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栩有刹那失落。他似乎是很無奈地微笑了下,“你的手藝和我的一個朋友很像。”

曾書林的聲音帶著溫柔地笑,“嗯,我的料理很普通的,都是一些家常小菜,又喜歡清淡,所以燒出來的菜色會偏淡。可能是由於真的太過普通了,所以已經有很多人說我的菜像誰像誰了。”

也是,世界那麽大,有口味相近的料理其實很有可能。隻是,他真的覺得那些食物很像出自易歡之手。很溫暖很柔和的味道。他能情不自禁地去吃完所有的食物。

可是,對方卻是曾書林…媲…

希望落空,原先還有零星期待的心底頓時沉入穀底。

溫栩緊了緊電話筒,盡量平穩著聲音客氣道謝,“謝謝你對小刀的照顧。”

曾書林笑答:“不用客氣,我很喜歡小刀,他是個招人喜歡的孩子。”

溫栩也沒再說什麽,直接就將電話交給了小刀。看著小刀那麽熱絡地曾書林打電話,溫栩原地站了一會兒後就直接轉身走到飯桌前。

看著桌上那幾樣很普通的家常小菜,溫栩的心居然再次恍惚了開來。

掛掉電話,曾書林看向安安靜靜坐在床.上的女人,疑惑地問道:“易歡,你為什麽要這麽偷偷摸摸?”

易歡穿了一身淡紫色睡衣,望著曾書林略帶歉意地微笑,“麻煩你了。”

曾書林是易歡以前在育幼院時的好玩伴,當時,她、書林、涼暮生幾個人都是很要好的夥伴。隻是在很小的時候,曾書林就被一戶同樣姓曾的人家帶走了。易歡那時還小,隻知道書林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卻不知道她到底去了哪裏。

半個月前,易歡通過報紙上的一些消息知道了溫栩的下落,於是就隻身來到了W城。過來沒多久,她很巧合地和曾書林再次相遇。經過一番歪打正著,易歡居然發現她就是小時候的夥伴曾書林。

知道對方是易歡後,曾書林簡直喜極而泣,有種幼時姐妹失而複得的喜悅感。兩個人很開心地交談了好久後,見易歡沒有地方可去,又一副營養不良的瘦弱模樣,爛好人一個的曾書林幾乎是很大膽地就將易歡帶回了家。

你說,要是萬一易歡是個騙子,那曾書林豈不是要遭殃了?

但是很幸運的是,易歡不是壞人也不是騙人,她真的是曾書林的老友。所以,在她剛住進曾家的那晚,她和曾書林幾乎聊了整整一通宵。

住在曾家的這幾個禮拜來,易歡除了白天工作,晚上幾乎養成了一個習慣——

傻傻地望著溫栩所在公寓的陽台整整一晚上。那時,溫栩總會在後半夜的時候穿一件薄薄針織衫來到陽台,虛扶著欄看著不遠處的夜空。她知道溫栩看不到夜空。但是,每次在夜色下,看著溫栩那孤獨而清寂的側臉的時候,易歡幾乎就會潸然淚下,無聲哭泣,眼淚撲簌。

然後,原本該相抱的兩人,就在隔了那麽一小段的真實距離後,隻能無奈地在光年般長遠的距離裏遙遙而望。一個望天,一個望他。同樣悲哀,同樣無望。

好幾個夜晚裏,易歡其實真的很想大聲地呼喊溫栩的名字,卻在刹那間想到溫友良的威脅後壓下了心底的衝動。

現在,她還沒有辦法。她必須要在想一個足夠安全的辦法後,才能去和溫栩相認。

她不能害了溫栩。

她無法忍受當溫栩知道一切真相時所需要承受的萬念俱灰的痛苦。現在這個世上,他已經隻有她和小刀作為心靈慰藉了,不可以再給他帶來任何痛苦和災難了。

於是,每個夜風薄涼的時候,易歡總是靜靜地看著月色下的溫栩,然後細細思考著自己該用什麽辦法去製約溫友良,去讓溫友良收回那詭異扭曲的複仇心理。甚至於,易歡更加想到了要報複——

她也想報複了……

然後很詭異地,她居然有些明白了溫友良的複仇心理。

當一個人對另一個人恨之入骨的時候,他是真的會想到要想方設法毀掉對方的。

隻是很可悲的是,易歡的心底還有愛,對溫栩的愛,對小刀的愛,所以她還沒有因為心底隱約浮起的恨意而喪失了理智。她一定要想一個最妥善最安全的方法。

薄黃燈光下,思量中的易歡不自覺地抿了抿嘴。

曾書林從椅子上站起,走到易歡的身邊坐下,“易歡,溫栩是你的先生吧?”早在很久之前,她其實就在報紙上媒體上觀察出這個結論了。曾書林不是別人,她是易歡好友,再加上前段時間打官司事件炒得沸沸揚揚的,幾乎各個角落的人都知道了易歡的存在。

易歡的心頭蒙了一層霜,冰得鑽心。聽到曾書林問話,她才恍惚回神,眨了眨眼,斂去眼底浮起的隱約恨意,易歡朝曾書林微笑,“嗯!”

曾書林有些不解地問道:“我知道自己不該多事,但是溫栩現在似乎正處在最艱苦的時候,你好像應該陪在他身邊的。而且,小刀還小,很需要媽媽的照顧的。”

易歡的眼底於是就忽忽然地浮起了一段苦澀。

明明很溫暖的微笑,但是瞳孔上居然蒙上了一層入骨鑽髓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