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冰的話讓徐淵聽來頗不是滋味,說不上是什麽感覺,總之很亂,紛亂一片。好像一件重要的東西突然間消失了一樣。心中的空,心中的悵,混合在一起,複雜而敏感。
“大約五年前,我在仙界找到了我姐姐,當時她為了躲開白石,就一個人隱居在玉瀾山。而且,她還改變了容貌。”黑冰說道。
“你經常來這裏?”徐淵問道。
“是的。我經常往返在姐姐和師父這裏之間,白石也偶爾過來。今天不巧,你沒遇見他。”
“什麽?前輩是你的師父?”徐淵一愣。
“是的。師父幾十年前收了白石為徒。之後多年後白石在凡人界遇到了我姐姐,雖然現在的白石已經不是幾百年前那個白石,但是他們的記憶還是有很多相同的。姐姐以為他是真的白石,於是就跟他一道進入了仙界。十年後我也來到了仙界。隨後不久我找到了他們,他們正是在這裏。再往後姐姐終於了解了白石身上發生的事情,她說她想靜一靜,於是就一個人去到了玉瀾山隱居。而我,也拜了殿主為師父。”
徐淵心懷感慨。他沒想到這前前後後居然發生了這麽多曲折的事。造物者似乎在暗中控製著一條看不見的線,這條線把白素素、白石、黑冰、十字殿主、他、駱河圖全部連接了起來。命運像是一隻看不見的手,撥動著每個人的軌跡。巧合,難以形容的巧合,總是在演繹著令人震驚的事實。
“徐淵,你的到來更像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一樣。”十字殿主沉聲說道,“你想想,整個仙界何其之大,而你偏偏卻來到了我這裏,而且更為巧合的是你居然就是青靈赤雪兩個孩子中的另外一個!這是我所始料未及的!多年之前,你的親生哥哥來到我這裏的時候我已經覺得那是上天故意安排的,所以我收了他做徒弟,以此幫助他能夠變得足夠強大,以便於未來的某一天他能夠跟百般拋棄他的父親駱河圖平等的對話。可是你的到來,又為那冥冥二字添上了更為奇妙的色彩。”
徐淵喃喃道:“也許......這是母親大人最期盼的結果......”
聽到這,十字殿主才忽然想起問起青靈赤雪來,於是看向徐淵急切的道:“你方才說當年第七殿閻羅與你有敘舊事,那麽他有沒有說你母親如今歸隱於何處?”
“他似乎也不知道......至今我還記得當時他的歎息聲。”徐淵回憶著當年那番對話,臉上浮現出一絲遺憾。
十字殿主也喟歎不已:“是了。當年那一批人對青靈赤雪誓死追隨,無論她嫁人與否,無論她生子與否,那些人對她的情誼從未變過。可惜駱河圖一生雄霸天下,縱橫三界,心胸也不如他的神通那般廣大,當年我們那一批人的存在讓他又嫉妒又猜疑,在仙閣那些小人的造謠下,最終他選擇了相信謠言,你兄弟二人和你母親在後來所遭受的種種厄難的根源,便來源於此!”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已經真相大白。
徐淵追尋了多年的真相,在十字殿主一席話間,一切浮出了水麵。他的身世,他的家庭,他的遭遇,他的厄難,他身上發生的一切的一切,都清楚了。
他這一生,崎嶇坎坷。本應幾百年前就存在的人,卻因為父親對母親的猜疑和忌恨而被迫藏身於地府九泉之下沉睡長達數百年,一直到幾十年前,才孕育出脆弱的身體,繼而被帶到了凡人界深山老林中的一個平凡小村莊裏。
如果不是白石,他斷然無法活著長大。如果不是白石,他斷然無法躲過那命魂缺失之災。可以說,白石曾是他最信任的一個人。可是,到了現在,他才知道,原來那個白石竟然就是自己的哥哥!
究竟,當時的白石是知道了他的身份還是不知道他的身份?
如果知道,那麽白石對他所做的一切都可以解釋了。如果不知道,隻能說,兄弟二人源於血脈的親密關係讓兩顆心不由自主的接近到一起。
至今,徐淵仍舊記得白石那純真的笑容和溫暖的話語。無數次,他覺得自己與白石無限的相似、相知,每次與白石對話時,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溫暖感覺始終彌漫在當時的他的心中。現在了解了一切真相的徐淵再回過頭去回想當時的那種感覺,無疑,那是隻有親生兄弟間才會出現的感覺......
“前輩,我哥哥的人呢?現在在哪裏?”他注目四望,整個空曠宏偉的大殿裏,除了十字殿主和黑冰之外,再無他人。
十字殿主身體被禁錮在刻滿符文的鐵鏈中,無法動彈,但是卻不影響他的兩隻手臂活動。隻見他手扶寶座前端的兩顆黑色龍頭,緩緩一轉,哢哢的沉悶聲音便從大地傳來。
徐淵赫然發現,大殿之中開始緩緩升起兩道巨大的石門。隨著石門的緩緩打開,裏麵赫然是一間燈火通明的石室。石室中禪台之上,正盤腿席坐一男子。男子一頭黑發,極長垂地,麵容精致如女子,皮膚白皙,俊秀異常,不是白石,卻是誰?
徐淵心中一緊。這個形象他記憶太深刻了。白石在他心中一直是偶像般的存在,所以,當年的白石的形象,這幾十年來,他從未忘記過。如今在他麵前的白石,和幾十年前相比,一點兒變化都沒有。如果非要說有什麽變化,那麽就是他的身體比當年那虛幻的魂體要真實許多吧!
隨著石門轟隆隆的打開的聲音,盤腿而坐,正閉目修煉的白石也緩緩睜開雙眼,映入他眼簾的,正是另外一個目光複雜的男子的麵容。
這個男子,看不出年輕或是蒼老,他唇上的胡須顯示他已不在年輕,而他身上的金色華貴的長袍卻讓他顯得那樣的年輕與神采。然而,無論是年輕或是蒼老,這張臉,白石永遠也忘不了。
“徐淵?”
簡簡單單一聲徐淵,卻蘊含了太多太多的東西。
徐淵心中一顫,眼內一陣酸澀,差點沒流下眼淚。這一聲距離上一聲,中間隔了近三十年!
也就是說當年白石那一走,到現在,已經過去快三十年了!
三十年來,徐淵對白石當年臨走前的那個承諾,念念不忘。他不相信白石會就那麽走了,他也不相信守護了自己從小到大的白石會沒有任何解釋的突然離去。如今,再次站在白石的麵前,亦師亦友的朋友?血濃於水的兄弟?曾經的往事和如今的真相,攪合在一起,讓他的心,紛亂不已。
“當年,你說十天內必回來找我,”徐淵雙眸閃動著淚花,卻努力忍住,不讓它掉下來,接著道了一句,“哥,你忘了麽?”
見到徐淵,聽到他的第一句話,白石已經感慨萬分,歎息連連,但聽到後麵那一聲哥,他雙目漸漸睜圓了,滿臉的震驚和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