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時刻,徐淵出手了。

西爾瓦娜急忙擺脫他的手臂,輕輕把身子站開了一點。她的臉上塗了太多油彩,根本看不出表情,但是從她輕顫的身子中可以看得出,徐淵這一抱確實讓她感到了害羞。

“你該感謝我,不是嗎?我救了你的命。”徐淵對她說道。

西爾瓦娜靜靜的看著他,棕色的眼眸中閃過如水一般的柔情,隻不過這柔情中,徐淵似乎發覺了某些更複雜的情感——像怨恨,又像是無奈。

難道救她救錯了?她故意一心求死?

異樣的神情讓徐淵幾乎懷疑自己看錯了,可是,他知道自己沒有看錯。這個女人,在聖女光鮮外麵的背後肯定有一段不為人知的痛苦。

西爾瓦娜最終一句話沒說,隻是盯著他靜靜的看了看,隨即慢慢走到大酋長那裏去了。

大酋長看見聖女沒有出事,心裏一塊大石頭終於放下,招呼手下趕緊把受傷的林肯和聖蒂斯抬去醫治了。又用充滿歉意的語氣對西爾瓦娜表達了安慰和關心。

西爾瓦娜看著眼前這個和自己父親差不多大年紀的大酋長,猶豫再三,欲言又止,最終隻化為了幾句話:“我有點累了,想先去休息一下......”

大酋長急忙派了兩個部族裏的女官把聖女送回住所休息,並叮囑再三要好生安慰,免得聖女情緒還處在驚恐之中。

臨走之時,西爾瓦娜與徐淵擦肩而過,徐淵驚愕的感受到手心一癢。稍一摩挲,便知道了,這居然是個樹葉,悄悄一瞥,發現上麵居然還有一行字......

“遠方的客人,想不到,你居然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今天的事真的要謝謝你,謝謝你救了我們的聖女的生命。這份恩情,我們亞美米亞部族一定會還的。”大酋長對徐淵拱手說道。

徐淵剛才露出的這一手功夫,徹底把大酋長驚訝到了。一己之力,一招之內,轟殺蛟龍,重傷聖蒂斯,而且看起來毫不費力,甚至還有餘力,這樣的實力已經不能用強來形容,而應該用恐怖來形容了。

“情急之下出手,望大酋長莫怪。”徐淵淡淡的說了聲。

旁邊的東方老人則用看怪物似的眼神看著徐淵,口中低低的感歎道:“每一次看你出手都發覺你實力大增,真不知道你是故意隱藏實力還是進步驚人,最讓人無奈的是,我根本不知道你的極限在哪裏......”

徐淵眼中閃爍著光彩,詭笑一聲,道:“我也很想知道我的極限,要不,我們痛痛快快的打一場,如何?”

一聽此言,大酋長立刻眼睛放光,急忙點頭笑道,“對對,在光明紀元的盛會上,邀請客人加入我們的比武是我們部族最古老的一項傳統,隻是為了助興而已,點到即止,不要傷了和氣就是。當然,作為東道主,我們也會拿出一定的獎勵來送給最後的勝利者。”

“哦?什麽獎勵?老夫似乎有些興趣了。”東方老人捋了捋胡須道。

“元晶石!亞美米亞深藏在黑森林,終年與那些樹木打交道,因此,木元晶石,一千木元晶石作為彩頭,二位貴客覺得怎麽樣?”

“成交。正好,剛才兩個小夥子打平了沒有分出勝負,我和這位年輕的徐淵閣下可以分別代表他們兩個繼續比武,大酋長你覺得如何?”東方老人道。

大酋長點頭,喜悅之色,顯而易見。

“你覺得如何?”東方老人又問徐淵。

徐淵點點頭,“可以。不過,你要先把之前那賭金給兌現了。”

東方老人先是一愣,隨即明白過來,哈哈大笑道:“好,好,老夫的預測失敗了,他們兩個確實是平局,你贏了,我欠你五千水元晶石。這場比賽過後,一並結算,因為這次你不一定會贏。”

徐淵嘴角泛起一絲邪邪的笑。

很快,換了個更大的場子,更多的人聚攏在遠遠的四周,很多人一輩子也沒有機會觀賞到兩個東方修者的道術對決,這樣的機會對他來說是一個全部學習的過程,隻有裨益,沒有壞處。這也是為什麽大酋長對兩位客人的對決非常歡迎的原因。

場中,徐淵站在南,東方老人站在北。兩人隔空相望。

“老前輩,我不知道你名字叫什麽,姑且稱呼你為老前輩吧。之前,在拍賣場,你肩頭那隻蛤蟆向我連吐了四枚鋒利無比的氣刃,被我擋了下來。現在我想用同樣的方式,反擊過去,你若能擋住,我主動認輸,你若擋不住,贏家便是我。”

東方老人嘿嘿一笑。點點頭,“年輕人,夠狂,不錯,有我當年年輕時的風範。好吧,就讓我看看到底你的極限在哪裏!”

徐淵凝神站立在那裏,像一個沒有生命的雕塑。但是周圍所有人都可感受到一股龐然的能量正以他為中心開始瘋狂的凝聚,待四下尋找那股能量的源頭時,這才發現,原來,那源頭就來自於他手上的那枚金色的法杖!

大酋長的眼神立刻明亮如日,刺的人睜不開眼,他仔細辨認之後,忽然結結巴巴的道:“這法杖......好,好熟悉......”

旁邊一個上了年紀的幕僚頓時驚呼一聲,道:“這不是黑暗沼澤裏那個傳說中的法器嗎?”

大酋長立刻拍了大腿,“對對,就是它!我曾在部族最古老的宗卷上發現了它的身影,據說這個法杖是一千年前在黑暗沼澤出世的一件重寶,當時有無數高手想去搶奪這件寶貝,結果沒曾想到青靈赤雪也在隊伍中的一個,結果大部分人威風而逃,根本沒敢去沼澤地,剩下敢去的最終一個也沒回來!”

“是啊,青靈赤雪簡直是傳說級的存在。我敢斷言,在鬼怪界的上萬年曆史上,極少有能打敗青靈赤雪的。即便是當年最巔峰的二十三代妖王白石,也不行!”

“這個不好說......畢竟白石是打敗過仙界的人......”大酋長口中喃喃的道。在他眼裏,赤雪和白石都是這一界活在最頂端的人,他們的足跡基本上都踏遍了各個大陸,他們的經曆也影響過大量的年輕人。即便那些年輕人百年之後極大多數都成為了白發蒼蒼的老人,但是那顆崇拜的心,卻從未停止過。大酋長的父親便是當年那樣的年輕人之一,不過悠悠百年而過,他父親早已作古。

“大酋長,快看!”

就在他還沉浸在往日的追思中,上了年紀的幕僚大聲的喊道,他忍不住朝場中望去,這一望,頓時驚起一身雞皮疙瘩。

隻見,徐淵揮著法杖狠狠一掃,憑空出現了一把月牙形的彎刀。

這彎刀寒光四射,懸浮在空中,彌漫著水氣。然而詭異的是,接下來,徐淵的額頭一道金光忽然打出,打入彎刀裏。頓時,寒光混雜著金光,金光又彌漫著水氣,水氣又氤氳著空氣,空氣又激蕩著彎刀,仿佛空氣化作一顆顆小顆粒,急速打在刀身之上,發出炒豆一般劈裏啪啦的響聲!

金光中,誦經、祈禱之聲大震。在這聲音的引導下,每個人腦海都出現了一副畫麵:密密麻麻跪滿了一地的信徒們,用最虔誠的心,奉獻給了他們信仰的存在。那一個個信徒,多的居然看不到邊。隻能看到每一個身上各自發出一團金光,紛紛湧進刀身!

“一萬香火之力!”

徐淵大喝一聲,“冰霜之刃”化作一道流螢,帶著金光與寒光,飛速斬向東方老人肩頭。它的目標,居然是那隻綠色小蛤蟆!

東方老人麵色冷靜的看著飛來的彎刀,沉聲道:“一萬香火之力!”

話剛落音,隻見他額頭也飛出一道金光,金光中一萬名信徒頂禮膜拜,信仰之力遠遠不斷的在他麵前凝聚、組合,最後化作一枚金光盾牌。

“我以一萬香火之力對你一萬香火之力!且看誰的香火之力更加精純!”

徐淵不理會,待這絕世一擊發出去之後,頓感大腦一陣暈眩,不過好在他一共吸收了厲家老祖幾十萬香火之力,精神力稍有不足,便立刻有部分香火之力融入,受損的精神力立刻恢複。比任何靈丹妙藥都有效!

轟隆!

一聲巨大的聲響,把躲得遠遠的那些族人紛紛炸飛!

粗大的樹木也一截截斷裂!粉碎的木屑,四處飄飛。被毀的植物,不知有多少淩落到地上。

東方老人雙腳以陷入土地半米,可是他隻感覺那股力道出奇的大,於是被大力生生給推向後方,地麵留下一道因兩腿被推動而產生的深深的車轍痕跡,剛在心裏暗暗震驚為何同樣是一萬香火之力為什麽對方的能量卻大了自己這麽多時,忽然,一枚白色影子閃電般襲來!

危險!

他決然沒想到,那枚水做的刀居然曆經如此大的能量衝擊卻能不粉碎,猝不及防之下,脖子猛一右歪。一陣疼痛從脖子傳來!

手一摸。居然是一滴小小的血珠!

他的脖子,居然被劃傷了一個小小的傷口!哢擦,哢擦,一連串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他回頭一望,發覺那彎刀去勢不減,直接又像切割豆腐一樣容易的放倒了四五顆大樹,這才重新化成水滴......

這一下,他立刻由驚訝變的暴怒不已。看見徐淵又閃電般發動了第二枚金色白色混雜的彎刀,他大喝一聲道:“老夫橫行東西方上百年,今日大意,居然被你破了相!你以為還有第二次麽!讓你看看什麽叫做真正的東方道術!”

說罷,他雙拳在胸前迅速畫了個圓,手指在中間彎曲一劃。頓時,一個圓形的黑白相間的八卦圖出現了!

這八卦圖有點像水,表麵並不是平靜的像鏡子,而是不停的凹陷凸起,凸起凹下,仿佛內部有水流在流動似的。就這麽一個八卦圖,卻好似蘊含著無窮的纏勁。

“徐淵,讓老夫教教你如何防禦吧!”

東方老人,麵帶冷靜。雙手卻不停在八卦圖外圍轉動,每轉一圈,黑白八卦圖就多出一輪。就在“冰霜之刃”飛來的短短瞬間,他身前的八卦圖已經足足多了七輪!

啵!

一聲如高空墜物墜落大海的聲音,向四周傳開。

“冰霜之力”挾著新的一萬香火之力,急速飛來!啵的一聲撞擊到八卦圖上!

啪啪啪啪啪啪!

連接六聲響!金光消失,“冰霜之刃”直接崩碎,化為蒸汽!而七輪八卦圖則隻剩下一輪!

東方老人心中倒吸一口涼氣!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雖然我沒有利用這陰陽七疊陣的陣法之力,隻是單純憑借陰陽七疊陣本身蘊含的元素之力抵擋住了他的攻擊,可是,他一枚小小的冰刀居然一口氣毀掉了我六輪陰陽圖!先前一萬香火之力對一萬香火之力,他視如破竹;可是現在這六輪陰陽圖本身蘊含的元素之力已經遠超一萬香火之力五倍以上!為何還會被破?”

驚疑不定的站在那,此時的東方老人已經大為懷疑起徐淵的來曆來。

像他這個年紀,能擁有如此實力,確實不凡。說不定,會是某個隱居的大家族的嫡係傳人也說不定......東方老人心中七上八下。說實話,在鬼怪界行走天下,凡事都得小心翼翼。因為很多隱世家族實力龐大的嚇人,一個不小心惹到了,會被追殺到天涯海角。

“如果這個徐淵真是某個大家族的嫡係傳人,那麽我圖謀的計劃萬一被識破......”東方老人皺起眉頭,忽然又想起那個龍鱗,心中百般糾結起來。一時間,眼眸中時而泛起一絲狠毒,時而又泛起顧慮......

當他在這裏猜測的時候,另一邊,徐淵也暗暗勾起了嘴角:“原來那個八卦圖一樣的東西,是一種防禦陣法類的道術,名字叫做陰陽七疊陣。想不到厲家老祖的記憶力居然也能翻到這東西,看來,它應當是一個成名頗早的道術了。不過,雖然有名,但是你定然想不到我修習的是天地間最本源、最純粹的五行道術,再加上我的五行體質,同樣的道術,威力自然比其他人使出來要大上數倍!”

兩個人心中各有所思,各有所慮。最後居然各自都停了手,隻是靜靜的對望著。

“徐淵,你當初答應我的話還記得吧?”他忽然問道。

徐淵淡淡的說道:“記得。”

“好,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你若真替我完成了那個任務,龍鱗我自會送你,不然,我絕對有能力再把龍鱗給搶回來。”他臉上掛著微笑,口中卻帶著一絲不容違背的語氣。

徐淵麵無表情,一臉平靜,卻字字如鐵:“龍鱗我有大用,既然已在我手,我不會再讓它離開!”

東方老人表情一滯,麵有怒色,剛想發作,忽然又平複了下來,轉而換做笑容滿麵,“行了行了,徐淵老弟,咱們能在這相遇,好歹一場緣分,剛才大酋長也說了,點到即止,別傷了和氣。咱們不比,算打平吧,如何?”

徐淵眯著雙眼,瞧不出任何想法。東方老人被他看的一陣發毛。他實在想不通,為何自己活了一兩百年,東南西北,闖蕩了無數大陸和海域,曆經無數生死與考研,現在居然會被一個乳臭未幹的年輕人看的心裏發毛......

“大酋長,我們不打了,算平手,你的一千木元晶石還是自己留著吧,老夫也不缺那一點點晶石。對了,徐淵,我還少你五千水元晶石,給你。”

東方老人也夠爽快,說不打就不打了,而且還把五千水元晶石給了徐淵。大酋長顯然很會做人,見二人平手,於是一人給予一千木元晶石的獎勵,並且以一番慷慨激昂的講話贏得了整個部族族人們對神奇道術的追捧和追逐。

在大酋長的熱情邀請下,東方老人不得已,收了人家東西,就得貢獻點什麽出來。於是,他便當場指點起一些簡單的東方道術來。一時間人頭攢頭,把他圍了個水泄不通......

徐淵把兩個元晶石大禮照單全收後,悄然離開。

祠堂幾百米開外的一片黑森林裏。一個小小的山頭。一片朦朧的陰雲。一截枯瘦橫躺的老樹。一個俏麗的身影。正端坐在老樹之上。

徐淵輕輕走到女子身旁,捏著那枚樹葉,伸到女子麵前。

“西爾瓦娜,你讓我來這裏有什麽事?”

西爾瓦娜轉過頭來,靜靜的看著徐淵,塗滿油彩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她往旁邊坐了坐,徐淵輕輕笑了笑,坐了下去。

這個女人,雖然不知道她長的什麽樣子,但是就憑她身上由內而外散發的安靜的力量,徐淵知道,那些油彩的下麵,肯定是一張美麗的臉蛋。

這個時候的徐淵已經遠遠不是當初在中海那個油嘴滑舌,遇見美女便流鼻血的凡人了,他曆經了不少的豔遇,與各種美女打過交道,也曆經了生死死別,懂得了心痛的滋味。此時的他,已經成熟了,甚至有些蒼老了。那些曾經的輕浮、曾經的草率、曾經的遊戲心態、曾經的吊兒郎當都化作煙雲,消失在鬼怪界奇妙的天空......

三千弱水,隻取一瓢。徐淵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但是他知道在他心中最重要的位置上,有一個靜靜安眠的女孩,在等著他去喚醒......

“說吧,什麽事?”

西爾瓦娜滿臉的期待,白玉似的雙手緊握在胸口,緊張而又有些激動的開口:“你走的時候,能不能帶我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