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王氏皺了皺眉,完全沒有聽懂宋珀是什麽意思。

兩隻手卻忽然感覺不對勁。手腕發痛,指尖又腫又麻,就像是有什麽東西,馬上要從指尖裏麵鑽出!

王氏心裏頓覺不妙!

就聽宋珀搖頭晃腦,舉手低聲說道:

“數靈數靈,去偽還真。起!”

倏然之間。

王氏就像是個木偶傀儡似的,猛地向前衝去。

兩隻手不受控製地揮出,惡狠狠地將賬本從宋珀的手裏搶過。又快速轉身,牙齒哢嚓一咬,將手指尖端咬破。

隨後用血,開始在賬本上寫了起來。

“這?”

在場的趙氏以及其他丫鬟麵麵相覷,都被王氏突然而然的邪氣行為,給嚇得不清。

宋蘭忽然覺得很冷,隻覺得王氏的身周,散發著陰寒的氣場。

這氣場,又與她這幾日,在黑暗中感受到的氣息一模一樣。

她立即用雙手環住肩,盡力讓自己暖和一點,躊躇要不要走上前阻攔王氏。

張媽媽見情況不對,卻已經衝了上去。

她先是一把抓住王氏的肩膀,接著大喊道:

“夫人,夫人,你這是怎麽了!”

王氏並沒有回答她,隻是專心看著地上的賬本,不停用手指劃拉著,在上麵寫下一行行整齊的字。

張媽媽看見這些字,不由瞳孔一縮。

王氏寫下的,就是她們每日記的賬目內容,內容一模一樣,沒有任何區別!

張媽媽看得心驚膽戰,知道王氏隻怕是中了宋珀的邪招了。

她心裏害怕,但是麵上還是強裝憤怒,轉過身來,指著宋珀罵道:

“大小姐,枉你是府裏的嫡長女,到底對夫人下了什麽邪術,讓她變成這般德性!別以為我們不會去官府告你行巫害人!”

宋珀唇角勾起,冷冷笑道:

“我害了她?難道不是她在懺悔,這才洋洋灑灑,把自己的罪證寫下。”

她們兩個說話的功夫,王氏就已將兩本厚厚的賬本,洋洋灑灑寫完。

張媽媽咬著牙,心裏想著要是實在沒有辦法了,就將王氏拍暈,製造混亂,而後趁著時機,將兩本賬冊弄走。

到時候再想其他辦法,將這兩本賬冊調包了,隨後裝作意外找到,再重新上交給謝氏。

雖然聽起來很假了,但是確實也是她短時間內,能夠想到最好的辦法了。

賬冊上的內容實在是太過重要,也太過詳細,記載著這麽兩年來,王氏貪冒的銀子,在府中的真實開銷,以及對照寫出來的假賬本!

這賬冊實在是太過隱秘,張媽媽根本料想不到,宋珀是怎麽知道這兩本賬冊的事,今日又施了什麽道法,將賬冊找來,誘王氏親自寫下賬目!

這實在是太恐怖了。

兩本賬冊裏的內容實在是太過詳細,張媽媽知道,明眼人隻要看一眼,就會知道賬冊是真的,能定下她們的罪。

宋珀在看著王氏。

她輕輕揮了揮手,那兩本賬本就從地上憑空飄了起來,硬生生從張媽媽麵前飛過,最後停在她的手指前。

張媽媽隻能喝道:“大小姐,你這就是在使巫法!”

宋珀笑道:“是嗎。可是剛才那些字,都是她自己一筆一劃寫下的吧,你口口聲聲說我使用‘巫法’,可我隻聽說過有道法能夠讓人口吐真言。卻從沒聽說過,有‘巫法’能夠編出詳細的賬冊的。”

她發現這個張媽媽真的有些棘手。

如果說王氏和宋蘭合起來,才能算是一個正常人的話,那張媽媽至少比她們兩個強上三倍,這才能帶得動她們!

從以前到現在,有多少決策和計謀,是張媽媽幫她們想的。

論臨場反應,張媽媽也比王氏強上不少。多少次王氏或是宋學守愣住,都是張媽媽最先反應過來,提醒這兩個人。

不過這又怎麽樣。

隻是一個張媽媽,不成任何氣候。

宋珀笑著說道:

“繡書,叫府內賬房的人過來。”

張媽媽頓時變了臉色。

不多時,隻見繡書領著一個婆子過來,這婆子身上衣著麵料俱佳,隻是縮頭縮腦,不敢用眼睛去瞥王氏。

張媽媽又是覺得心口疼痛。

她今天受的刺激已經太多了。

被帶過來的這個人,原是跟著她們一起管賬的孫婆子。

這人年輕時也是某家的小姐,家道中落,便去其他人家裏幫忙寫信記賬,討口飯吃。

王氏掌管中饋,記賬的孫婆子之前自然也是她的人。

隻是那是之前。

現在看孫婆子乖乖跟著繡書過來的模樣……

張媽媽捂住胸口,難以置信。

隻聽宋珀說道:

“你是府裏負責幫忙記賬的孫婆子吧。”

孫婆子俯下身子,輕聲說道:“回大小姐的話,府裏的賬,都是夫人一手管著,親手記的。老奴隻負責在旁邊核對。”

宋珀笑道:“那也無妨。既然見過,你心中對這些賬目,應該還存著些印象吧。你去看看王氏剛才默寫的那兩本賬冊,有沒有錯誤吧。”

孫婆子輕聲應了句“是”,戰戰兢兢地拿了賬本去翻。

宋珀便對她露出一個鼓勵的笑容,坐回座位上了。

一時之間,堂屋裏眾人喘氣聲都放緩了,隻聽見孫婆子翻書的聲音。

王氏握著自己的手指,好像自己也被自己剛才不受控製的行為給嚇到,現在一言不發。

也不知過了多久。

久到張媽媽絞盡腦汁,想脫身法子想到太陽穴發痛。

孫婆子總算挪步到宋珀身前,低聲匯報:

“小姐,老奴已經將兩本賬本全部翻看完畢了。公中賬目這一本,沒有任何問題,和老奴當時核對的一樣。”

張媽媽咬緊了牙關。

宋珀笑道:“那另一本呢?”

孫婆子輕聲說道:“另一本……老奴未曾見過,不好說。”

“不好說是什麽意思?另一本賬目,難道是有什麽問題在嗎?”宋珀悠悠說道,忽然又問,“你鑽研數術已有多少年?”

孫婆子低頭回道:“老奴從小識文斷字,精通數理,到現在已快有四十餘年。

幫著看賬目,已有二十餘年。

來府裏幫忙,也已快有十年。”

“二十多年的經驗,在府裏也幹了快十年,看這些賬目,難道什麽都看不出來嗎?”

宋珀忽然沉下臉,“你要是看出什麽,就盡管說。欺瞞不報,和幫忙作假有何區別,若是想著義氣,就幫著旁人隱瞞壞事,那我說得難聽些,這國公府被弄得混亂,也是你們的過錯,幹脆送給你們專心霍霍算了!”

這話說得重,孫婆子立時跪了下來:

“小姐,老奴冤啊,老奴並不是故意隱瞞什麽,隻是怕……說出來的話,衝撞冒犯到世子夫人!”

宋珀又“哦?”了一聲,語氣稍稍放緩:

“是嗎,你要說什麽,竟然會冒犯到王氏?隻要你保證情況屬實,但說無妨,一切後果,皆有我來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