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

小林主任覺得陳晉可能並不知道,不然為什麽還要上樓去看他家裏的情況,中午的時候明明隻需要在車裏等他去把侄兒弄下來就行,偏偏要上去打個招呼。

明裏是打招呼,實際上恐怕就是想看看他的住所,進行初步的了解。

小林主任一麵用餐一麵複盤今天跟陳晉經曆的一切,明明好像相處沒有多久,卻又似乎發生了很多。

就是不知道接下來會不會發生更多。

“味道怎麽樣?”

永遠是陳晉挑起話頭,陳總也意識到這點,但這很正常,客人來家裏做客難不成還要沉默以待?

小林主任立馬回神,豔紅柔軟的舌尖舔過總是微笑上翹的唇角,眼裏滿是亮晶晶的光點,聲音清脆迷人:“特別好,果然跟外麵的不一樣。你肯定經常做吧,手藝感覺好棒。”

“也不算經常做,但你要是以後想吃了,隨時來。”說完,陳總喝了口紅酒,琢磨著剛才的話應該聽起來也不算殷勤,倒像是客氣話,這才鬆了鬆眉頭。

“那多不好意思,下次幹脆換我請,我也有道拿手菜,紅燒鱸魚,還是跟以前的室友學的,他家裏是開小餐館的,招牌菜就是這個,當年我為了以後都能吃到這道菜,拿了好些東西跟他換菜譜呢。”小林主任的學生生活非常豐富多彩,認識的舍友、同學、小組成員、導師和師兄師姐師弟師妹、實習時認識的同事、學校領導,朋友數不勝數,但說實話,林荘跟這些朋友都是平時根本不會聯係的朋友。

成年後的朋友林荘覺得可能都是這樣的,在沒有任何交集的情況下,大家八百年都不會往來一次,但聯係方式還是有的,一旦有什麽事情用得上對方,立馬就能發消息過去,然後吃一頓飯,討論這件事能不能幫忙。

屬於人脈而非摯友。

好在小林主任很習慣這樣沒什麽人情味的社會,他也不需要誰給與感情上的支持,聽他訴說生活的委屈或者陪他旅行、看電視、分享日常,他閑暇時間還不夠他補覺呢,花時間去維持交際,他隻覺得浪費時間。

但陳總聽了這段話,不由自主便代入林荘朋友遍布五湖四海的場景。

這些年,林荘認識很多很多的人不足為奇,跟人同居當然也不奇怪,是學校舍友嘛,可這些人當中,有沒有人追求過林荘呢?有沒有人和當年的他一樣鍥而不舍、差一點點就打動了林荘,最後又被林荘拒絕還決不放棄呢?

一無所知。

陳晉對林荘一無所知。

但他凝望林荘,看著麵前幾乎隻是漲了年紀而被歲月偏愛的漂亮男人那張既冷清又勾人的美麗,決不相信這些年沒有人追他。

都有誰?

牽過手嗎?

男的女的?

有沒有親吻以上的親密接觸?

當年他想親一下多難啊,死活不肯,連拉手都還要限製時間,更別提更進一步的親密舉動,為了親密一下,他研究了一周的浪漫行為,熬夜疊過一千顆紙星星,幫林荘日日買早餐,夜夜護送回家,中午課休時間還要幫林荘謄抄筆記,有錯字、或者字不漂亮便要重寫,想看流星,半夜三點給他打電話,他十分鍾便出現在林荘家樓下,然後便是等待。

等他的月亮從二樓狹窄的小房間裏飛下來,矜持又粘人地在距離他還差一步的位置停下,笑眯眯地望著他,等待被抱。

時至今日陳總還記得自己跟林荘親吻的次數,不多不少,總共三回。

後頭來的那些狂蜂浪蝶親你了嗎?

親了幾次?

如今人人都畏懼的遠洋海業總裁陳先生在這一刻沉著一雙狹長的眼,切牛排的刀都幾乎要把盤子切碎,及至刀子發出刺耳的劃聲,才猛地一停,感受著自己無法排解的怒意。

小林主任還在毫無知覺的閑聊:“鱸魚一般是清蒸美味,但紅燒起來也甜甜的,口味很是豐富。不過我也就隻會做這一道菜,其他的是真的不行,也沒時間學,太忙了。”

說完,小林主任瞄著陳先生那張冰封了似的冷峻的臉,眸中閃過一絲了然的笑意,又說:“怎麽不吃了?”

陳總一肚子的氣,恨不得現在找人去把林荘的這些年經曆給調查個底兒朝天,但又隻是想想。

他有什麽資格去要求林荘這些年連個追求者都沒有呢?

查出來的東西如果當真有些什麽,那他怎麽辦?

不對不對,他管林荘私生活做什麽?林荘又不是他老婆,現在隻是同學關係,也不是要成為什麽其他關係,他管這麽多做什麽?

陳先生深吸了一口氣,腦袋卻是陣陣發脹,但好歹還能擠出一個微笑,畢竟之前林荘也說過,之前忙於學業和事業,是現在才閑下來的。

不過這也不代表林荘沒有談過,可能就想他一樣,‘談過’,隻談了兩三天就分了。

“在想事情。”陳總淡淡說,“對了,剛才還說不喝酒的,結果現在喝了,晚上我給你叫個車吧。”

小林主任已經是第二次聽陳晉說要送他回家了。

不過這應該不是盼著他早回家,按照心理學分析,陳晉是此地無銀三百兩,越是想要什麽,越是嘴上說不要。

這點跟以前的陳晉很像,想要吻他,一天說八百遍自己是絕對不可能在沒有得到他同意的時候親他的。

結果呢?

那是看流星的深夜。

盛夏的晚風卷著海灣處無數的螢火飛舞盤旋,遠處是正待出發的海船,每船上都燈火通明,像是一顆顆地麵行星準備繞著地球旅行。

適時忽地下起了雨,淅淅瀝瀝,劈裏啪啦,越來越大,總是體貼小情人的少年立馬去自行車的簍子裏拿出一把藍色格子的雨傘,又快步跑回自己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月亮身邊,書啊一下字撐開傘,隨後悄悄的悄悄的右手微顫攬上月亮單薄滑嫩的肩。

美麗的小林同學目光比星辰好看,被摟著時,驀地望了一下高自己幾分的小男友,臉頰緋紅如霞:【你撐傘我怎麽看流星?】

對誰都懶怠伺候的學神少年立馬結結巴巴說了句‘抱歉’,手要從人家肩膀離開時,又聽小林同學說:【肩膀會打濕的。】

少年陳晉心髒都要被林荘的話念得一時爆炸一時化成甜水,死在海灣看台上。

於是他又去摟著他的漂亮少年,緊緊的摟著,自己肩膀濕了根本不算什麽,他心滾燙便絕不會感冒。

此後陸陸續續來了好多人,大多數撐著傘,有些戴著連帽衫的帽子,熙熙攘攘、笑笑鬧鬧,海浪掩蓋人聲,少年的心跳掩蓋海浪。

傘下的他們逐漸腦袋都挨在一起,像是要就此相依為命時,少年林荘還想說什麽話,讓陳晉把傘的前沿抬高些,卻忽地被極近的另一張薄唇輕輕欺上。

就在這時,周圍喧囂盛起,到處都在大喊【看!流星!快許願啊!】

於是無數傘下人紛紛雙手合十閉上眼睛。

人群中傘壓得很低很低的他們也閉上眼,在唇間許願,然後緩慢地、害羞地、無法言語那種心動地交換願望。

這是初吻。

林荘的初吻。

小林主任覺得但凡陳晉別讓自己這麽喜歡他,成績不下降得那麽厲害,腦袋裏別成天都想著跟陳晉一塊兒玩,或許他們會一直一直在一起。

當然也可能是當時許願的他們都不夠虔誠,隻顧著彼此,許願的神仙不願意保佑他們才讓他們成為現在這樣。

如果再來一次,小林主任心想,這次他會規規矩矩的許願了。

正這麽想著,陳晉的手機忽地又亮了屏幕,是新聞通知。

陳晉隨意看了一眼,不知是不是也想到了當初,意外地跟小林主任說:“咦,今晚有小型流星群。”

作者有話要說:

少年時期他們可浪漫了,非常浪漫,不然小林同學也不會學習倒退得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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