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學守猛地意識到不對!

他準備栽贓給宋珀的東西,竟然反過來被宋珀調包了!

看謝氏的臉色,就知道,這被調包過來的白玉扳指,意義對她應該不同尋常,所以現在才會這麽氣!

宋學守原本想說的借口,一下就堵在喉嚨口。

餘媽媽找他之前,他還在想,等到宋珀在魏國公那裏失了勢,應該怎麽折磨她,怎麽讓她去嫁人。

現在卻是他跪在修德園裏,像條狗一樣趴著頭,拚命轉著腦袋,卻不知道該怎麽摘清自己!

張媽媽反應倒是還快,立時膝行過來,吸著鼻子甩著哭腔說道:

“老夫人,這其中怕不是有什麽誤會!老爺,你仔細想一下,這些土儀有沒有經過他人之手。”

宋學守閉上了眼,覺得自己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一樣,說的話,就像是冒出來的油,隻會讓火勢更加旺盛:

“確實……這幾天不知多少個人碰過這些土儀,本來這些土儀都放在我院子後的小倉房裏,現在那倉房的門——”

話還未說完,耳邊又聽到風聲呼嘯聲。

宋學守另半邊額頭驟然感到劇痛,眼前冒出金光,謝氏抄起了右手邊的瓶子,毫不留情地向他砸來!

“砰!”

宋學守這下真是被砸得暈了,腦袋都空白了一瞬,反應不過來發生了什麽。

隻聽謝氏冷冷道:

“你也不必當我是傻瓜,不必在我麵前說這些拙劣的借口。難道我會像外邊那些人一樣,相信你把自己親女兒推出去當罪人的借口嗎。”

宋學守這下是真的怕了,忍著頭痛,趴在地上磕起了頭:“母親,孩兒真的錯了,母親!可是這扳指,真的並非孩兒拿的啊!”

從宋學守的角度,隻能看見謝氏的半張臉,不能具體去分析謝氏現在的情緒。

他隻能堅持喊道:”母親,孩兒真的冤啊,孩兒從未見過這扳指啊!“

“從未見過?”

謝氏的聲音更冷了,“我怎麽記得,仁兒從前送這扳指的時候,你就在旁邊呢?”

宋學守的心一下子涼了一半。

這竟然是宋學仁的東西?

身為宋學仁的弟弟,從小到大看在旁邊,他是最知道宋學仁在謝氏和魏國公心中地位的人。

宋珀這個逆女,是從哪裏搞來的宋學仁舊物?!

宋學守又猛地朝宋珀看去,動作幅度卻太大,牽連到了額頭上的傷口,讓他難受地齜起了牙。

謝氏帶著一絲譏諷說道:

“你也不必去看你的女兒。你送她這對聽風瓶,藏的是什麽心思,難道你覺得別人看不出來嗎?

一個做父親的人,不好好給子女做榜樣也就算了,甚至還用這種陰毒的計謀,去算計子女,你配為人父嗎!

偷拿兄長的東西做贓物,你配做弟弟嗎!

你簡直豬狗不如!”

這話說得實在是太重。

包括趙氏等人,自從嫁進來後,還從未見過謝氏發過火,更別說說現在這些重話了!

宋學守也是被嚇得一激靈,趕忙又俯下身子,賣力磕起響頭。

血從額頭滴出,和額頭上的腫包混在一起,就像是臉上被潑了混了墨水醬汁的髒水。

衣服上都是出的汗,粘到了背上。

他已確信,無論他怎麽說,哪怕宋學仁的東西,真的不是他拿的,但是謝氏都不會相信他了。

在官場經營這麽多時日,現在也總算爬到了太子太傅的位置上。

可是麵對父母,他還是無能為力,完全不能反駁一句。

不然說出去,一個不孝的帽子扣下來,他才起步的前程,隻怕就要斷了!

他想以孝道壓宋珀,沒想到最後卻壓到了自己。

他想栽贓宋珀,結果最後反過來,卻被宋珀將了一軍,扣上了偷拿宋學仁東西的罪名!

宋學守就像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有苦卻完全叫不出來!

宋珀在此時,卻還在笑:

“世子,你在急什麽啊。真是不知道,你一進屋就跪下磕頭討饒,是為了什麽?”

是為了什麽,難道你不是最清楚嗎!

宋學守的眼睛都要噴出火來,因為低下頭,所以誰都瞧不見他此刻臉上的戾氣。

他瑟瑟發抖,趴在原地,動也不敢動。

堂屋裏便也沒人說話,宋學守也隻能聽到自己粗重的呼吸聲。

謝氏冷冷地看著他,忽然扶著餘媽媽的手,站起了身,一言不發,朝著堂屋外走去。

“母親,母親你先別走。”

宋學手跪趴在地上,想去抓謝氏的腿。

錦瓶卻擋在謝氏的身後,小聲說道:

“老爺,算了吧。”

宋珀此時站在一旁,笑著說道:“世子,還是先想想,等會麵對老太爺,應該是什麽表情。明天上朝,又該怎麽辦吧。”

她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額頭。

宋學守立時明白過來,伸手摸向自己的腦袋,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臉已變形!

“你……!”

他低聲嘶吼。

宋珀微微一笑,轉身跟著謝氏,走出了堂屋。

她看到魏國公身邊的樓管家在朝這邊走。

宋學守想要陷害栽贓她,引火燒她的身?

宋珀卻不介意給這把火再加一捆柴,看看那火燒到他的身上,他會是什麽反應。

謝氏徑直回了自己的臥房,並且讓餘媽媽阻攔住宋珀,說她現在誰也不想見,叫宋珀和趙氏等人回去。

宋珀便回了耳房,小玄小靈此時正在玩耍,見到宋珀回來,不由又喊又叫:

“珀姐姐,你總算是回來了!什麽時候還像剛才那樣施展神通,那簡直太牛了!”

宋珀掩起袖子打了個哈欠:“不去,累死了。”

剛才小施手段,弄了個小陣法,能勾來修德園裏最重要的東西。

一般來說,最重要的東西上,寄存著人的念想,陣法便是根據此原理,將東西勾來。

沒想到是個白玉紅寶石扳指,倒是正好和翡翠扳指做對稱。

宋珀伸了個懶腰。

接下來,隻要欣賞明天宋學守腫脹發青的臉就行了。

…………

黑暗中,隻聽得到水滴聲一點一點。

臭氣環繞在身邊,時不時有黑影從遠處竄過。

宋蕙抱著腿,縮在地牢的一角,瞪大著眼睛,卻什麽都看不到。

地牢裏暗無天光。

這幾日來,她的腦中,一直在回想著從前的事。

一會是王氏小時候接她回國公府的模樣,王氏抱著她,說她才是魏國公世子的長女,將來榮華富貴都是她的。

一會又是王氏推她背鍋的無情模樣,一切都是她的錯,是她想要陷害宋珀,是她心比天高,是她的不對。

“噠……噠……”

忽而有腳步聲從遠處傳來,打斷了宋蕙的思路。

她整個人顫抖了一下,小聲問道:

“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