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珀心裏冷笑,麵上卻不動聲色,繼續看宋學守表演。

宋學守見宋珀沒有回應,麵上倒是有些尷尬,又扭過身子:

“也罷,你我終究是父女,不是什麽仇人。為父也不想和你這樣繼續吵下去,就這樣吧。”

扭來扭去,小動作比田裏的蟲子還多。

宋珀在心裏嗤笑一聲,臉上還是一片漠然,隻是看著宋學守。

就連謝氏也皺起了眉,看著宋學守,就仿佛他剛才腦子被撞到了一樣,覺得他是不是有些精神錯亂。

宋珀當然不會信宋學守轉了性,是真的想要求和。

一個無情冷血,能夠隨時將自己親女兒賣出去頂鍋的男人,怎麽會看著外邊的風景,感傷想起自己的亡妻?

此刻說這番話,要麽是想轉變策略,由他唱白臉忽悠自己,要不就是有什麽圖謀!

宋學守見宋珀和謝氏都是一言不發,從頭到尾都是他一個人唱獨角戲,似乎也覺得沒意思,又幹坐了一會,匆匆走了。

謝氏用手指抹著珠子,閉上眼睛,說道:

“真希望他腦子轉得比他走得快。”

第二天一早,宋學守上朝回來,又在修德園鬧出大動靜。

繡書先是遣走小玄小靈,叫他們自己去玩,自個兒去外邊逛了一圈,回來撩起簾子,對宋珀匯報道:

“小姐,是老爺在分東西。他去吳州回來的路上,置辦了許多土儀,現下正拿給老太爺和老太太他們看。”

“好吧。那他動作還真是慢的,幾天前回來的,現在才想起分土儀。”

宋珀捂住嘴打了個哈欠,昨天晚上睡得還算可以,但施法消耗掉的精力還是沒有恢複。

繡書背著聽到的消息,說道:

“老爺說,這些土儀雖然並不昂貴,但是也是他的一片心意,隻為給老太爺和老夫人逗個趣。”

宋珀百般聊賴地點點頭,還是有些昏昏欲睡:“趕路回來撈王氏,還有心情買小玩意,世子真乃神人啊,將來必成大器。”

繡書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小姐真會說。”

兩人還在說笑,沒過一會,卻有小丫鬟在門口呼喚。

繡書出門應了,又抱著一個小匣子回來:

“小姐,是老爺也給小姐添置了一對白釉聽風瓶。”

打開匣子,隻見裏麵裝著一對白色的小瓶,潤澤如玉,觸之寒涼,品質還算不錯。

這宋學守是吃錯藥吃到底,放棄治療了嗎。

難道他覺得,自己會因為這對瓶子,而對他改觀?

宋珀忍不住笑出來,嘴角勾起,問道:

“世子還說了什麽沒有?”

繡書抿著唇,似是有些憤懣不滿,聲音沉沉:

“說了。老爺說,小姐愚頑,禮數不全,恐怕去了長公主府,會冒犯衝撞到長公主殿下。

叫小姐每日靜心養性,抄經念書,若是閑時,可以用布,親自擦拭這對聽風瓶,修養身心——

小姐,你說老爺這話是不是很過分,這瓶子擦起來可多難啊,而且你哪裏是不知禮數的人,他說得好像小姐是什麽傻子一樣!”

本來,作為一個下人,她是不能隨便置喙主人家的事。

隻是宋學守要傳達的那些話,實在是過分,她想起來,就覺得有些惡心。

哪怕現在的版本,都還是那傳話小丫鬟縮略簡短過的,原話隻怕還要難聽!

聽風瓶薄如蟬翼,下窄上寬,看著線條流暢,實則構築複雜,稍有不慎,就會被碰倒。

這樣的瓶子,放在多寶閣上,被風一吹,都有可能會摔碎,現在宋學守還叫宋珀每日擦上一遍,不是惡心人是什麽!

就知道老爺沒事給小姐送東西,沒有按什麽好心!

繡書憤憤不平。

宋珀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哂然一笑:

“他這樣說,難道我就真的每天聽話去擦嗎。放在那裏就是啦。”

繡書憋著嘴,道了聲是,小心翼翼地將兩隻瓶子拿出,就要擺到耳房桌邊靠窗的位置。

宋珀卻忽然想起了什麽,說道:

“等等。”

她站起身,從繡書手裏接過匣子,拿出其中一隻瓶子,很隨便地掂了一下。

繡書簡直要被她隨意的動作,給嚇得心跳出胸腔:

“小姐,這瓶子很貴,小心點呀”

宋珀了然一笑,好似明白了什麽,將聽風瓶拋還給她:“你試試。”

“我的好小姐,別這樣搞啊。”

繡書臉上都冒出了汗,忙不迭地接了,才稱在手心,便覺得有些不對。

太重了。

這聽風瓶,外表看起來輕飄飄的,看起來一陣風都能吹倒,實際拿在手裏,都快比普通的花瓶還要重了!

“小姐,這……”

她瞬時白了臉,覺察到一絲不對。

宋珀笑了笑:“就是你覺得的那樣。”

她從繡書手裏接回瓶子,放到桌上。

又拿出自己的工具箱,拿出一刀空白的黃符紙,卷在一起。

一張符紙過於柔軟,疊在一起,倒是剛剛好。

宋珀倒拿瓶子,將紙卷探到瓶子底下,攪和了兩下,仔細感受觸感,發現瓶子底部,有塊地方十分鬆動,便頂起符紙,朝那邊去撬。

“哢噠”

就聽瓶底傳來一聲響。

這瓶底下,竟然還鋪著一層活動底蓋,頂開來,下麵赫然還是一層空格!

瓶子裏有暗格!

宋珀嗤笑一聲。

繡書看在一旁,心頓時被揪了起來,意識到事態非常不對。

宋學守送宋珀的東西裏,竟然暗藏機關,那可就不是之前簡單言語羞辱惡心人那麽簡單了——

宋學守很有可能是存了什麽歹毒心思,在暗格裏藏上了東西,想要陷害宋珀!

宋珀還是在笑,她將瓶子倒轉,一枚滴綠翡翠扳指便從瓶底暗格裏落出,掉到桌上滴溜溜打轉。

“小姐,這扳指一看就價值不菲。”

繡書驚聲道。

這說明,暗格裏的東西並非賣家遺留。一般商人,是拿不到這種品相的翡翠的。

宋珀又拿起另一隻瓶子,如法炮製,又從另一隻瓶子裏,找到一枚赤金玄武擺件。

繡書白著臉,已認出這是什麽:

“小姐,這是從前陛下在戰時賞賜給老太爺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