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欽這話一出。

並不算寬敞的更衣室內, 頓時所有眼睛全朝鄭梟望過來。

就連旁邊原本隻是經過,想去自己隔間換衣服的梁齊安都停下腳步繃不住。

別人不知道邵欽是誰,他可是悄悄知道了的!

一下給孩子愣是嫉妒得眼睛都紅了。

剛要忍不住開口問話, 就被身後3班同樣這節課上體育的駱明及時冒出來捂住嘴。

彈幕皆是震驚。

【床都敢上了??弟弟居然背著我們這麽出息?咋不當著姐姐們的麵出息一下???疑惑.jpg】

【生平第一次真切感受什麽叫錯億, 微笑.jpg】

【現在就是非常想穿越回去,把昨天晚上管不住嘴的自己撕了, 安安靜靜看直播他不香嗎, 老叨逼叨個什麽呀,哇哇大哭.jpg】

作為離兩人最近的人。

屈弛朗雖然一直知道鄭梟和邵欽關係好,也知道邵欽待鄭梟就是比別人特殊。

但這都直接特殊到**去了……

屈弛朗幾乎立刻瞪眼,代表廣大群眾向平時看著老實巴交的鄭梟同學提出質詢:“你幹嘛啊你?”

不怪他偏心。

實在是和邵欽這種顏值通殺的人住在一起,很難讓人不懷疑是鄭梟哪根筋搭錯,一時衝動起了“歹心”。

而鄭梟不會撒謊的缺點, 在這時候就非常明顯了。

他既覺得自己不至於到起“歹心”的地步, 又沒法兒徹底坦**堅稱自己清白。

正百口莫辯糾結。

邵欽已經在隔間裏說得跟真的一樣, 風輕雲淡解釋:“就是我喝多了,他上床照顧照顧我。”

【?《照顧照顧我》】

【但凡弟弟沒這麽不知所措我都信了, 肯定不是我們直播裏看見的那次, 後麵弟弟肯定還上去了, doge】

【真是小看弟弟了哇,所以具體怎麽照顧,能不能詳細展開說說?乖巧端坐.jpg】

彈幕知道邵欽喝了酒的事, 可學生們不知道。

於是更衣室內瞬間響起一片嘩然,大家的注意力全被邵欽喝酒這件事吸引。

就連霍巍都望過來不信:“你宿舍裏還有酒?”

除開他第一次進613搜, 後麵為了找趙簡宇留下的東西, 他們可是所有人一起給邵欽的宿舍裏裏外外起了一遍底。

霍巍百分百確定他的宿舍不可能再有其他能藏違禁品的地, 最多也就是還有幾包煙。

可邵欽頂著他驚疑不定的注視。

也不知道是突然想起了什麽, 解釋的話到了嘴邊,卻又打了個轉咽回去。

徑直揪住鄭梟的衣領拽進去,合上門板隻對霍巍留下一句。

“想不通吧?想不通就對了,反正我昨天喝了酒。”

【???】

【好家夥,還給他記仇皮上了,doge】

【哈哈哈哈哈哈欽欽:略略略!】

萊鳴的更衣室間是為單人設計。

但兩個人一起站進去倒也尚可,不算擁擠。

眼下邵欽把鄭梟抓進去關上門,大家的目光和打探便頓時被隔絕在外,仿佛換了一個新世界。

清清靜靜。

麵對麵站著的彼此,就是他們眼中唯一能注意到的人。

鄭梟其實有點擔心邵欽不舒服,畢竟昨天喝了那麽多。

可邵欽從在主席台就跟沒事人一樣,臉上看不出任何異色,仿佛酗酒僅僅是家常便飯,身體早已習慣。

邵欽不知道他這麽多心思。

剛才也就是隨口逗上鄭梟兩句,並沒打算真要去追究什麽上不上床的問題,低頭便繼續解起襯衫紐扣。

可結果鄭梟自己倒是先心虛上了。

那麽大的個子,竟是傻愣愣杵在他跟前低聲坦白:“其實還是有別的心思的……”

邵欽似是被氣笑,挑眉看他:“你看我像小學剛畢業嗎?”

說的跟他真信上床是為了照顧人一樣。

可鄭梟覺得自己這樣其實不好:“……那你會介意嗎?”

“介意什麽啊,你都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決定摟了,也不知道鑽我被子裏摟,還要隔著被子,你讓我介意什麽?”邵欽說著自己都覺得好笑,幾句話的功夫已經把身上的襯衫脫下來掛到鉤子上。

可鄭梟這個前腳還承認對他有心思的人,現在卻又知道紅著耳根,乖乖錯開視線非禮勿視了,隻剩眼角還餘下點纖細雪白避無可避。

然後聽見身前人又一聲輕笑。

“我還以為你昨天晚上聽了那男的忽悠,膽子真變大了,結果現在看著好像也沒什麽兩樣,脫光了站你麵前都不敢看。”

鄭梟聞言頓時忘了回避,怔愣和他對視:“你知道我和邵叔叔聊過了嗎?”

可邵欽已經不再看他。

隻是套頭穿上運動製服,漫不經心道:“我知不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跟你腦子裏以為的不一樣,最好不要聽他忽悠就隨便亂上頭。”

或許邵賢在想什麽不好懂,但鄭梟好懂。

邵欽但凡聯係點這人前後表現的反差,邵賢具體說了什麽也就猜到了,無非是些哄鬼賣慘托付的話。

之前他們那樣“小打小鬧”也就算了。

就算說破,鄭梟也還隨時都有後悔能收回心思的餘地。

可邵賢這麽一摻和,事情的性質立馬變了,好像一下就把鄭梟綁在了他的賊船。

邵欽覺得還是有必要給鄭梟敲敲警鍾。

哪怕他明知道孩子肯定從昨天晚上,一直到今天都還非常高興,覺得兩人的關係又進了一步。

鄭梟也確實是這麽覺得的。

所以他完全不能接受邵欽眼下像是要把他推出去般,毫無征兆當頭的一盆水,抬手便將準備從隔間出去的人扣住:“邵叔叔也給我說了阿姨的事。”

意思是想證明自己比邵欽以為的更懂他,知道更多私密的事。

可邵欽依舊隻是好整以暇望著他笑。

“我知道他說了,但你隻是跟我在學校裏相處了一個禮拜而已,能了解、喜歡我哪點呢?長得好看嗎?那如果我現在跟你說,之前就是隨便跟你曖昧消遣,實踐課結束就斷,你受得了嗎?”

鄭梟劍眉深皺。

聽見邵欽這麽說,第一反應甚至不是回答,而是想要反駁。

反駁邵欽根本不是他自己嘴裏說的這種人。

可邵欽並不給他喘息的機會。

緊跟著下一句更加咄咄逼人:“你又憑什麽覺得自己有特別的地方,值得我認真?”

如果前麵的話都還勉強算委婉,那麽這一句,就是直接紮鄭梟的心窩。

瞬間把最真實的現狀攤開擺在了他麵前。

一個是天上星,另一個卻隻是剛從鄉下進城讀書的高中生。

就算有鄭老爺子的偏愛和幫襯,可那到底也不是他自己的真本事。

他對外麵的社會如何,自己未來的發展又如何,根本沒有頭緒,也還沒到考慮的時候……

“所以你看,你連我在想什麽都不知道,怎麽又敢覺得自己知道我。”

邵欽說這些話時,明明是在拒絕人,一雙桃花眼裏卻絲毫沒有尖銳,始終遊刃有餘仿佛隻是在麵對一個暫時走錯路的孩子。

而他看著鄭梟越來越沉默。

知道自己的話奏了效,非常輕鬆便將少年原本緊緊鉗製在自己手腕的大手拿下來,給出最後一擊。

“可能你現在覺得你摸到我的距離,隻有那幾道英語聽力題,很容易,但等綜藝結束就不是這回事了。其實還是個寶寶啊我們鄭梟兒,就暫時不要分心考慮學習以外的事情了。”

高中生的心意又能有多堅定呢。

邵欽完全知道自己話裏的殺傷力。

潑完最後一盆冷水也就覺得差不多,直直抬眼望著跟前擋在他和門板之間的少年,等著他自己把路讓開。

可少年漆眸閃爍,執拗低啞著嗓音說:“……那等我高考結束呢?結束是不是就可以考慮了。”

邵欽立刻樂了。

像是完全不介意他“胡攪蠻纏”:“難道你自己的腦子裏想考慮什麽事情我還能攔著?”

“先考吧,ALU就算了,至少考上A大。到時候你要還願意給我麵子,覺得我跟你想的一樣好,那要我陪你也不是不行,嗯?”

邵欽故意把話說得輕浮,是因為他必須承認在他的心底,的確存在那麽一絲絲的希冀。

隻是更多,他還是希望將鄭梟此刻的堅持,歸結為小孩征服失敗的勝負欲。

這樣至少等到最後真正出結果的時候,他自己不會太失落。

而鄭梟看著眼前仿佛很無所謂的人。

直覺非常清醒地告訴他,邵欽現在就是不高興邵叔叔忽然的插足,亂了他們之間微妙的平衡和分界線,想為他多找幾條退路。

但邵欽說的他們兩個之間的差距,又是無法逃避不爭的事實。

所以盡管他心中的弦並未真正落定。

卻也依舊願意在這時候退一步,忽然說:“我考慮過,想考A大計算機係。”

邵欽眨眼點頭:“那你英語聽力是真的必拿滿分了。”

他看過鄭梟的成績單。

以鄭梟的成績,如果他隻是想普通考進A大其實很輕鬆,哪怕英語聽力全擺爛,直接拿零分也能進。

但計算機是A大的王牌專業之一,分數線向來傲視群雄。

就算鄭梟聽力滿分,其他學科也得再繼續努力往上夠一夠,絕對不是容易達成的目標。

可少年似乎完全不考慮在他麵前誇下海口,日後沒做到丟人怎麽辦,隻是拿那灼灼的目光定定望著他說。

“我會去找你。”

極簡單的五個字,卻被少年說的像許諾。

當時那一下邵欽心裏就軟了,簡直比昨天直接幹了三瓶威士忌感受還強烈。

很是花了幾分力氣在接下來的對視裏,再次若無其事揚起笑:“行,如果你非要堅持。”

得到回應。

少年終於願意錯步讓出被自己擋住的路,卻沒有著急關上隔間。

而是一直看著邵欽從他的更衣間裏出去,平時怎麽和其他學生打招呼,現在就怎麽打,談話說笑一切正常,仿佛剛才兩人無事發生。

前麵這一個禮拜真如他所說隻是消遣。

可其實邵欽也就是強撐。

他猜過鄭梟沒那麽容易被打擊到。

但他的話已經說到這種地步,鄭梟卻除了最開始被貼冷板凳的那一瞬猝不及防,餘下烏黑的瞳孔中全是沉著和冷靜。

完全沒有他想象中少年人的盲目。

好像無論他說什麽,都已經看懂他的企圖,也不打算多費無用的口舌,而是決心直接用事實說話。

那份義無反顧的赤城和滾燙。

有幾個瞬間,甚至讓邵欽錯覺今天不是他找鄭梟“攤牌”,是鄭梟找他,而下一秒露怯的人就要變成他自己。

相當陌生失控的體驗。

所以邵欽也就是背影鎮定,實則從更衣室出來的一路都心不在焉。

不然不至於被更衣室外靠著牆壁等他的人冷不丁到。

鄧止維春風和煦望著他調侃:“也不知道有些人頭一回做負心漢虧不虧心。”

作者有話要說:

欽欽:?天底下到底怎麽會有這麽愛八卦的人

鄧媽:你就說我八卦得對不對,欺負小孩還欺負輸了,有什麽好丟人不願意承認的,do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