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喊我......喊我什麽?”

“哥......我的父親,叫駱河圖。”說完這一句,徐淵再也忍不住了,淚水肆意的流淌,化作一條條小溪,從眼眶奔流而下。

望著徐淵滿臉的熱淚,白石真正的懵了,他霍然站起,看向後麵的黑冰和師父十字殿主,見他們緩緩點頭時,他已經明了了,眼前的徐淵,正是自己這些年來一直尋找的弟弟!

“徐......淵......弟弟!”

他已經說不出任何話,疾步走到徐淵麵前,兄弟二人相視良久,除了眼淚,再也沒有別的語言,再接著,兄弟二人終於緊緊擁抱在一起——這是兄弟二人自出生之後數百年來第一次擁抱!

幾百年前,一代妖後、青丘國傳奇國主青靈赤雪誕下的兩個孩子,雙雙曆經種種劫難與考驗,如今,到底還是在各種險惡環境中生存了下來,並且在命運的安排下相認。這不光是當年的見證者十字殿主無法想象到的,也是他們恩怨重重的父母駱河圖與青靈赤雪無法想象到的。

“弟弟,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可是我決然想不到原來你就是我的弟弟!”白石摟著徐淵的肩頭,激動不已。那眼神中包含了一位兄長對弟弟的愛。

徐淵笑了笑:“我也沒有想到原來你就是我的哥哥,如果沒來這裏,我甚至不知道在這世上我還有個哥哥......不過,哥,你找到了你弟弟,但是當年的徐淵,你有找過嗎?”

白石臉上頓有慚愧之色,默然不語。

旁邊的黑冰看到這種情況,知道徐淵心頭有個疙瘩一直解不開,於是忍不住插嘴進來:“徐淵,你誤會你哥哥了。當年的事,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你哥哥離開了你之後不久就遇到了仙界派下搜查他的高手,廝殺之後,他受到了重創,被抓回了仙界!不是他沒有應約你見你,隻是當時他已經被天庭抓去,哪裏脫得了身?”

“哥,我要聽你說......”徐淵看向白石。

白石歎息一聲,看著徐淵,緩緩點頭,“是的。當年我說十天之內必然找到可以替代你命魂的東西,而後回去見你。可是當我離開的第五天,我碰上了仙界一直追捕我的仙族高手,當時的我隻是魂體,而且還是一個融合了我和白石各一半思維的魂體,根本無法抵擋那些仙族高手。於是我被抓回了仙界。在仙界裏,我在被押往迷天仙域天庭的半途中,和白石那另一半思維突然完美的融合了,從此合二為一,魂體也發生了根本的變化,法力也急劇回升,於是,我拚著魂飛魄散的危險,殺掉了那幾個仙族高手,繼而逃走。之後的數年當中,我便一直在躲避天庭的追殺,直到我逃到這裏,遇到了師父,他知道了我的身份後,便收了我做徒弟。”

“就這樣一直過了這三十年?”

“是的。師父告訴我當年母親生下了一對孿生雙胞胎,我是哥哥,還有一個弟弟。我被父親留在仙界,而弟弟卻被母親留在了地府。這些年,我便一直在找你,至於對徐淵的那個承諾,我沒能完成,對不起......”說到這,白石低下了頭,眼神中滿是自責。

徐淵又回想起當年那個白石的形象,再聯係到眼前的哥哥,他忍不住長歎一聲。一切都是命運在捉弄著,他們兄弟倆也不例外。多年前的忘事,在如今的現實麵前,顯得那樣的無不足道。所有的思緒與感慨,除了化作一聲歎息,再也沒有其他更好的表達。

一切都過去了,不是嗎?失去一個承諾,得到一個兄弟,不是嗎?更何況,在時間麵前,沒有什麽不可以釋懷的,尤其是這段時間,長達三十年!

“哥,凡人界我四歲那年,你就守護著我,代替我的命魂,為什麽你會幫我?那個時候,你根本不知道我是你的弟弟吧?”徐淵忽而問起了這個問題。他是很認真的問。

看著他,白石想了想,溫暖的笑了笑,也是很認真的答:“不知道......反正就是一種機緣吧,讓我遇到了你......”

“你和白石又是怎麽回事?”

“幾百年前,母親生下了我們兄弟二人,後來仙族天庭派下高手把我搶走了,我被帶到仙界後,駱河圖對我起先還算公道,可是後來在仙閣那些小人的造謠下,駱河圖開始懷疑我的血脈,結果經過一場被做了手腳的滴血驗親後,他果真不相信我是他兒子,從此之後,我便被他徹底冷落。在我成長的歲月裏,我開始了流浪,流浪,不停的流浪。就這樣,我過了幾百年這樣被所有人遺忘的流浪生活。直到後來到了一百多年前,仙族和鬼怪界爆發了戰爭,我混進了當時仙族的軍隊,跟隨他們從仙界進入了鬼怪界,在那場戰爭中,我結識了當時鬼怪界的第二十三代妖王白石,彼此成為了摯友。再後來,白石因為一個女人而身陷囹圄,被圍困在十八層地獄。為了救他,我也闖入了十八層地獄,結果卻目睹了那個女人親手把匕首送進白石的心髒!白石不愧是一代傳奇妖王,他即將死亡之前,居然用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方式屍解,三魂七魄分別化作十個分身,從六道輪回分別遁入人間,逃離必死的殺局!而我,也不得不如法炮製,效仿他,屍解入世。就這樣,我們雙雙屍解,成為凡人界的幽魂。不同的是,他的十個分身個個具備了本體的所有記憶和念頭,而我卻隻能保存一絲絲念頭。白石為了保護這絲念頭不滅,於是用其中一個分身和我的唯一的幽魂相互融合在一起,成為一個奇特的存在。又過了幾十年,融合程度越來越高,漸漸的,我的那絲念頭不再虛弱,慢慢增強,而白石的念頭則慢慢虛弱。直到有一天,我在凡人界華夏國靈州市的一個小山村裏,我感受到了一股親切而熟悉的氣息,於是循著那股氣息,慢慢找去,最終,我在一口枯井裏找到了一個昏迷不醒的小孩子......”

徐淵眼睛慢慢又濕潤了。

兄弟畢竟是兄弟,即便相互不認識,憑著感覺,卻依然能夠找到對方的位置。難怪當年的白石是那麽的親切和熟悉,原來這種感覺不是突兀的也不是莫名的,而是源自於相同血脈的兄弟親情。

“現在的我,既是白石,也是你的哥哥。你我容貌本應一樣,但是沒有辦法,誰叫當初白石的那一半魂魄要強過我這一半魂魄呢。”白石笑著又補充說道。

“哥,發生在你身上的這一切,你怨恨過一個人嗎?不是他,你會有自己真正的身體,你會有自己真正的人生。”

“不,”白石搖搖頭,看著徐淵認真的說道:“沒有他,更沒有真正的身體和人生,他雖然對我們犯下了種種錯誤,但是他終究是我們的父親,我們要做的,是把他打敗,並帶到母親的麵前,怎麽懲罰他,應該由我們的母親來決定,而不是我們。另外,現在的我,就是真正的我,也是一個真正的人生。雖然我和白石彼此都有一半的思維融入了這具身體,但是毫無疑問,我不會忘記我的身份。兩邊的身份,我都不會忘記。”

“所以,白素素你也不會忘記的,對嗎?”徐淵盯著哥哥,忽然說起了這句話。

顯然,這句話戳中了白石的軟肋。這是他絕對不想回答弟弟的一句話,可是不回答又是顯得那麽的無力和愚蠢。

看著遲疑良久的哥哥,徐淵心中明白了。他點點頭,又擁抱了哥哥一次,鄭重的說道:“白素素是個好女人......”

“徐淵,我......”

“我知道。”徐淵輕輕笑了笑,腦海又浮現出白素素見到自己時那張波瀾不驚鎮定自如的臉,“已經過去了這麽多年,時間已經讓很多東西成為了曆史......白素素就在玉瀾山,我來之前遇見過她,你應該去找她......”

黑冰急了。她姐姐告訴過她不要把她行蹤透漏給白石的,現在她沒想到徐淵一下子把這個給說出來了。“你別急,白素素囑咐你不要告訴白石,可沒囑咐我。你不用擔責任的,哈哈......”

看著黑冰那急瞪眼的模樣,徐淵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此時此刻的他,在心中,至少對白素素這一塊,完全的釋然了。

是的,他釋然了。他與白素素雖然有過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關係,但是那都是過去了。這幾十年來,他一直都在為複活葉子玉而奔波。山河乾坤袋中水簾洞裏那個沉睡了幾十年的女子才是他要守護的人。

這時,旁邊傳來一個厚重的聲音:“今天是你們倆兄弟時隔數百年終於相認的大喜日子,我被禁錮於此,不好行動,你們這些年輕人卻可以來去自如。既然可以來去自如,那為何不找一處地方好好暢飲,慶祝一番?這大荒之地,雖偏居一隅,向來不缺世俗之地,徐淵你剛來此地,不熟也罷,你哥哥和你的黑冰小師妹卻是極為熟悉的。讓他們帶你去好好看看這片土地吧。”

“師父,為什麽不是師姐而是師妹,還是小師妹?”黑冰嚴重不滿。

十字殿殿主和另外兄弟二人聞言,皆相視而笑。氣氛喜慶,笑聲正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