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二十分鍾整場電影才會結束, 但這會兒陳晉已經且終於牽到了林荘的手。

林荘的手看著較瘦,猶如嫩嫩的青竹一節節染上粉色的霞光,優美又脆嫩, 陳晉根本不敢多麽重的握著, 畢竟這會兒動作也不太方便,他是用手掌蓋在林荘的手背上的。

這姿勢其實算不上多麽親昵,隻讓小林主任覺得自己像是慈禧太後身邊的小太監, 這會兒隻差說一句‘太後吉祥’了。

如此緊張親密曖昧的時候, 小林主任卻還有心思去想些有的沒的, 若是讓陳總知道了, 肯定要恨不得捏著林荘的下巴逼這人好好的隻能想著自己。

牽手這麽大的事情,怎麽可以隻他一個人方寸大亂, 既無比幸福又處於煎熬之中呢?

幸福自然是不必說, 煎熬的卻是陳總太緊張了, 這個姿勢位置太久, 直感覺手都要抽筋了,或許得換個姿勢。

陳總連想要換個握手的姿勢,都先瞄了一眼仿佛正在認真看電影的林荘, 隨後手掌繞到側麵,將林荘細嫩的手整個兒捏在手心, 林荘的手則幾乎成拳頭握著陳晉的拇指。陳晉瞧了瞧, 半晌,心裏淌著止不住的憐愛,總覺得林荘的手像是小孩子的手一樣, 怎麽又小又嫩, 一點兒粗糙的地方都好像沒有。

小林主任也好像是第一次感受到這麽大的能夠把自己手掌都快要抱住的手, 這手還不太安分,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先是變化了一個動作,抱住他的手後,又嫌不夠,變成與他十指相扣起來。

手指是那麽的長而有力,林荘感覺自己似乎把這人人生中一天天長起來的繭子都摸了個遍。

他掌心開始有汗了……

於是小林主任微微掙了掙,他手軟的沒有力氣,因此也沒掙出什麽效果,但對方似乎知道他的意思,於是又換了一個姿勢,變成從下麵托著他的手背,可那拇指與食指卻輕輕的,像是一個瞎秀才碰見了一杆絕世好硯那樣,恨不能用手指頭每一寸都細細的磨挲一遍,狠狠的用手給描摹到腦海裏去。

這動作太大膽太粘膩太過火了。

林荘哪怕向來清心寡欲,現在也不知所措的感覺自己渾身在發燙,像是在大病一場中,從自己被捏來捏去的手指頭、手掌心、被描繪的手掌紋路感受著那種雲端裏忽上忽下的急促躁動。

最明顯的反應也漸漸在黑暗的掩蓋下一點點豎起旗幟,小林主任大驚失色,可又不願意挪開手,他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穿著的厚厚的大衣,還好是冬天……

隨著電影最後的歌曲出來,頭頂上的白熾燈刷一下全部亮起,兩個人的手才堪堪分開。

說不清楚是誰先鬆手的,小林主任認為是陳晉,陳總覺得好像是林荘,但兩人又都忽然不在意這一點了。

誰先鬆的手好像一點兒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剛才他們在牽手。

這是一個重要的信號,告訴陳晉,他和林荘絕對是可以繼續有些什麽的。大約是隻差一個正式的告白了。

隻不過這個告白明天就告是不是太倉促了?

陳總多年沒做過這種事情,要他像小時候那樣寫千字長文情書給林荘,好像也沒有當年的文筆,且當時做過的創意,現在重複,好像也顯得不太正式。

但陳先生也覺得,林荘既然現在隻等著自己告白了,那麽當然是越早越好,幹脆今晚算了。

不對,明天都嫌倉促,怎麽又想著今晚?

陳先生腦袋都是糊的,但表麵依舊沉穩體貼:“怎麽樣?電影看著不錯吧?我看不少人還哭了。”

小林主任把自己那汗濕得厲害的手藏在自己的口袋裏,滿麵緋紅,安安靜靜的點頭,好像這會兒根本不好意思看陳晉一眼。

陳晉見狀,也搞得很不好意思,心髒撲通撲通的跳了跳,繼續哄人說話:“現在快十點了,要回家嗎?”

話畢,陳總感覺自己這話有耍流氓的嫌疑,連忙改口:“我是說你明天還要上班,是不是得送你回家了,當然不想回去的話,去下麵夜市散散步也行,就是怕你明天起不來。”

“恩……都行。”小林主任一副欲拒還迎的嬌羞模樣,看樣子好像是不太想回家。

陳晉也不想讓林荘回去,和大多數人一塊兒從座位上站起來,隨後就去幫林荘拿那半瓶沒喝完的水,一邊動作一邊想了想,說:“那……要不先下去走走?”

“都行。”小林主任此刻像是平複好心情了,隻是依舊不怎麽敢去看陳晉。

等兩人都出了電影院,到了外頭淋雪,外麵路人眾多,他們融入其中,又都穿著黑色,小林主任忽地看向身邊的陳先生,眸色微紅,卻又純潔盛雪。

陳總思索了半天,微微彎腰去牽起林荘的手,隨後揣進自己的口袋裏,聲音是他自己都不曾察覺的得償所願的快樂:“走吧,我知道有個地方風景很好。”

林荘隻是忽地感覺雪裏的陳晉別有一番味道,冷冰冰的,但又無比讓人安心,他情不自禁的看人家,卻沒想到人家以為他想要拉手。

小林主任一時怪羞恥的,這算是他主動嗎?

小林主任也不知道了,他沒吭聲,沒拒絕,甚至連時間都不管不問,去哪兒也不知道,乖乖跟著人走。

他們沒管車子,跟著人群去了地鐵站口,這回陳總擁有了助理給辦的地鐵交通卡,給林荘也滴卡進站後,不一會兒便到了朝陽區。

之後林荘跟著陳晉上了一棟商業大樓的頂層,上樓前有保安過來詢問,準備看工作證,陳晉也不知道給了個什麽,對方看了就放行。

這個地方林荘其實知道叫中國尊,是北京最高的樓,似乎是有一百零八層,最上麵那層是當初給奧運選手作為餐廳的旋轉餐廳,現在也對外開放觀光門票。

隻不過知道和過來是兩回事兒。

小林主任此刻站在中國尊的頂樓,遠遠的,甚至能看見故宮輝煌的光。

漫天的雪從天而降,周圍隻有他們兩個,城市顯得渺小寂靜,但高處比下麵冷的多,風呼嘯吹過臉頰,刮得生疼,漂亮的男人稍微攏了攏脖子上的圍巾,卻又看了看身邊陳總,一副微微擔心的樣子。

忽地,小林主任把手從陳先生的口袋裏抽出來,拉著陳晉的袖子把人變成和自己麵對麵站著,聲音很輕地道:“這樣比較背風。”說完又好像意識到什麽,說,“不過這樣就看不見風景了。”

陳總被拉著轉得暈暈乎乎,身上哪處都發軟,隻有一個地方煉成鋼,聞言也不知道是對這樣會為自己操心的林荘感到欣慰還是覺得麵前的林荘隨隨便便一個舉動都很可愛,笑了笑,說:“沒事兒,我不冷,你是不是有些冷?”

陳晉看林荘,總覺得這人穿得不如自己暖和,幹脆走到人家身後,把羽絨大衣的拉鏈拉開,把人給抱了進去。

“這樣就可以一起看了。”

陳總說話的聲音從林荘頭頂傳來。

小林主任這輩子沒跟人做過這麽羞恥的姿勢,但他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跟陳總的姿勢有多危險,有些俏皮的拖著陳總往圍欄處靠去。

他上半身微微前傾,下半部分便隻能微微後翹。

他是看了個舒服,後麵本意沒多少流氓心思的陳總卻開始自討苦吃,怎麽都不得勁,甚至不敢抱林荘抱的太緊,並且為了維持抱住林荘保暖,但自己腰部下半部分的位置不能碰到人家的屁股,陳晉感覺自己像是在紮馬步,今天運動量肯定超標。

“你……經常來這裏看風景嗎?”小林主任似乎依舊不知道身後陳總的難處,輕輕問人家。

陳晉明白話裏的意思,明明白白的說:“沒有,我一個人做什麽天天上來看風景?”

“而且隻是之前有跟這邊的餐廳合作過,現在還能隨時上來,平時也隻在樓下吃飯,改天要不要來吃?要的話我明天預約一下。”

“這怎麽吃的過來?”被攏在人家懷裏的小林主任微微回頭,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麵頰都跟低頭聽他說話的陳晉擦在一起,“又說去你家吃燒烤,又說去吃火鍋,還要來這裏吃旋轉餐廳……”

陳晉這會兒也意識到自己好像邀請了太多頓了,可現在他們這種關係,他身為人準男朋友,多找點兒活動難道不是應該的?這不算舔。

“又不是說天天都要吃,來日方長啊林荘。”

林荘。

怎麽不叫寶貝了?

小林主任心裏揶揄,卻把自己的臉頰也揶揄紅了,說:“那……不是說還要健身嗎?”

“恩,健身你想什麽時候來都行。”陳總什麽都好。

小林主任卻頗有深意,說:“這段時間恐怕不行,兩三個月後,那時候我忙完了就找你好嗎?”

“好,都好。”

“那真是謝謝了。”

“謝什麽?我們之間不需要說謝謝。太客氣了,你不要對我太客氣。”陳晉這話說得很真心,他清楚知道林荘以前跟自己在一塊兒的時候是個什麽脾氣,便越發明白現在他們有多生分。

或許時間還不夠讓他們恢複如初,但現在一切都有個好的開始,每天都比今天更有盼頭,更幸福。

比如今天他們牽手了,便可期待接吻,期待肌膚相親,期待大清早上一同起床,期待夜裏互道晚安相擁而眠,期待一起變老,期待林荘什麽都不樂意幹,通通交給他,對他撒嬌,對他頤指氣使,對他訴說難過的、開心的、無奈的、緊張的、所有的情緒。

期待……

陳晉再沒有比現在更能感受到自己在活著了。

他感受這份深沉到恨不得把懷中人揉進身體裏的珍惜,於是雙臂不受控製的緊緊擁抱林荘,越來越緊。

小林主任假裝不知道身後人平地高樓乍起很久了,這會兒卻不得不麵紅耳赤緊張起來,生怕自己玩火過度,到時候自己也迷迷糊糊控製不了進度。

於是磕磕巴巴地緊張道:“陳晉……你、你硌到我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林主任被什麽硌到了?

A:皮帶。

B:陳總把礦泉水藏褲子裏了。

C:沒被硌到,小林主任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