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清晨一如既往的混亂,寢室走廊裏喧囂的腳步聲時不時就重疊在一塊,隔壁跑出一個男生,手裏拿著開封開到一半的麵包,步履匆匆,看樣子是要去趕早課。

一陣風就消失在傅微煬麵前,餘音還**著幾分悶氣,“快樂的日子為何總是短暫的,我什麽時候才能實現上課兩天,休息五天的夢想啊。”

“老三,那我們就先走了啊,中午見。”白孟磊拉著方譚一往教學樓走,傅微煬則扭身去了食堂。

他上午沒課,起這麽早不過是想吃今天食堂做的包子。

“嗡嗡——”

“甜甜,昨晚睡得好嗎?”裴妮素溫柔的聲音隨著聽筒順進來,像是六月灑著金色的暖陽,連他周身的寒氣都被驅散了不少。

傅微煬知道,裴妮素一向不願打擾他的學習,更不會這麽早給他打電話,便直接問道:“媽,是有什麽事要跟我說麽?”

女人笑起來,“我們甜甜就是聰明。”

她拿起噴壺邊給暖房裏的花澆水,邊說道:“昨個小杭過來吃飯,原本是奔著你來的,可惜你沒回來,剛好我烤了些蛋糕,叫他今天帶給你,不過要等他律所下班才行。”

小杭?

傅微煬沉了沉眼,努力回憶著書中的人物簡介,戲份比較多名字裏帶「杭」字的,就隻有原主兒時的那個鄰居高潯杭了。

高潯杭比原主大幾屆,也是青大走出去的學生,學的跟原主一個專業,教授們都誇他頗有天賦,如今已經獨立出來,在京都開了家律師事務所,基本算是他們學長裏為數不多的楷模。

“好,我知道了媽。”傅微煬掛斷電話,沒有過多去想高潯杭的事情,而是把目光落在遠處。

有不少周末回家一早趕過來的學生,正陸陸續續地進了校門,順著傅微煬的視線一個一個的往這邊走,可人群中卻沒有江許寒的影子。

“弟弟,你去那邊接兩杯飲料過來。”有人在身後喊了一聲。

傅微煬下意識回頭,被喊「弟弟」的那個人確實是個弟弟,個頭比他還矮,走起路來拖拖拉拉,和江許寒沒有一點能匹配得上。

可能是直接去教室了吧?傅微煬咬著包子陷入沉思。

午休時,三人再次坐在了食堂的角落裏,方譚一嘴巴裏的飯還沒咽下去,就拿起手機給江許寒打電話。

傅微煬聽著那邊傳來一聲遙遠的「幹嘛」,便低頭喝了口礦泉水,樣子淡淡的,像是根本就沒聽這二人說什麽。

方譚一張著大嘴巴,舌尖掃了下後槽牙,“幹嘛?今天有課你說幹嘛,搞得我和老大臨場發揮編借口,在教授的威嚴之下,差點露餡。”

“哦,你們找的什麽借口?”

“我倆說你家貓懷孕了,你帶它去做產檢了。”

“……”

白孟磊見他們聊半天聊不到點子上,搶過手機問道:“弟弟,你是生病了麽?我怎麽聽你嗓子有些啞?”

傅微煬眼皮輕輕抬了抬,淡然的夾了口菜,放在口中卻沒咀嚼。

“沒有,可能是沒睡好,我晚上就回去。”江許寒說完,就迅速掛了電話。

他趴在**,把頭埋進被子裏一臉的憂愁,昨晚確實沒睡好,自從那個天殺的基圈唐長老說他喜歡上傅微煬之後,他就開始失眠了。

江許寒足足折騰了一晚上,一會兒躺的四仰八叉,一會兒又倒立,心思靜不下來,他就出了門偷偷去頂層健身房瘋狂跑步,結果出了一身汗又吹風,今早嗓子就火辣辣的。

他現在大腦一片空白,傅微煬三個字就跟刻在細胞上了似的,抹不去,揮不掉,可是他不相信,他會喜歡傅微煬。

卓菲雅進來給他送水,站在門口睨他,“怎麽著啊,學分修夠了麽,就開始猖狂了?”

“哎呀我緩緩,待會就走。”

“你緩什麽?一天天說抽瘋就抽瘋的,你個小兔崽子,我怎麽——”

“不小了,我長大了。”江許寒鼓著氣地頂嘴,腦袋像個鵪鶉似的紮在枕頭裏,一動都不動。

“那你也是大兔崽子。”卓菲雅「咚」的一聲把溫水和感冒藥放在桌上,白他一眼轉身出去了。

走到一樓半,隨手喊住個傭人,小聲吩咐,“你去把飯熱熱,一會兒他要是想吃,順便給他熬一碗薑湯讓他一塊喝了。”

屋中,江許寒冷靜了好一會兒,腦子還是暈暈乎乎的,著涼讓他身體熱熱的不太舒服,但這種感覺似乎又緩解了些煩躁的思緒……

他好像沒那麽想傅微煬了。

“我就說,我是個直男。”

其實江許寒恐同也是從前幾年才開始的,那個名字一跳進他的腦子裏,他的臉色就暗了下來。

吃過藥喝過水,他決定勇敢向前邁一步。

上次麵對傅微煬有了不該有的反應是意外,純純的意外,現在他恢複正常了,就算跟對方貼貼他都不怕。

傅微煬一走出教室就被輔導員喊住,“傅同學,能幫我把這些書搬去圖書館嗎?麻煩你了。”

“嗯好。”

“我跟他一塊。”江許寒跑過來挑了最大那摞抱起來,然後就站那等傅微煬。

“你不是晚上才回來麽?”傅微煬見他臉有點紅,二人走在一塊,對方呼出的氣息都帶著灼熱,便知道這人可能真的生病了。

江許寒看準傅微煬抱書時伸展開來的手臂,“早點回來省的天黑難走。”回完這句話,他就不著痕跡的蹭了一下那清瘦的線條。

心如止水。

弟弟洋洋得意的想著,他就說他沒有動心。

傅微煬雖然擼著袖子,但江許寒穿的是長袖,沒有真正的皮膚貼著皮膚,傅微煬倒是沒怎麽注意這些。

二人一趟一趟搬書,都出了些汗,便一起去了水吧買水,順便坐下來休息休息。

傅微煬出汗之後,身上那股幽淡的梔子花香就越發濃鬱,江許寒喝著白桃果茶,味道都抵不過這股香氣,這一次弟弟沒慫,非但沒逃避,還深呼吸地嗅了一下。

他記得從前每每聞到這股味道時,心裏都跟爆竹爆開似的劈裏啪啦個不停,但此時——

心平氣和。

他驕傲了,所以,他真的不喜歡傅微煬。

唐長老的話一點都不準,俗話說得好,老馬還能失蹄呢,卜卦測算那是算命先生的活,和尚不靈。

“等會兒回寢室?”江許寒的汗消得差不多了,抬眼就看到方譚一拎著籃球走過來,由於昨晚那點波動終於被撫平,弟弟臉上的笑容看起來都溫和多了。

方譚一也要了杯白桃果茶,球一放,直接坐了下來。

傅微煬剛好電話響,他站起身往校門口那邊張望,小路的盡頭,高大的男生一手拎著蛋糕,一手正高高揮著,口型喊著「煬煬」,隻是離太遠,聽不太清楚。

高潯杭是前幾屆的,門衛大爺跟他熟得很,就沒攔著叫他進來了。

傅微煬淺淺抬了下嘴角,丟下一句「我今晚有約,你們先回」,就邁著大步,往小路上走了過去。

江許寒臉色微變,說不出的浮躁立刻湧了上來,他手撐在大腿根處,用力抓了下。

不慌不慌,內心平靜,毫無波瀾,甚至想——

尼瑪,想鯊人!

方譚一剛見識過江許寒的好脾氣,還沒等多說兩句話,就見弟弟猛地站起身,眼角死死扣著走向傅微煬的高潯杭。

高潯杭笑著把蛋糕遞過來,弟弟的目光就深了一寸。

送蛋糕,挺會啊?

再抬頭時,高潯杭又揉了一把傅微煬的頭發。

摸頭殺,誰給你的膽子?!

江許寒怒氣都快頂到腦門了,不發泄出來他可能會原地爆炸,他磨了磨牙,指縫被捏的哢噠哢噠,去他的內心平,去他的毫無波瀾。

江許寒遽然拍了下桌,從齒尖擠出一句強忍著的憤怒,“這孫子、是他媽誰!!”

作者有話說:

他是誰-他是誰-他是會跳舞的阿拉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