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栩抱著易歡,在慢慢等待著易歡說出那個隱藏了很久的秘密。溫栩不是笨蛋,他其實很清楚在易歡的背後肯定隱藏了一個天大的秘密,而這個秘密很有可能就涉及到了他。

稍稍抱緊了點易歡,溫栩再度開口,“說吧!”

易歡摟著溫栩,猶豫了下後,她才慢慢說道:“在我失蹤的這半年裏,我其實一直待在一個偏僻的小島上。在那裏,有人照顧我,但是同時他們也負責監視我。而吩咐他們那麽做的——”易歡頓了頓,陡然摟緊了溫栩,“就是溫友良。丫”

聽到那三個字的時候,饒是溫栩從來淡定從容,也無可抑製地劇烈顫抖了下。

溫栩並沒有睜開眼,但是內心早已經翻騰到狂風肆虐媲。

溫友良……

溫友良……

他不是已經死了……嗎?

易歡繼續緊緊抱著溫栩,她知道溫栩很可能接受不了這些,於是,輕輕拍了拍他,易歡慢慢地將她所經曆的,包括數年前她還是小女孩時所看到的,所發現的,所有的一切一切,她全部都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溫栩。

時間汨汨流過。

當易歡說完時,溫栩幾乎死寂無聲。

易歡隻是抱著他,什麽話都沒說,隻是安靜地抱著他。她的身體溫暖,所以她能極端分明地感覺到溫栩身體的溫度在一點一點地褪去。

本就溫涼溫涼的身體就那麽冰冷了起來。

好久,久到易歡以為溫栩不會開口說話時,溫栩卻突然悶悶開了口,聲音嘶啞,“……涼友家是我的父親?”

易歡抱緊溫栩,低低應了一聲,“嗯!所以,我一直對你隱瞞著一切,我擔心……擔心你可能……”

懷裏傳來溫栩的低低笑聲,有些自嘲,“擔心我受不了嗎?”溫栩的語氣似乎很輕鬆,但是他那雙環著易歡腰部的手根本就是死死的鉗製。

易歡幾乎感覺到了溫栩隱約的顫抖,她點頭,輕應,“嗯……很擔心……”

溫栩的長長睫毛貼著易歡的胸口,隱約帶著顫意,甚至點染起了零星的濕意。沉默良久,他低低道,幾乎卑微,“原來……我是涼友家的兒子呢!”

“溫栩!”易歡擔心地低呼了聲。

溫栩蹭了蹭易歡的懷,連氣息都開始無力,然後,他忽然睜開眼睛,瞳孔裏幾乎帶起了一層死灰枯寂,“……看來,我根本就隻是個笑話啊……”

為養父拚死拚活,卻被養父陷害,而那個害了他的人,居然就是他的親生父親。

上帝開的一則天大的玩笑呢!

易歡猛然推開溫栩,握住他的肩,直視溫栩的刹那,她居然看到了溫栩眼底的濕氣,映著薄黃的燈光,一根根漆黑的睫毛上居然帶著極端斑駁的點滴晶瑩。

易歡心口一窒,心疼從她的眼裏紛繁滾出。

溫栩在哭。

她的那個從來流血不流淚的帝國總裁哭了……

“……溫栩……”易歡聲音哽咽,她低低叫喚了聲。她的叫喚卻換來了溫栩的一笑莞爾,那個眼底起了濕氣卻並沒有真正哭出來的男人正很認真地看著那個心疼著他的女人,低低說了句,“……易歡,我有點想哭……”

脆弱、無助、痛苦、壓抑。

透過他的眼,易歡看到了一層濃鬱到攝人的悲哀和無依。她伸手,重新將溫栩抱回了懷裏,緊緊地,心疼到無以複加。淚水從她的眼裏湧了出來。在溫栩微微側過頭來朝上望的時候,好幾滴淚水就那麽砸向了他的臉,砸進了他的眼。

於是,溫栩的眼裏忽然地就慢慢濕潤了起來,兜滿的悲傷隨著眼裏的**流淌了出來。

壓抑了好久,這個名叫溫栩的男人終於哭了出來。

毫無顧忌地哭了出來。

淚水滲過易歡的睡衣,帶著滾燙熱度直直烙進她疼得發慌的心髒。

易歡什麽都沒說,隻是任溫栩靜靜地哭著,耐心等待著他將所有悲痛和委屈全部發泄出來。

能說什麽呢?

她早已經哽咽得無法言語了啊!

仿佛過了好久,溫栩才用帶著濃濃鼻音的聲音低低道:“別哭了……”他在安慰哭得抽泣的易歡。

易歡埋在溫栩頸窩,輕輕點頭,“嗯……”但身體依舊帶著一絲顫意。

溫栩心疼易歡了,環在易歡腰部的雙手輕輕上移,停留在她的背部,很溫柔很溫柔地拍了拍。

“我沒事。”溫栩的聲音重新從容安靜。

自己都已經痛苦到無以複加了,居然還反過來安慰她,一聽到溫栩那麽說,易歡強忍住的淚水就那麽再次流了出來,她伏在溫栩肩頭,哭出了聲,“溫栩……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我一點都幫不上忙,為什麽在這種時候還得你來安慰我……”明明最需要安慰的是溫栩啊!

麵對易歡難過的自責,溫栩的眼底忽然地就漾起了一道柔軟漣漪,他動容,“易歡,你已經幫上我的忙了。”想了想後,溫栩才繼續慢慢說道,“正因為有了你和小刀,我才覺得‘溫栩’的存在不是笑話、不是累贅、也不是多餘。”

明明已經遭遇了強烈的打擊,但是溫栩的眼底依舊帶著桂花般的笑意,很柔軟,亦很脆弱。

他的脆弱,隻有易歡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