宋珀也怪模怪樣地笑:“確實。你斬妖除魔,斬到宮裏去了。”
便是暗諷他之前拿咒禁博士紙的事。
玉弓卻滿不在乎,微微一笑道:“皇帝老兒邀請,我為何不去。他們自己要送金銀財寶給我,我收與不收都是不對,那還不如收了,讓他們幾個冤大頭受受罪。”
話裏話外,都隱隱透出一股誰都瞧不起的傲氣,就連當今聖上,在他的嘴裏,也不過是個冤大頭老頭。
這話若是聽在普通人耳裏,隻怕要嚇得屁滾尿流。
好在宋珀也不是什麽正常人。
她隻是很冷淡地“哦”了一聲,也沒覺得有哪裏不對。
玉弓卻好像想起了什麽,繼續說道:
“說起來,小道今日逗貓之時,曾湊巧聽到一件和你有關的事。
那是一個嘴巴長滿痘的人,旁邊的人喚他‘太子殿下’,身邊陪著一個關外來的胡巫,好像在商議什麽。”
什麽叫旁人喚他太子,那不就是真的太子,不然還能是自己喊著過癮玩的嗎。
宋珀更加無語了,隻說:“是嗎,他們在商議什麽,竟然和我有關。”
趕緊配合著說完話,叫他趕緊走。
玉弓笑了笑,眼裏流光溢彩:
“他們在說,明後天要來國公府。那個胡巫在吹噓自己,從貴府世子那,收到了兩條生魂。”
那胡巫不就是太子身邊的薩滿。宋珀也早已料到,宋學守會去找他幫忙。現在聽到玉弓這番話,也覺得是意料之中。
“那胡巫還說,自己從宋學守那裏收了兩條生魂,既然受了財物,自然會幫他辦妥事。”
玉弓盯著宋珀的臉,忽然又笑了笑,“那胡巫是令尊大人雇來,對付你的嗎?”
他倒是直覺靈敏,看出自己不得宋學守和王氏待見。
宋珀也笑了笑,卻說道:
“你隨便逗個貓,都能聽見別人機密對話?”
便是懶得回答的意思。
玉弓倒也沒在這個問題上追問下去,隻是笑:
“小道來去自如,自然能多聽些常人聽不到的話語。”
宋珀哂然一笑。
耳房門口,突然想起腳步聲。
是繡書回來了。
她帶著小玄、小靈,門口都是這兩小的吵鬧的聲響。
玉弓臉上的笑意,卻一下冷了下來。
他手指輕點椅子扶手,空氣裏頓時響起“嗡嗡”的響,就像是有雷雲團,正在暗暗聚集。
宋珀頓時皺起了眉:“你想幹嘛?”
玉弓斯文地笑了下,語氣卻十分不滿:“我在和你說話,不想其他人來打擾我們。”
然後你就想喚出雷霆,想想把進屋的門給轟塌了,讓其他人進不了屋?
雖然這並非正經的真雷,但還是把宋珀搞得無語夠嗆。
她見過許多性格古怪的修士,這麽古怪的,卻不多見。
宋珀簡直快被氣笑了,也是一抬手,瞬時喚來一片亂風,將雷氣衝散。
隨後手指一點,直指玉弓:
“這還是我的房間呢,我們話也說完了,所以還是你趕緊滾吧。”
“轟!”
才進門,繡書便感覺到一聲巨響。
“哎喲這是怎麽了?”
她瞬時被嚇得抖了一下,捂住耳朵,滿臉驚訝。
小玄在旁邊,激動起哄道:“有人在施道法!難道是珀姐姐在和人鬥法?!”
小靈也附和:“看起來應該是。”
三人走進屋裏,卻發現屋裏竟然空無一人,隻是窗戶開著,其他一切擺設如常,沒有任何異狀。
就好像剛才的情況,是他們三人產生幻覺了一樣。
正疑惑著,宋珀卻突然從窗戶鑽了進來。
她的手裏,甚至還抓著一隻咕咕亂叫的肥白鴿!
繡書:“?”
連忙問道:“小姐,你在做什麽,怎麽從外邊回來了?”
宋珀皺了皺臉,回答道:“趕貓,抓鳥。”
繡書:“???”
玉弓現在走了,她也總算有空,可以去讀記王府那邊傳來的字條。
本來還以為是宋蕙那邊又有口信,沒想到,這卻是周覽恒本人的親筆。
字跡潦草,似是字條主人在匆忙之下抽空寫的。
上麵隻說他感到抱歉,臨時被叫出去剿匪,沒有想到王氏的事竟然被太子接管。現在王氏被撈出來,希望宋珀沒有事。
還說有什麽,之後等他回京,會幫著宋珀一起解決的。
繡書也在一旁看,不由詫異:”這記王殿下人還真是好。他被叫出去也是因為聖命,夫人的事本也和他沒什麽關係,就算辦不成也沒什麽,沒有必要和我們道歉吧。“
宋珀也是這樣覺得的。
看起來這個周覽恒確實人很好,並且很愛往自己身上攬責任。
嚴格來說,王氏當時在別苑確實沒有犯事,或者說,犯事沒有成功。
既然沒有造成後果,宋珀也不指望能讓王氏牢底坐穿。
所以周覽恒完全沒有道歉的必要。
“等他回來之後和他說吧。”
宋珀無奈地道,又將手中不停掙紮鴿子放走,“本來還以為有什麽特別緊急的事,還想著抓你送回信的。既是這樣,那你也快滾吧。”
…………
由於太子隻說自己是私下來找宋學守商量事,並且叮囑他千萬不能鋪張高調。
所以宋學守也沒在府裏布置什麽,或者說,他現在的精力,也容不得他去關心府裏的雜事了。
實在是太累了。
近幾日來,他睡得越發不好,耳邊時常聽到女人細語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