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雪夜亂如麻,避之是上策。
今日實在見得太多人,且看得這些皇親貴眷,便如那夏日禦花園中百花爭豔,哪個不是貌若天仙?
是以即便瞧得是個如此出塵之人,讓人見之心生喜愛,戀竹也是一時未想起究竟是何人。
到這會兒她不得不承認,今日暈暈見了眾多人,隻除了太後、皇後之外,餘下女子竟都未記得深刻。
隻是略微一想,聽這女子方才口中稱得母後?
心下了然,大概便知道是誰了。
果然,粉衣女子腳步輕快,到得近前來,見眾人一時被她引得轉頭看著,卻是都還未開口,便笑著說道:“可是長樂擾了各位清談不成,怎麽我來了便都不說話了?”
長樂公主微微疑惑道,一雙明眸瞧著幾人,不知是否真的沒聽見幾人方才所言。
“長樂也過來了?哪裏就清談了,我們這裏方巧遇,你便過來了。”皇後見著長樂似是頗為高興,語氣親昵,
瞧見長樂疑惑的表情,雖是手中握著靜王妃的手,卻是轉向了慶貴妃:“妹妹說是不是?”
方才眾人除戀竹反應快些之外,其餘人尚來不及與皇後見禮,便被長樂公主出聲打斷。
慶貴妃聽得此言,忙回過神來,這時才對著皇後行了禮:“臣妾方才失禮了,見過皇後娘娘。”
微蹲了下去,然剛做得姿態,身子尚未彎下去,便又伸手輕撫了腹部。
身側寧安縣主等人自然也跟著與皇後、公主見了禮。
皇後娘娘含了笑意,見著她如此動作,忙伸了手阻止道:“妹妹無需多禮,這雪天路滑,動作可要輕著些。”
說著似無意瞧了靜王妃一眼。轉向寧安縣主說道:“虧得妹妹有縣主這樣貼心的表妹陪在身邊,不然,當真是叫人不放心呢。”
表妹?寧安縣主與慶貴妃竟是表姐妹關係,怪道可以如此親密地出來逛禦花園呢。
隻戀竹雖聽得皇後所言,想她是否方才聽得寧安縣主所言,覺察兩人之間有罅隙?卻麵色不動,仍是輕輕扶著皇後。笑看幾人說話,仿若未聽出話中意思一般。
“多謝皇後娘娘誇讚,寧安實在不敢當了。”寧安縣主有禮地蹲身道謝,神色很是恭謹。
“娘娘謬讚了,寧安這丫頭不過是見我方才有些熱了,不放心我一個人,這才跟了出來。”慶貴妃聽了便也忙跟著說道。
皇後便也隻是一笑。沒再多言,隻是轉頭看了長樂笑道:“你可瞧見了,貴妃也不過才跟我見禮,偏就你精怪,若是有那好事什麽時候瞞過你了?”語氣熟稔,竟是縱著長樂的小脾氣一般。
“皇嫂又取笑我,不過是與你們頑笑罷了。”長樂公主微一跺腳,小女兒嬌態畢露。
一時引得眾人都笑了。
長樂公主見得都瞧著她笑,反倒不若方才那般不好意思,轉了頭。朝戀竹看去。
“皇嫂你也取笑我不成?”長樂過來攜起戀竹另一隻手來。微微搖晃著說道,意外的與戀竹甚是親厚。竟也直稱得戀竹為皇嫂,似個撒嬌的小妹妹一般。
“皇嫂和皇兄可真是好心思呢,適才那出戲當真是好看,瞧得我都目不轉睛了。到這會兒還心心念念,方才還與母後說起,隻不知那李玉湖到了齊家怎麽樣了,皇嫂可當真是吊足了我們胃口了。”
戀竹這廂手還輕扶著皇後。左手卻又被長樂公主握著,隻得微側了身子笑看著她:“不過是初次嚐試罷了,若當真得了喜歡,便也是母後成全我的孝心了。母後與公主若是想知道那李玉湖之事,少不得我回去要好好琢磨下一出戲了。”她自不會說那下部是她早已寫好,卻是刻意切割開來,便是打的吊人胃口的主意。
“皇嫂莫要跟我氣,叫我長樂便可。若果然這樣,回頭我定要去王府瞧瞧,先睹為快。”說著狡黠一笑。
“那可更好了,隻今日下了雪,待放晴了,哪日裏天好路不滑,瞧著長樂得閑,還盼得來王府一聚呢,王爺知道了,定也是很高興。”
戀竹當真挺喜歡長樂公主這樣的性子,說起來話來簡單明快,不若與其他人那般,要思量,要計較,要裝聾作啞,便也從善如流稱了她為長樂。
隻是不知這宮裏萬金之軀的公主,出得宮門是否如她出王府門那般隨心所欲。
“皇嫂此話當真?那長樂便記下了,隻是不要告訴皇兄,回頭給他一個驚喜,偷偷去王府討得皇嫂一杯茶喝。”一雙杏核眼滿是欣喜看著她,頰邊梨渦與趙澈格外相似。
戀竹自然也是願意,便在長樂公主期盼的眼神下,輕笑著點頭應了。
“瞧公主與靜王妃這般親密,倒叫我羨慕了。”兩人這廂方說定了,便聽得慶貴妃掩口笑了說道,“可惜我卻不能也去找靜王妃討得一杯茶喝了。”
也想討杯茶喝?她那裏的茶今日怎麽變得這樣好喝了?竟是人人都惦記著。
她可當真不認為這皇宮裏禦品無數,卻是連杯茶都不如她靜王府的了。
方要開口說了慶貴妃說笑了,靜王府的茶哪裏及得宮裏的茶好,便聽得皇後接口道:“妹妹可是說笑了,如今這樣身子,可是要好生養著為重,還是不要到處走了為好。”
也不知說得是方才慶貴妃提及要去王府喝茶一事,還是指今日這般是時機巧合出來禦花園。
這哪裏是瞧著好景致意在賞雪,豈不見冰天雪地中刀光劍影彌漫?
戀竹忍不住想要扶額歎息,方才為何就不能好生坐在裏麵陪著太後看戲呢?
縱然她實在是未能看得進去,但也不至於走到這裏來,總比親自陪著演得一場禦花園巧遇要好得多吧?
想這會兒的功夫,遇得的人怎麽竟是這般有緣,如今竟齊齊聚於這雪夜禦花園中。
還差了誰呢?再齊全些怕是把惠春閣中人都搬到這裏來了不成?
豈料世事就是這樣,不想來什麽。偏得什麽就這樣巧來了。
“七姑姑叫我好找,原來竟是在這裏?”便是又加得巧遇一人。
眾人回了頭去,便見風姿秀雅的趙澈緩步踏雪而來。
穿得月牙白錦袍,外罩湖藍色繡金線大毛衣裳,因著周遭光亮下瞧著銀白冷清的白雪,越發襯得人麵如冠玉。
“見過皇嬸嬸。”趙澈身份特殊,竟是隻朝著皇後說話到。卻不叫人瞧著傲氣,直覺甚是乖巧。
“澈兒別多禮。”皇後對趙澈自然也是分外禮遇的,“你也出來了,這可糟糕,咱們都出得來了,誰陪在母後身旁呢?”
這話別人聽了尚不覺有什麽,戀竹卻是心裏一喜。
可算合了她的心意了提起要回去了。如今她真覺得便是讓她一直坐在裏麵聽戲文也萬分願意的了。
方要接了皇後的話,哪知趙澈竟是比她更快開口:“莫要擔心,澈兒方才出來時見得皇祖母正親自點了出戲呢。”
轉了頭竟也朝著戀竹一笑,大方說道:“皇嬸嬸好。”頗為乖巧,隻卻與戀竹頗有默契地並不提及當日在“浩瀚樓”相識之事。
戀竹便也是微笑與他打了招呼,心下卻是扼腕不已,心說這趙澈真是多話。
她早早便想回去了,隻是當著皇後及這幾人的麵,她自然不好主動提及,哪怕是打著進去陪太後的名號也輪不到她。好容易皇後開了口。卻是未抓住時機。
微一側頭,正瞧見長樂公主方才似是出來的急。外罩衣裳顯得單薄,這會兒眾人已是在寒風中說了會子話,她便不由偷偷抱了手嗬氣。
頓時心裏一喜,馬上告誡自己不露聲色,頗關切地看向長樂公主:“長樂可是冷了?瞧著穿得太過單薄了,雖是初雪,到底天涼。又在這雪地裏站了許久,莫要受了涼才好。”
果然,話音方落,眾人視線都匯聚到長樂公主身上,正瞧見她小臉有些微紅的樣子。
皇後忙開了口道:“是呢,長樂莫要凍著了。不知不覺竟出來這許久了,咱們這便回去吧,出來久了,許是母後會擔心呢。”
終於如得戀竹所願,再次提起要離開這紛亂如麻的禦花園之地。
戀竹心中歡喜,便不再想其它,隻與長樂於兩側扶了皇後,眾人都一起朝惠春閣走去。
至於意外先後出現於這雪夜的慶貴妃及皇後娘娘等人,戀竹初時尚有些摸不透她們的心思,到這會兒卻是將琢磨的心暫時收了起來。
或者試探也好,拉攏也罷,於她而言,都不是她此行的重點。
隻除了在她尚未努力獲得自己想要的東西之前,或者於那之後為了穩固,她要盡些力與太後等人保持好的關係,於這後宮之中多如麻的紛爭,她必定會敬而遠之。
並且她也相信,即便是如此態度,也不過是不能成為某一方的助力罷了,任是哪一個該都不會與她為難才是。
便不是她對自個兒有著如何的自信,實在是任誰都不能忽略了她,或者說是她靜王妃的身份。
後妃雖尊貴,到底不隻一個,靜王妃卻隻有一個。
後妃雖位高,到底今日不知明日,豈不見虎視眈眈者有之,隔岸觀火者有之,坐收漁利者有之,一片風起雨湧,太平粉飾不得。
靜王妃之位雖也讓人垂涎,然瞧著背後錯綜關係,一時想來還無人撼動得了。
或者靜王妃尚不足以讓人如此重視,但誰都看得到身後的靜王爺,因著血脈相連,及至皇上、太後。
這才是重點,是她們不肯輕視的重點,也是戀竹可以稍加放心的重點。
今日進宮,她便隻想著憑一份別出心裁的賀禮,能夠達到預期目的即可。
有心思有想法沒錯,隻是要分得麵對是何人,於太後這般人麵前,她不若做得實際些,比之舌燦蓮花定是更能入了眼。
所以禦花園中經曆種種,她都不會放在心上,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至於於皇宮中的表現,雖有靜王爺之前一番作為,但她後來該算是低調得過。
如此,足矣。(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