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 嚐嚐這個蟹腿,我提前處理好了,你就這麽一拽, 肉就出來啦!”江許寒給傅微煬夾了兩隻蟹腿。

“好。”傅微煬就喜歡這種簡單方便的傻瓜式吃法, 他膚色白, 指甲蓋被修剪的很圓潤,捏住蟹腿拽出肉絲,嫩白的蟹肉似乎都沒有他手指白淨。

江許寒在旁邊看著,隨即又拿起筷子挨個給他夾, “這個是炸鮮奶,這是宮保蝦球,你吃點這個鬆鼠魚也不錯。”江許寒看著傅微煬吃,打算氣氛一到,就說點什麽。

傅微煬剛放下蟹殼去夾炸鮮奶時, 鼻端就飄來一股特殊的味道, 不得不說,有點惡心。

他還以為是炸鮮奶發出來的,於是又仔細聞了聞, 猶豫著放下, 又夾起蝦球聞了聞, 好像都不是。

他最終看向江許寒,用小心翼翼的口吻求證道:“你……有沒有聞到什麽特別的氣味?”

江許寒離著窗口近,窗戶又開著,倒沒那麽快聞到,“沒有啊, 是……菜做得不好吃嗎?”

“我怎麽覺得不像是菜發出來的?”傅微煬放下筷子, 起身往洗手間走, 但是江許寒家的浴室經常有阿姨來打掃,阿姨會噴空氣清新劑,也不至於發出這種味道。

他繞了一圈走回來,越往餐桌走,這味道就越濃烈,“真的有什麽怪味。”

江許寒也站起身,“不會吧,難不成……”他隻想到桌角放的那隻香薰,於是快步走近,低下頭,“可這個不是——嘔!我要吐了!!”

江許寒這次聞到了,確切地說不是聞到的,這味道上頭的很,他才低下頭,這惡心玩意就直往他鼻腔裏鑽。

傅微煬馬上抓起紙巾捂住口鼻,指著香薰說:“是它嗎?這什麽味道——嘔!”他也要吐了。

窗口飄來一陣風,導致這味道散得更加快,江許寒強忍著要吐出來的衝動,把香薰弄滅,剛要順著窗子丟出去,又想到這屬於高空拋物,實在沒辦法,扔下香薰,就拉著傅微煬躲進了客房。

傅微煬每天早出晚歸,江許寒把主臥讓給他睡,為了方便阿姨過來打掃,他都是開著門的,而江許寒私人空間感極強,從小就養成隨手關門的好習慣,此時此刻,他的房間倒是這家裏唯一安全的地方。

“還好我平時關門,不然滿屋子都是這味道了。”他氣的跳腳,又沒辦法。

傅微煬坐到床邊,看著他問:“你那一瓶到底是什麽?”

“香薰啊。”江許寒癟癟嘴,“老板推薦的嘛,說是點上會……會很香。”他不敢說自己原本的想法,隻能囫圇一句,傅微煬倒是沒有特別在意。

“你是不是還很餓?我去把飯拿進來?”江許寒咬牙切齒,可惜了自己辛苦一下午做的飯了。

傅微煬幹笑著擺手,“不、不用了。”那香薰離著飯桌那麽近,就算是滿漢全席也該被那惡心味道汙染了,他不想吃,更不想回憶剛剛發生的一切,他怕自己真吐出來。

二人被迫關在一個屋子裏,江許寒翻出兩包小熊餅幹給他,“要不你墊墊肚子?等味道散了我再給你做點別的吃。”

“那我們一起吃。”傅微煬跟他並肩坐著,低著頭一塊吃小餅幹。

二人的氣息近了,江許寒腦子裏存留著的記憶味道散去不少,現在滿鼻腔都是梔子花的香味,他不由得往對方那邊挪了挪,還想在仔細聞一聞。

什麽香薰都沒傅微煬身上香,江許寒想。

他吃了幾口,目光就開始不受控製地往傅微煬小巧的喉結處瞄,然後臉就紅了。

好熱,不能繼續挨那麽近了,否則他不敢保證自己會做出什麽禽獸不如的事情來,江許寒想到香薰店老板跟他要好評,就起身走去一旁給老板打電話。

“親,歡迎致電本店,有什麽需要我幫助的嗎?”

老板本來是個糙老爺們,非要裝純情妹子的聲音,江許寒白眼一翻,劈頭就問:“你給我推薦的什麽玩意,啥味啊那是。”

老板記得這個聲音,隻是想了半天也沒搞懂,於是,一頭霧水道:“就是……你想要的那種重口味啊。”

“你這口味太重,我接受不了。”江許寒現在開始好奇那到底是啥味,“所以,你那到底是什麽?”

老板繼續無辜,“有些客人有特殊癖好嘛,喜歡奇奇怪怪的味道,我賣給你的是今年流行款,榴蓮搭配螺螄粉味的,不好聞嗎?”

“鄰居會以為我家茅坑炸了。”江許寒頭一次聽到還有這麽震撼的搭配,三觀都快跟著炸了。

連帶著旁邊的傅微煬聽了都嗆咳起來,江許寒從齒縫中擠出一句「回頭再找你算賬」,飛快掛斷電話,從冰箱裏拿了瓶水給他。

傅微煬喝了好幾口才緩過來,二人相對無言,江許寒走過來重新坐下,苦著張臉,“抱歉啊,把燭光晚餐搞砸了。”

“沒事,估計一會兒味道就散了。”

兩個小時後。

江許寒已經偷偷開了幾次門,那味道卻依然在,他忍不住又給老板發消息問原因。

老板回複他,這種味道經久不衰,持續時間長達12個小時,江許寒驚愕到手機差點沒拿住,歎口氣看向還坐在床邊的傅微煬。

“要不然,今晚你睡我這兒?”

傅微煬知道他恐同,但又實在不敢出去,有些為難的思忖了一會兒,商量道:“還有多的被子嗎?我睡地上,你睡**就好。”

“沒了。”江許寒聳肩,“都放在客廳了,但是我怕被子上也有那個味道,看來你不能打地鋪了。”

“那我……借你的床腳靠一夜就好。”傅微煬動了動酸澀的肩膀,上了一天班屬實很疲憊,他好想洗個澡去**睡,浴室這屋裏有,但就是不太方便占江許寒的床。

江許寒不理解,“你為什麽要去床腳,躺**多舒服。”

“我是……”

“你躺唄,你睡裏邊我睡外邊就行。”弟弟在櫃子裏拿出一套新睡衣遞給他,“你先去洗澡吧,我把床鋪一鋪。”

“好。”傅微煬有些犯困,一時間也顧不得了,隻能拿著睡衣去浴室。

他關好門,脫了衣服打開水閥,心說,今晚他一定不亂動,上次去秋遊,在帳子裏和江許寒枕一個枕頭他就表現的很好,這次一定也可以,絕對不讓弟弟難受。

江許寒一本正經的目送著傅微煬進去,直到人關了門看不到他,他才樂的亂蹦,迅速給老板發了條消息。

【老板,我謝謝你全家!】

老板收到消息嚇得瑟瑟發抖,馬上商量著回複:“親親啊,我好評也不要了,我給你退貨,你別用這語氣,我人慫膽子小,我害怕呀!”

江許寒則大方的給了老板好評。

原本還以為今天搞砸了晚餐,沒想到還有意外收獲,能跟傅微煬名正言順的睡一張床,這是什麽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他想好久了,最好還能偷偷的摸摸小手,親親小臉什麽的。

江許寒心裏瞬間飄過一百輛瑪莎拉蒂,引擎急速發動,就準備一腳油門上高速了。

傅微煬推門出來,弟弟馬上恢複一臉淡然,床被他鋪的平平整整,一隻枕頭擺在中間,他甚至還酷酷的撩了下頭發,走到傅微煬麵前,扯動了下嘴角,“去**等我,親。”

“……”

傅微煬看了他兩眼,見弟弟的嘴角還掛著一個淡薄的微笑,幹巴巴的「嗯」了一聲,就往床邊走。

怎麽感覺那麽不自在呢。

傅微煬已經吹幹了頭發,又在床邊晾幹了腳丫,然後就直接鑽進被子,挪到裏側,他隻搭了個枕頭邊,給江許寒留出很大一塊位置來。

江許寒洗的很快,戰鬥澡五分鍾結束,傅微煬才剛要睡著,床外側就動了一下。

弟弟頭發半濕不幹,他實在等不及吹幹了,走過來時直接關燈,然後掀被子躺進去。

傅微煬最開始是對著江許寒那一側的,見對方躺下,這才禮貌地轉過身去,他無意識的蹬了下被子,冰涼的腳丫就蹬到了江許寒小腿上,“啊,對不起。”他把腳收了收,有點尷尬。

剛剛開著燈還不覺得,現在關燈之後忽然就有些緊張,他甚至不敢轉過身去看弟弟,隻能閉著眼裝睡。

黑暗中,江許寒輕輕翻了個身,麵對向傅微煬,盯著那清瘦的背影發呆。

如果他要是開口跟傅微煬表白,傅微煬應該會一腳把他踹下床吧?然後在直接收拾東西回家,家裏還有個討厭鬼會欺負他的甜甜,這太難了。

他還沒出神一會兒,就聽到一陣均勻的呼吸聲,傅微煬似乎睡著了。

江許寒抬起手停在對方發絲邊緣,柔順的頭發搔的指尖微微發癢。

我想抱你,傅微煬,他在心裏默默說了一句。

江許寒歎口氣,又收回快要摸上去的手,繼續盯著人發怔。

思緒飄遠,飄回到十八歲那個令人難受的夏天,記憶中的那間屋子,那麵冰冷的牆壁,以及他睜眼時看到的那張熟悉又猙獰的臉。

刀子紮進手臂內側時,他甚至都沒有什麽感覺,刀子繼續深入,他卻用力推開了那個人。

輕微的PTSD反應,導致一有人碰到他手臂內側的傷疤,他就會止不住輕輕顫抖,哪怕是卓菲雅和江昱澤都不可以。

江許寒顫了一下,因為手臂被人握住了,是傅微煬。

傅微煬睡著之後早就忘了不要亂動這件事,天氣轉涼還沒開始供暖,屋子有點冷,他忍不住想要尋找熱源。

傅微煬不知什麽時候翻了身,一點一點靠近江許寒,左手先是拉了一下被子,放下時就落在了弟弟手臂上,指腹剛好搭在疤痕處,他還無知無覺地輕輕碰了碰。

江許寒顫過一下之後就奇跡般的沒有在顫,條件反射的抖動不存在了,他忍不住提了一口氣。

傅微煬縮在枕頭邊緣,頭微微低垂,眼睫搭下來是兩片好看的扇形,江許寒低頭看了眼被他抓住的手臂,似乎還能感受到腕骨處的棱角,這人真的很瘦。

他又想抱傅微煬了。

江許寒發現人在夜晚時,膽子真的會變得很大,至少他白天不敢這麽想,可是現在,他有點受不了了。

江許寒伸出手,手掌停在傅微煬腰側上方,他忽然沙啞著說了句話,輕輕的,淺淺的,“傅微煬,可不可以離我再近點?”他隻是在自言自語,可傅微煬卻咕噥著,不由自主的往前挪動,然後,真的靠他近了一些。

江許寒意外又欣喜的放下手臂,強硬的攬住傅微煬的腰,一把將人帶進懷中,手掌牢牢的按在對方後腰處,還忍不住摩挲了下。

傅微煬找到熱源,似乎也饜足的動了動唇,手指緊緊抓著弟弟的手臂,腦袋瓜鑽進他懷中,一隻腳丫還勾著他,勾得某人差點起立,但是江許寒還是不舍得放手。

弟弟閉上眼,嘴角忽然翹了一下,膽子越發大,往前挪了挪身子,使勁抱住傅微煬,試圖跟他貼在一起。

他總是覺得他們挨得不夠近,可是真的安心,有傅微煬在,他連那場噩夢都快要記不起來了。

真的,特別安心。

江許寒眯著眼笑了一會兒,然後就低下頭,唇瓣靠近傅微煬唇瓣,在距離對方嘴唇一寸的位置上不舍的停下來,做了個「啵」的動作,小聲囈語道:“晚安,甜甜。”

江許寒閉上眼,打算就這麽抱著人睡一晚上,與此同時,傅微煬微微動了兩下,而後,就懶懶地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