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爾瓦娜的臉上,帶著一絲激動和期盼。

即使隔著那層厚厚的油彩,徐淵仍然感受到了她那顆幾乎把所有的希冀全部押在他身上的心。這讓他感到十分的不解和困惑。為何西爾瓦娜會要自己帶他走?她不是亞美米亞部族的聖女嗎?在這裏,她受到了大量的尊重和無比的地位,為何要走?難道比起當聖女,離開這個地方是一件更幸福的事嗎?

就在徐淵十分的困惑,伴隨各種猜測時,西爾瓦娜靜靜的笑了,她的嘴唇性感而美麗,說道:“也許你很奇怪我為什麽想離開,我告訴你,其實,我和你一樣,也來自東方。並且,我是一個從凡人界的女子。”

一聲凡人界,讓徐淵徹底在心裏驚訝了一回。

“你說你說凡人界過來的?為什麽會成了亞美米亞部族的聖女?”

人生四大喜事,金榜題名時,久旱逢甘霖,洞房花燭夜,他鄉遇故知。徐淵沒想到,在這個鬼地方,居然能遇到來自凡人界的同類,這不得不說是一段非常的緣分。

來到鬼怪界這幾天,遇到了無數的人,可是全部是鬼怪界這一界的人,從來沒有來自凡人界的同類,沒想到,這個黑森林小部族裏的聖女居然是凡人界的,這多少有些不可思議了。

西爾瓦娜笑了笑,點頭道:“是的,我是來自凡人界,六歲那年,我跟隨父親前來鬼怪界尋找母親,結果,最後找到了這個黑森林,從那個時候開始我才知道原來我的母親就是亞美米亞部族的女人......後來,母親不肯走,父親便帶著我留了下來,那一年的光明紀元的盛會上,部族的巫師把我選為聖女,並且聲稱是他占卜之後獲得的上天的旨意,於是,從那時開始,我便成為了聖女。直到現在我才知道原來,聖女們最後必須要承擔的一項義務就是,在她二十二歲那年,她要被送去給黑森林中最神秘的巫妖王作為祭品,否則,巫妖王便降下詛咒,讓整個亞美米亞部族消失......”

此時,徐淵終於明白了為何在亞美米亞曆代關於聖女的記載都是僅限於二十二歲,之後全部一片空白。原來,每個聖女二十二歲後要被部族送給巫妖王作為祭品......

“我隻有一半亞美米亞的血統,我的父親在當年已經因為覺察了這個秘密而遭到毒手,被謀害。現在,我已經長大,已經是成人,我不想把自己的命運交給他們去擺布,我想逃走,我想回到我凡人界的家鄉......”

西爾瓦娜臉上帶著無限的憂傷,語氣輕緩而傷感。

她的一舉一動都優雅無比,看上去像一個高貴的公主。

“徐淵,你可以幫我麽......帶著逃走吧......”

她的聲音,幾乎變成了哀求。可是徐淵依舊不為所動。他看著她,皺著眉道:“抱歉,西爾瓦娜,我們萍水相逢,忘了告訴你其實我也是來自凡人界,但是僅僅因為這個原因,還不能成為我帶走你的理由。你是亞美米亞部族的希望,沒有你,也許那個巫妖王真的會降下雷霆之怒,讓這個部族滅亡。所以,這件事,與我並沒有關係,我並不想摻和......”

西爾瓦娜臉上的憂傷更甚,甚至已經帶著一絲絕望了。

她看著徐淵,雙目漸漸泛起淚光,最後化作靜靜的抽泣:“那你為什麽在剛才要救我?讓我死在比武的場上,豈不是一了百了?”

“我救你,因為我不知道你的秘密,如何知道,我一定不救......”徐淵淡淡說道,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西爾瓦娜的憂傷已經完全化作了絕望。她眼淚撲簌簌的掉了下來,指著徐淵,顫抖的說道:“你救了我,卻又把我推向了另一個火坑!徐淵,我恨你!你是一個懦弱的男人!”

說完,她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悲傷的眼淚,在這片小天地中,流了一地。蜿蜒如溪。

徐淵靜靜的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看著她離去時那絕望的眼神,看著周圍的灰暗的森林和頭頂陰沉的天空。這是一片永恒沒有太陽的地方,除了一千年前,偉大的青靈赤雪以一根手指劃破天空,撕裂了濃厚的烏雲,把陽光帶入黑森林。那是怎樣一種氣魄?

仰望天空,最能讓內心震撼。因為天空永遠是胸懷馳騁的戰場。

“我是一個懦弱的男人......是這樣嗎......”

徐淵喃喃自語,滿地的曼珠沙華,鮮血一般,有種淒美的妖豔,他摘下一朵,轉身離去。

......

回到部族祠堂,盛會已經進行到尾聲了。小熊貓喝的醉醺醺的,東倒西歪,臉上居然還留下了幾個鮮紅的唇印,看來有不少春心萌動的姑娘們鍾情於他。

八個部落,四十八個勇士,全部比賽完了,最終的勝利者有四位,全部被授予了榮譽稱號和獎勵。姑娘們手捧曼珠沙華,紛紛把花獻給了她們心中心怡的勇士們。

東方老人終於脫離了包圍圈,口幹舌燥的端起美酒就喝了起來。正喝的時候,眼角忽然瞥見遠方,徐淵獨自走來。

“徐淵老弟,你剛才去了哪裏?以你道術的奇巧神妙,應該你給他們講道才是,而不是我這個老頭子。”

徐淵聽著這個一肚子老奸巨猾的老頭把對他的稱呼也由徐淵變成了徐淵老弟,嘴角淡淡一笑,輕聲道:“不喜喧嘩,出去散散步而已。既然盛會已經結束了,我想你們該上路了......”

“我們?”東方老人立刻聽出了異樣,“你不走麽?”

“你們先走,我隨後就到。老規矩,萬一路上沒遇到,咱們傳送之門再聚首,總之今天過去之前,我們務必要趕到那裏,我的時間有限,這件事要加快進度......”徐淵麵色平靜,雖然語氣很輕,但是隱隱之間卻有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說完,便直接離開,走向部族的房舍。

東方老人怔在那裏,想置疑幾句,一想到他說話時臉上的威嚴之色,心中又大為驚疑了起來。在他心裏,這個徐淵,越看越像是大家族出來曆練的嫡係傳人,無論是實力還是智謀,無論是成熟還是穩重,連他這個老江湖居然都有一種時刻被看穿的感覺。

真是個怪胎......

東方老人感慨一聲,轉身去尋小熊貓去了......

......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徐淵呆在大酋長為他提供的客房裏休息,他盤腿而坐,雙目緊閉,念頭散開,與自然和天地緊密的溝通著。這是一種修煉精神力的方式。現在的徐淵,什麽都不缺,道術不缺,元晶石也夠用,唯獨精神力有些欠缺,雖然有香火之力在時刻彌補著受損的精神力,但是香火之力畢竟有限。

吞噬了厲家老祖以及厲家上下幾十號修者的香火之力,讓他大約擁有了六十萬信徒的香火之力。幾次施展道術,用去了四五萬信徒的香火之力,還剩下五十幾萬。這樣的數字,雖然看起來龐大,但是實際上卻不經用。

也許,遇到一次強大的敵人,便會消耗一空,尤其當徐淵內心做出一個決定的時候......

傍晚時分,徐淵謝絕了大酋長提供的晚餐。並且去看望了一下受傷的林肯和聖蒂斯。

在黑森林裏,傍晚和白天分別不大,也就稍微更暗了些,樹林裏生起一層青霧而已。看望完那兩人後,他尋到一個無人的角落,整個身體悄然沉入大地。

道術,土遁!

東方老人和小熊貓在下午已經離開了。整個下午到傍晚的時間,徐淵表麵在屋中打坐,實際上卻都在做一件事:打探出西爾瓦娜的位置。

亞美米亞布部族雖人數不多,但是由於稀疏分布在和廣漠的黑森林裏,眾多的房屋,東一間,西一間,十分不好找。經過長時間的尋找,一直找到傍晚,他才終於知道她居住的房屋——

身體緩緩上升、破土而出的那一刻,印在他眼裏的,卻是一個尷尬無比的畫麵——漂浮著鮮紅花瓣的木桶裏,一個美妙的胴、體正在拿著水瓢,一瓢一瓢的往白皙的脖頸上澆水......

她身體之上,沒有任何瑕疵,更看不到任何油彩,隻是那臉上,仍然有油彩和半點遮掩,看不清相貌。

高聳的玉、峰,傲然挺立。脖頸一路奔騰流下的水流,撞擊在上麵,發出嘩嘩的聲音。

西爾瓦娜正躺在木桶裏,放下水瓢的刹那,忽然看見地麵長出來一個男人,頓時嚇得花容失色,尖叫被卡在喉嚨裏——

一隻手迅速壓在她嘴巴上,於是,任何聲音都沒有了......

“想離開這裏,就不要廢話!”

徐淵冷冷的開口,手一招,幾件衣服迅速飛來,圍著西爾瓦娜的胸和小腹部位繞了一圈,就那麽不倫不類的算是“穿上”衣服了。徐淵伸出手,往西爾瓦娜纖細的腰上一摟,嘩啦一聲,西爾瓦娜雙腳還帶著淋漓的洗澡水,隨著徐淵快速沉入了大地!

......

一炷香之後,遠離亞美米亞部族一千米的地方。黑暗的大地升出兩個身影。

一個是徐淵,一個是西爾瓦娜。

此時已是夜晚。黑森林黑暗一片。濃濃的青霧,更讓這片天地的方向感顯得如此模糊和難辨。

“衣服穿好!”徐淵放下懷裏的聖女。放下的刹那,西爾瓦娜腰間的衣服頓時脫落,徐淵的手不小心滑過了那片平坦柔滑的小腹。西爾瓦娜嚶嚀一聲,又癢又羞愧,站立不穩,幾乎要跌倒。

徐淵並沒有去扶她。隻是背過身去,走出了十步開外,靜靜的觀察著森林裏的一舉一動。

西爾瓦娜強忍住心頭那一絲異樣,慢慢穿好衣服。她一輩子哪裏讓男人碰過,別說小腹那種女人最隱秘的地方,就是連手也很少有人碰過,甚至連林肯和聖蒂斯這兩個據說跟她有緋聞的男人也從未碰過手。

“你為什麽會改變主意?”

穿好衣服,捂著發燙的臉頰,西爾瓦娜安靜的站在徐淵背後,說道。

徐淵知道她穿好衣服了,轉過身來,淡淡的道:“沒有原因。前一秒是一種決定,也許後一秒又是另一種決定。這就是我。”

“你......你怎麽找到我房間的......”說出這句西爾瓦娜有些害羞。因為當時她正在洗澡,隻怕自己的身子已經被這個男人全部看光了......

“沒什麽,一朵曼珠沙華幫了我的忙。你的眼淚流到了一朵曼珠沙華上,恰好,我的鼻子很靈。這是一種天賦,沒什麽好解釋的。”徐淵淡淡的道。

“你......看到了什麽?”

西爾瓦娜鼓足了勇氣,才敢緊張萬分的問出了這句。

徐淵早已不是那個見到白素素洗澡就流出鼻血的徐淵了,他冷冷的留下一句:“我不喜歡廢話的女仆。”

“女仆?”西爾瓦娜一臉驚訝。

“我的身邊不缺少旅伴,隻缺少個女仆,我也沒義務去護送別人回到凡人界,但是不巧的是,我確實要在幾天後回到凡人界,在此過程中,如果你願意,當我的女仆,回到凡人界後,自然給你自由,如果不願,你我就此告別吧!”

徐淵的話既冷漠又無情。可是西爾瓦娜卻不這麽認為,她臉上泛著一絲興奮的笑,那是真正開心的笑。

“隻要能離開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回到我自己的家鄉,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

徐淵麵無表情,淡淡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西爾瓦娜。

“走吧,我的時間有限!”

徐淵從懷裏掏出黃金煙鬥,往空中一拋,頓時,黃金煙鬥化作超級大煙鬥,靜靜的懸浮在空中。

看著這神奇的一幕,西爾瓦娜眼中更是放射出明亮的光芒——她是個聰明的女孩,從看到徐淵展示出強大的實力開始就知道,他便是她一直在尋找的人。

滿足她心中的條件的人可不多:首先是外人,部族之人不可能幫她逃離;其次是實力強大者,實力弱小者,沒人敢也沒人能助她逃離;再次必須是個能將她一路送回凡人界的人,不然鬼怪界這麽複雜,她一個女人,極有可能才出虎穴又入窟。這三個條件,前兩個都滿足了,後一個是之後才發現的。三個條件都滿足,於是,再也沒有比徐淵更好的人選了。

這便是西爾瓦娜的聰明之處。

煙鬥懸浮在空中,徐淵毫無扭捏之感的猿臂輕舒,攬住西爾瓦娜的腰,就要飛上去,正在這時,忽然一連串銀鈴般的妖媚的笑聲出現在空中:

“喲,小情郎,人家找你找得那麽幸福,你卻在這裏跟其他女人調情,這是要遠走高飛到哪裏啊?”

聽到這突兀的一聲,徐淵心中咯噔一下,頭一抬,正好發現了一道鴻影迅速落地!

居然是她!美杜莎女王!

望著徐淵眼中的震驚,美杜莎咯咯直笑,走了過去,身體一晃三搖,那火爆的身材和一頭海水一般藍色的長發以及耳垂那遊動的一青一白兩條小蛇,無比給人以特殊而強烈的誘惑,甚至連西爾瓦娜這個聖女也禁不住心悸神搖起來!

徐淵把西爾瓦娜往後一推,身體擋在前麵,看著美杜莎,戒備的道:“女王陛下,你怎麽也來到這裏了?遠隔數萬裏,我想天底下應該不會有這麽巧的事吧?”

美杜莎又是咯咯一笑,表情有些幽怨的盯著他,走上前,雙手伸進他的衣服,在他胸膛之上慢慢遊走......

“小情郎,人家想你想的快要發瘋了......因為忍受不了孤寂,所以才不遠萬裏從海斯曼一直尋找到這裏......你好壞,居然背著我勾引其他女人......”

幽怨的神情,幾乎可以讓任何男人都為之瘋狂!

徐淵卻平靜的站在那,一動不動。臉上也看不出任何表情,仿佛已經化身雕塑了。西爾瓦娜則有些恐慌那兩條小蛇,後退了幾步,遠遠看著,心情有些說不出的感覺。

“小情郎,那一次,我很懷念......我發誓我美杜莎這輩子從沒有對男人動心過......除了你,那一次的你......不要拋棄我好嗎......讓我們永遠在一起......隻有我才能給你無限的滿足......”

美杜莎如夢如囈的話語流淌在徐淵的耳際。那溫柔,如春風,如溫泉。口舌之間,香氣四溢,讓人忍不住想品嚐一下那芬芳和美妙。

手,繼續遊走。徐淵的上衣已經淩亂不堪。美杜莎半摟著徐淵,用自己的脖頸摩挲著徐淵的脖頸,一青一白兩條小蛇,不停的在徐淵肩上把尖利的牙刺進他的皮膚,他的血脈。

這兩條小蛇都是催情蛇。毒液中有催情的毒素,中了此毒之後,任何男人都無法抵擋,必須尋找一個女人,陰陽交、合,化解毒力,方可活命,否則,必死無疑!

“小情郎,那一次你還記得嗎,你真的好棒......答應我,以後隻對我一個好,不要再跟其他女人來往了,好麽......我為了你一路受盡了苦難,每當我想要放棄的時候,我就用唱歌來驅除內心的恐懼......我唱給你聽好麽......”

美杜莎說完,口中立刻響起了美妙到不可思議的歌聲。歌聲如大海的哭泣,如山川的呼喊,如雨露的柔情......

歌聲在黑森林裏蕩漾開來......

西爾瓦娜腦海閃過一幅幅畫麵,全是小時候和父親母親一起幸福相處的日子,還有在凡人界的大家族內,眾多的哥哥姐姐弟弟們們們相互嬉鬧,玩耍......幸福,蕩漾。她臉上泛起一絲迷離的笑,仿佛完全陷入了幻境裏,再也分不清哪裏是現實,哪裏是回憶,哪裏是真,哪裏是假......

甚至,遠在一千米開外的亞美米亞部族,整個部族都陷入了幻境,一個個幸福的像花兒。

美杜莎一曲終了。望著懷裏麵容呆滯,帶著一絲幸福的迷幻的微笑時,她嘴角露出一絲得意,輕輕在他嘴唇上吻了一下,“小情郎,對不起了,死神法杖該還給我了,讓你以這樣的死法結束生命,也算是一種善終吧,希望小情郎,希望你不要怨我喲,畢竟姐姐這一路風塵也很辛苦......咯咯咯......”

她抱著徐淵,伸出手去取他背後背著的死神法杖。

結果,就在她解下法杖準備離開徐淵懷抱的時候,耳邊卻響起了一個淡淡的聲音:“你不遠十萬裏追我而來,為什麽不再多擁抱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