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賤婦的女兒,給你安排一門親事,嫁過去做的是正妻,已是幸事。你怎麽還挑剔上了。”
奴仆眾星拱月,圍著衣飾精致的少女,她趾高氣昂地瞧著趴在地上宛若死去的宋珀,抬起鑲著珍珠的繡花鞋,輕佻地踩了踩宋珀的臉。
“和你說話呢,怎麽一點回應也沒有,不愧是賤婦的女兒,一點教養也沒有。不過是用針紮幾下,莫非還真能紮死你不成?”
宋珀猛地倒抽一口涼氣,睜開了眼。
自己不是已經被人奸修士陷害,葬身於漫天異火之中了嗎,現在這是死前出現了幻覺?
身上傳來劇痛。
宋珀打了個激靈,記憶便如水般灌入腦中,眼前出現如霧般的畫麵。
她竟然附體到了別人的身上!
現在這具身體的原主,乃是什麽魏國公府上的大小姐,生母早亡,哥哥癡傻,因為繼母存著廢了癡傻哥哥的心,連帶著她日子也不好過。
這個女孩也叫宋珀。
因為存著和朝廷新貴,吏部侍郎解誠交好的念頭,方便繼母親生兒子官運亨通,宋珀的繼母王氏,便有了將宋珀許配給解誠家的二兒子的念頭。
此人在京中素有惡名,不僅好色好賭,還性情暴戾,據說曾經一夜弄死好幾個無辜女孩。
所以但凡正經一點的人家,都不願與其結親。到了二十五六歲,還是未曾有正經婚配。
而宋珀眼前的這個少女,便是繼母所生的三女兒宋蘭。
她過來,正是想要宋珀屈服。
“吏部侍郎家來的人已經到了,說了,你隻要配合我,和我一起出去乖乖給她相看,給對麵留個好印象,就沒有事了。”
宋蘭笑容明媚,仔細看,卻顯得很假,仿佛臉皮隻是浮在肉上。
手指上傳來鑽心的疼痛。
宋珀視線逐漸清晰,看見自己十指染血,上麵有一個個小血孔,血汙橫陳,還有五六根針尚且紮在手上。
以及腦袋之上。
原身已死,應該就是被這些針恰好紮進了某些穴道,硬生生疼痛應激而亡。
而後她的魂魄,再進入了這具傷痕累累的身體。
宋珀瞧著自己手上的傷口,眯了眯眼睛。
“瞧你的眼神,應當是有意識吧。怎麽不會說話了,給我潑水。”
宋蘭見宋珀沒有理睬她,拉著嘴狠笑,手一揮,旁邊就有仆人拎著大麵盆,要朝著宋珀身上繼續潑冷水。
宋珀冷冷看了她一眼,動了動五根攀滿傷痕的手指,忽然朝前一動。
“嘩”
“啊!”
水嘩啦啦的流下。
就聽一聲尖叫炸在小院上空。
“你怎麽敢的!”
宋珀五根手指拉著宋蘭精致的繡花鞋,一邊向後拽,一邊借著力向旁邊滾。
一盆寒水,便盡數潑到剛好失去平衡,倒在地上的宋蘭身上!
而宋珀因為滾到旁邊,是以隻是濺到一些水。
三月的天,雖然氣溫已然轉暖,但是井水寒冷,乍然潑在人身上,還是會讓人凍到發抖。
“你…你這個賤人!”
宋蘭先是一愣,精致的發髻,都被汙水打亂,接著才反應過來,氣得怒吼尖叫。
兩邊奴仆都已吃驚呆住,宋珀這個名義上的大小姐,長得又瘦又小,十五歲的年齡,卻隻有九歲多小孩的體格,看著弱不經風的,竟然能一下子拉住宋蘭,讓她擋水!?
平時這個大小姐都唯唯諾諾的,連三小姐的正臉都不敢看,今天這是知道要被“賣”出去,所以拚了?
宋珀用手肘撐著地,慢慢坐起身,一根一根拔掉手指上的針。
雖然這具身體經脈丹田空空如也,不過是普通凡人之軀,甚至連一般同齡人體格也比不上。
但當年修煉開始時學的那些基本功,她還是記得的。
沒有力氣,那就用巧勁。
幾個奴仆衝上前,有用帕子幫宋蘭擦水的,也有想要推搡宋珀的。
宋珀則是冷冷瞧著,將手指上最後一根針拔掉,一把握住衝過來的仆婦手腕命門。
精準而又無誤。
不用特別多的力氣,隻是用手指指腹擰住脈門,就足以讓這個仆婦吃痛。
“你這個賤婦生的野種,放肆——”
仆婦臉上痛苦,嘴裏還在叫罵。
宋珀卻根本沒有給她說完話的機會,另一隻手淡定地從臉上拔下一根針,反紮在仆婦的脈門上。
“哎喲!”
雖然不至於斃命,卻也讓此仆婦疼痛難忍,眼歪口斜倒在地上!
“真是沒有教養,三妹妹是天天在你的嘴裏出恭嗎。”
宋珀淡然一笑道。
一路走到金丹期,什麽搏殺絞鬥的生死場麵沒有見過。
不過是幾個沒有蠻橫無理的奴仆,一個嬌慣無腦的小姐,算得上什麽。
“大小姐這是怎麽了?”
“眼神看著不太對啊!”
“她之前可不是這樣的,難道是真的不願嫁給那解家二公子,所以拚了?”
幾個奴仆都是驚訝不已,看著地上那個抱著手翻滾不止的仆婦,一時之間躊躇起來,竟沒一個敢再上前。
“你們都是一群廢物!”
宋蘭被幾個老仆婦圍在中心,已經從剛才的驚恐中緩過來一些。
她拽著身邊仆婦的袖子,惡狠狠地道:
“楚媽媽,這小賤人真是瘋了,還敢拽我!不管了,你給我照著她的臉抽,抽腫了不能說話,也就說是她受傷了,給那吏部侍郎家來的人一個交代!”
怨恨,痛苦,難受。
原身的記憶,還在宋珀腦內回**,就像是她的魂魄,在向宋珀訴說冤屈。
吃不飽,睡不好,冬天窗戶被人捅出漏洞,寒風刺骨,夏天屋門被人潑汙水,惡臭難聞。
繼母喜歡用這種隱蔽而又陰毒的方法,來折磨原身。
十年來,原身小姑娘幾乎沒有過上一天好日子過。
現在,倒是想起利用她,逼著她嫁人再入虎口!
利風卷成冤魂的哭啼,在宋珀耳邊炸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
“我好恨她們,好恨……幫幫我,拿走我的身體,拿走,然後——替我報仇!!!”
宋珀將臉上最後一根針拔下,望著逼圍過來的奴仆,笑道:
“誰敢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