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不好意思，是礦泉水瓶。”陳總麵不改色的撒謊，順帶著也不敢很緊的抱著人家。
又在樓頂上站了一會兒, 陳晉覺得再這麽站下去明天林荘說不定要感冒, 於是便又順其自然的拉著林荘的手說：“走吧，下去了，還是太冷了。”
“下回吧, 等春天再來, 或者夏天的時候來。”
“夏天更好看, 不像冬天這麽早就霧蒙蒙的黑漆漆的, 到時候我們到樓下的旋轉餐廳吃飯，再點你喜歡的紅酒怎麽樣？”
“對了, 還不知道你喜歡什麽紅酒。”
眼瞅著陳總為了掩飾剛才那個話題, 嘰裏咕嚕說了一堆出來, 小林主任也不打算拆穿人家, 總是要給人留點麵子的，不然多尷尬啊。
現在還不到戳穿這個東西的時候，小林主任心裏自己是有本日曆的, 一天天的數著進展的日子，如今距離他們能夠進行**搏擊, 還有兩個月零二十天。
不怪小林主任不想, 隻是思前想後，總覺得進展太快會怕。
慎重點兒總是沒錯的。
“我喜歡啤酒。”小林主任挺能喝的，但若說喜歡, 卻隻喜歡啤酒, 度數不高, 但喝著舒服, 情緒會微微放大，會很開心，但不會醉。
“好，我記得了。”陳總說著，兩人一同上了電梯。
電梯從頂樓到一樓，期間竟然是沒有任何一下停頓，順暢的不得了，這害猶豫著要不要在有人上電梯時鬆開跟陳晉的牽手的林荘稍稍安心了不少。
倒不是覺得兩個男人拉手影響市容，他其實也不怕被人看，反正這會兒也不在他長期混的那個區。
他怕的是這裏顯然是陳晉的主場，大概率會碰到陳晉的熟人，若是真的遇到了，到時候人家看見他們牽著的手，要是問他們是什麽關係，該怎麽回答呢？
陳晉或許會說是朋友，但太欲蓋彌彰了，自己在旁邊是讚同還是反對呢？都不好，不吭聲也不好，裝作不好意思豈不是又有點兒坐實了他們的關係？
這對他們之間的進度有加速的效果，林荘怕陳晉會一鼓作氣的向他告白，可這太快了！小林主任自覺沒有做好準備。
他還不是很了解陳晉。
陳晉肯定也不了解他。
十幾年過去，大家肯定都有變化了的地方，更何況當年的事情……林荘記得陳晉好像是複讀了一年，那年陳晉還時不時的去家裏看他爸媽，以前林荘聽到這事兒，隻覺得陳晉太可怕了，老去他家裏幹什麽？會不會告訴他爸媽他們的事情？
那時他剛剛進入大學，忙於學業，心思早就不在感情上麵了，即便有，也很怕自己重新墜落回去，不敢懈怠半分，隻要聽見陳晉去他家裏，他就緊張，進而發展到條件反射型的恐懼害怕逃避。
也因此換了所有聯係方式，從小用到大的□□號，各種郵箱，還有最基礎的電話號碼，全部都換了。
如今再想起當年，林荘雖然從不後悔，但說不清楚是什麽滋味一點點盤旋心頭，好像是準備喝存了多年的梅子酒，開蓋前你不知道他變質了沒有，隻看得見上麵寫著梅子酒三個字，包裝和瓶子都是原來的樣子，老板十幾年前就說替你留著了，如今一看，果然留著在，老板也像是願意賣給你，但……老板是什麽心情呢？
小林主任也不知道了，自己在想什麽呢？
兩人一路都是牽著手回的商圈樓下，在找到車子後，便是要送林荘回家，然後順便讓林荘把今次出來的借口‘襯衫’還給陳晉。
事情安排得妥妥當當，偏偏再到了林荘家裏的時候，林荘說是要上樓去拿，陳家卻也下了車，從後備箱拿出兩條好煙，兩提好酒就要上門去：“我上回見叔叔阿姨就什麽都也沒有帶，這回再來，怎麽也得送點東西。”
“這麽晚了，我怕他們招待不好你的。”小林主任站在單元樓下，人都傻了，總感覺陳晉這架勢跟女婿上門沒差了，手裏拿的煙是好煙，酒是好酒，總價估計有快一萬了，這……他爸媽是不是得給陳晉一個紅包認下這個姑爺來著？
小林主任忽地被自己逗樂，又幹脆開口說給陳晉聽：“我爸媽可不知道你這麽客氣，早知道豈不是還要準備個紅包？”
陳總雙手提著禮品，聞言眸色深深望了林荘一眼，又垂眸將瞳色藏在那薄涼的鏡片之下，溫聲笑著說：“下次吧，有機會的話。”
小林主任問：“還有下次？可別送太多煙酒了，我爸他現在煙抽得少，基本一天兩根，平常也隻喝十幾塊幾十塊的酒，你送這麽貴的，到時候估計也隻是擺在櫃子裏，根本舍不得喝的。”
“舍不得是叔叔舍不得，我送給叔叔，他喝還是看都行，重要的是我心意要到位。”
小林主任聽著這話，心裏聽出幾分其中的涵義，心裏忍不住的總是因著這份重視而動搖，他領著陳晉上樓，走在前麵，慢吞吞的，聽完好一會兒，才又問：“心意不是送禮多少，大家感覺得到的。”我感覺得到的。
“不是這麽說，感受得到是一回事，但讓叔叔阿姨高興也很重要，以後……若是有必要……”
小林主任臉頰通紅，他跟陳晉現在也酒八字一撇，陳晉卻在未雨綢繆以後出櫃的事情。
這絕不是口頭說說的畫大餅，是真的哪怕他們還沒有正式開始，陳晉就著手開始辦了。
這麽說小時候陳晉對他爸媽特別好，隨叫隨到，來他家吃飯，搶著洗碗拖地，時不時的就從家裏帶些特產送給他爸媽，這也是未雨綢繆嗎？
這麽早嗎？
小林主任腳步一頓，總覺得好像自己以前錯過了不少細節，驀地心裏泛酸。
林荘一直都知道當年自己當機立斷很對，也知道肯定大家都會傷心一段時間，但那年他才十七，他想要不辜負自己十七年努力奮鬥的時光，應該是沒錯的吧！
不知道為什麽，原本林荘一直覺得陳晉不跟他追問過去分手的事情，才是好事，大家直接算作重新開始。
可現在卻變成他越發在意過去的事情，想知道當初十八歲的陳晉是不是……討厭過他……
這真不是小林主任的性子，他把自己弄得心裏酸酸的，又委屈又難受，還不知道怎麽疏解。
於是上樓準備開門的時候，下意識尋找正在上樓緊跟著自己的陳晉。目光如水。
陳先生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戴著眼鏡，所以看什麽都清楚透徹，還是因為站在他麵前的是他來之不易的月光，輕易就發現了些許不妥。
他站在樓梯上，與漂亮的小林主任隔著兩階階梯，這會兒平視著，他說：“想什麽呢？”
小林主任素來驕傲，這事兒又是如此的令他張不開口，自然不可能像小時候那樣，無憂無慮無所顧忌撒嬌賣嬌。
小林主任如今也是統領一個診所的小老板，手裏資產全部加起來也是富裕的精英人士，不少人指望著他吃飯呢，麵對再刁鑽的客戶，他也有辦法讓人乖乖聽話，對誰來講，他都是一個提起來都叫人欣賞敬佩的白手起家者。
他想說沒什麽啊，又到頭來抿了抿唇，本就讓人心動的會說話的眼睛憂鬱地回望陳晉，軟軟道：“隻是想起以前你就很討我爸媽喜歡。”
陳晉雙手提著煙酒，手下意識想要上去揉揉這人的眉眼，但沒有時間騰出手來，他聽出林荘話裏的意思，無法不去想起自己當初的的確確也曾想過跟林荘的未來。
可這會兒說當年多惹人傷心啊？
那些故事沒什麽好反複推敲，更不必要總是提起，倘若讓林荘難受自責耿耿於懷，那那些故事便不是好故事。
“我一向都很招長輩喜歡。”陳總淡淡笑道，“隻要我願意去做，總不會讓誰討厭我，如果有誰討厭我，躲著我，那一定是我逼得太緊了，是我的錯，我一直想著如果還有機會，肯定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隻是也不知道這個機會我把握住沒有，林荘，你覺得我把握住了嗎？”
這會兒小林主任似乎才體會到陳晉作為一個即將上市的公司老板的智慧與魅力，陳晉根本不提他在意的問題，隻說現在。
現在他們當然是要在一起的。
小林主任想這麽說，可告白的話才不要他來開口。
這會兒也不是開口的地方。
於是小林主任輕易被哄好了一樣，甜甜彎著眼睛，挑眉微笑道：“你猜。”
“我不猜，我要給叔叔阿姨送禮，勞煩小林主任開開門，讓我好好把握機會。”
這話可真是有些直白了，小林主任心髒撲通撲通的，手上動作卻是沒有在停下來了，他哢噠一聲將大門打開。
現在剛十一點，林荘說家裏老人還沒睡，陳晉才打算上來的，但即便睡了也想著要把東西送到位，明天一大早林荘跟林父林母提起，也算件好事兒。
屋內開了暖氣，一入眼就能瞧見客廳裏林家父母還有趙成在一塊兒看瑪麗蘇古裝劇，一邊看，林母還在吐槽男主演技怎麽這麽差，劇情也奇奇怪怪，但一邊說奇怪，一邊還在看。
大門忽地響了，一家子立馬回頭看，還以為是林荘又加班回來，卻沒有想到是林荘帶著出息了的童年朋友陳晉一塊兒回來的！
表弟趙成登時比林媽媽都要熱情，衝在最前麵，熱熱情情的邀請陳總進來：“怎麽陳總來了？這麽晚，是有事兒嗎？”
小林主任了然的看著表弟這麽殷勤，倒也覺得這貨終於有點兒開竅了，知道現在最該做的是什麽。
“哎呀，小陳，怎麽小陳來了？快進來！來，進來坐坐。”
林媽媽也連忙拉陳晉。
“這兒有拖鞋，來進來坐坐，真的是，林荘，你朋友要來，怎麽也不早點跟我們說的？”林爸爸嘴裏埋怨，但也根本沒怎麽真的生氣，倒是出於禮貌才這麽說。
林荘在旁邊脫了鞋，就去自己的書房把陳晉的襯衫給找出來，檢查了一下上麵沒有多大的折痕才找了個禮品袋子裝進去，再出門，就看見原本說是隻上來送了禮拿了襯衫就下去的陳晉已經坐在了沙發上，麵前茶幾上則擺著爸爸八百年不喝一次的超貴大紅袍。
林荘心裏忍著笑意，走過去把襯衫給了人，然後就坐在一旁聽爸爸媽媽跟陳晉拉家常。
“哎呀，真是，來的也太晚了，早些來，一塊兒吃個晚飯多好。”林媽媽還記得小陳當年是真對他們兩個老人好，就是自家的林荘不曉得跟陳晉吵什麽架，如今和好了，她也就放心了，“以後真的得常來，來了阿姨就給你做鬆鼠魚。”
鬆鼠魚原本不是陳晉喜歡的菜，但當年小林同學喜歡，也隻有有客人來他們家的時候，林媽媽高興，才下廚做一次。
這菜可麻煩了，又要油炸又要準備給魚切花刀。但最主要的是林媽媽不喜歡油炸的東西，覺得吃多了，林荘肯定要上火。
“是嗎？那真是必須得來的，就想著阿姨的手藝呢。”陳總淺笑著道。
眾人又聊了一下最近天氣和過段時間過年回不回老家這件事，沒怎麽好好聊，畢竟太晚了，陳晉也不想打擾太久，約莫五分鍾就看了一眼時間，說回去了。
林媽媽沒留人家，本來家裏寬鬆的話，就喊陳晉幹脆在家裏休息算了，現在明顯不行，家裏沒多餘的地方。
等陳晉走了，林荘就準備去洗澡然後睡覺去，可剛拿著睡衣進了浴室，衝澡到一半，林爸爸就來敲他的門，跟他說：“荘荘，怎麽辦，我看小陳的車在樓下半天沒動，是不是出什麽故障走不了了？我喊趙成下去問問怎麽樣？”
家裏一般這種事情，兩個老人都習慣性先問林荘的意見。
小林主任正在洗澡，聽了這話，站在霧氣朦朧的浴室裏不知為何地有些心跳加速的預感，他聲色如常道：“好，去問問。”
趙成巴不得跑下去，林媽媽就在樓上窗戶往下看，看趙成也不知道跟陳晉說了什麽，把人又找了上來，說：“陳總車子輪胎兩個都被紮了，不知道是誰幹的，反正肯定是小區裏的某些老太婆，前段時間我還看見有老太婆嫌有人車子擋道，把人家車子劃了個稀巴爛。”
“陳總說叫人拖車，可這會兒聽廣播說路上堵得很，來咱們這邊的大路上出了車禍，一時半會兒是來不了，外頭又這麽冷，我就說讓陳總幹脆上來睡一晚上，或者打個車先回家，隻不過回家也要繞遠路，不劃算。等明天再找拖車。”
趙成這會兒倒是分析的頭頭是道，跟大姨說：“反正我跟小輝不占地方，晚上小輝跟哥去書房住，林總睡我次臥就行，我到沙發將就一下，也比在旁邊酒店開房方便。”
其實比在酒店開房方便不是趙成的話，他下去後就說幫林總開個房間，但林總說太麻煩了，外頭髒，不如家裏幹淨，趙成就順其自然說不如就住在他們家將就將就。大姨這麽喜歡陳總，肯定也是不會反對的。
四個人在外頭說起睡覺的事情，林荘在洗澡，淋雨聲嘩嘩啦啦猶如傾盆大雨，讓他聽不清切裏麵到底在說什麽。
隻是隱隱約約似乎聽見陳晉要在他家睡一晚的消息……
站在絲絲水柱下的漂亮男人嘴角綴著了然的笑，又緊張又總覺得自己能夠繼續掌控局麵，所以隻管繼續洗澡，洗了很久……
屋外等著用浴室的陳先生便也等了許久，等到他讓叔叔阿姨都先睡覺去，讓趙成跟小輝去了書房睡覺，才等到黑漆漆的房間裏那唯一光源的浴室裏走出一個隻穿了條微微貼身四角褲的林荘……
“欸？！”小林主任看見浴室門口的陳晉，像是有些驚訝，但很快又在意自己身上什麽都沒穿，低著頭，想要捂住自己上麵，又覺得矯情似的，濕發都軟塌塌風情萬種地隨著他的低頭黏在精致的臉側，“你怎麽？”
陳先生言簡意賅，主動解釋：“阿姨留我住一晚。”這解釋掐頭去尾，野心昭昭。
小林主任臉頰粉得像是蒸熟的桃子，睫毛都濕噠噠軟軟地，好像不敢看陳晉，點了點頭：“哦……知道了……”
——既然他把握住機會了，那麽順其自然也不是不好的。
漂亮的小林主任腦袋暈暈乎乎的羞答答的激動且羞澀不能自抑地……如是想。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