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不死喬!!!”

“你站起來啊——你說句話啊!!”

撕心裂肺的叫聲從後方傳過來。

被士兵押著走到這裏來的納克斯,在看見不死老喬倒在地上的一瞬間,直接信仰崩潰了。

他從小接受到的理念都是不死老喬那一套東西,什麽V8引擎之神,什麽不死老喬是無敵的……

不死老喬當年攻占要塞,獨自帶著人爬上去,在沒有後援的情況下血戰數天,最終將整個要塞拿下。

這樣的事跡,納克斯從小學習到大。

在整個要塞內部,他對於不死老喬的信仰不說數一數二,但也絕對名列前茅。

他無法接受現在不死老喬這副落敗的樣子。

“喬!你是無敵的,站起來吧!”

被綁起雙手的納克斯悲嚎著,連滾帶爬地衝到不死老喬身前,伏在他耳邊大聲哭喊。

“煩死了!”不死老喬的臉被打得滿是血汙,勉強睜開膿腫的眼睛,他伸出手直接將納克斯的頭按在了地上。

納克斯不停地哭著,眼淚鼻涕一起流到沙子上,也不知道被曬了兩天的他,是從身體哪裏擠出來的水分。

重新包紮好的費羅莎從不遠處虛弱地走過。

納克斯望見了,立即從地上爬起來,哪怕被綁著雙手,也要衝過去為不死老喬報仇。

“你給我老實點!”

旁邊的士兵一腳踹了出去,立馬就讓納克斯摔了個狗吃屎,正好趴到費羅莎麵前,狼狽非常。

“把他們所有人都帶走!”現場的小隊長揮揮手,馬上就有人過來架起納克斯和不死老喬,兩個就像是丟失了靈魂一樣,任由士兵將他們扣押,扔進裝甲車裏。

在逃的人還剩下卡拉什尼科夫以及兩名戰鬥員。

他們跟不死老喬一樣,都已經耗光汽油,棄車而逃。

在這片荒漠裏,雙腳永遠不可能跑得過汽車。

在將不死老喬押上車不到三分鍾,重新出發的裝甲車便追上了這三個人,他們正躲在一個陰坡裏,企圖躲過搜捕。

隻可惜無人機一直都在盯著他們。

不死老喬獄友+3。

費羅莎的戰車已經徹底損壞,再也打不著火了。

麥克斯隻好扶著她一起坐上裝甲車,途中還要忍受納克斯的嚎叫攻擊。

這個當了兩天掛件的男人,格外有力氣,一直在給不死老喬哭喪,最後還是麥克斯忍不住了,把自己的襪子脫下來,扔到納克斯麵前。

納克斯看著麵前這雙臭氣熏天的襪子,愣了好久,硬是沒敢再哭下去。

相比起活躍的納克斯,不死老喬和其他幾人則是一直安靜,甚至都要忍不住睡過去了。

他們為了躲開追捕幾乎是不眠不休地跑了兩天兩夜,就算是鐵人也一樣會累的,更何況是他們這些已經幾十歲的老人家。

車裏的氛圍一下子變得很安靜。

費羅莎倒是有心詢問旁邊的士兵,他們到底是什麽來曆,但是失血過多的她現在也撐不住了,不到半分鍾就跟不死老喬一樣倒頭睡在地板上。

麥克斯給她找了點東西墊上腦袋之後,自己很快也靠著牆壁入睡。

不知過去了多久。

麥克斯感覺到車子停了下來。

裝甲車門也再次被打開。

士兵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我們到了,都下車吧。”

麥克斯搖醒臉色蒼白的費羅莎,架著她下了戰車,士兵們則在身後押著不死老喬等人。

“這是傷員嗎?”

剛下來,就有穿著白大褂,醫生模樣的人走過來詢問。

“是的,她的肩膀中彈了,麻煩你們了。”麥克斯將有氣無力的費羅莎交給醫療隊,自己再次恢複了一個人。

他打量著周圍。

這座要塞他在幾天之前才來過。

但是就這幾天的時間,似乎已經有什麽地方發生了變化。

麥克斯定在原地許久,才反應過來究竟是什麽地方不同了。

人口。

這裏的人比起幾天前多了不知道多少。

那些衣衫襤褸的難民們在周圍的荒地裏形成了洶湧的人潮,他們手裏拿著表格,排著隊,不知道在幹什麽。

麥克斯就像是一塊礁石,定定地立著,與周圍不斷湧動的人們形成鮮明的對比。

他很快便被注意到。

“哎~那個穿夾克的,說的就是你,你也去體檢吧,看看身體什麽情況,有病早治,沒病預防。”

隨著話語聲落,一個人從麥克斯身邊走過,然後他的手裏就不知不覺地多了一張表格。

“別弄丟了啊,先去照張相,貼在上麵……”

難民們都在進行基礎體檢。

費羅莎也被帶走做手術了。

而不死老喬這些人俘虜就沒有那麽幸運了。

他跟他的手下們統統都被扔進了俘虜營。

這裏現在關押著的除了一批禿鷲部落的俘虜外,全部都是不死老喬的人。

這些人裏不少還受了傷,隨便治一下,確定不會死之後,便扔了進來。

所以一進這裏,納克斯就跟找到了家一樣。

到處都是哭喊聲!

他在這裏別說哭喪了,就算當場出殯都不會有違和感。

不死老喬的身軀太過明顯,哪怕他現在已經沒有了那副透明的盔甲,頭發也變得亂七八糟的,就連眼睛都被打腫了。

但是大家還是一下就認出了他。

所有人的目光都跟著他轉。

大家上下打量著不死老喬和卡拉什尼科夫兩人,還有他們身後跟著的兩名互救會士兵。

暴風雨前的寧靜。

不知道為什麽,納克斯想到了這個詞。

果然,在將不死老喬放下之後,兩名士兵很快就離開了。

俘虜營的大門呯的一聲關上。

隨後……

呼!

好像憑空起了一陣風,嗖的一下所有人都站了起來,目光灼灼地盯著不死老喬,就連不是主要目標的納克斯都覺得這些人的目光好像有著實質的力量,可以將人的皮膚灼傷。

不死老喬沒有驚慌,而是沉聲說道:“這就是你們交出的答案嗎?”

“英靈殿的大門永遠不會為你們敞開!你們永遠都會沉淪……”

“喬!”

一個大漢打斷他的話,分開麵前的人群,主動走到了不死老喬麵前。

不死老喬望了一眼這個人,似乎在哪裏見過,但是又沒有印象。

看一眼膚色,雖然已經洗去了白色的顏料,但這人明顯是一個戰爭小子,他曾經的敢死隊。

這個大漢沒有給不死老喬繼續思考下去的時間,他直接將不死老喬一把抓住,拎著衣領將他整個人都抓了起來。

“我要問你一個問題——我的油去了哪裏?!”

“哈???”

不死老喬根本不明白他在說什麽。

“我的油!我說,我放在後備廂裏的汽油,它去了哪裏?!”

“後備廂裏的……汽油?”不死老喬喃喃自語,昏沉的大腦終於閃過一絲靈光。

那是進入沼澤之前的事情了。

他當時就已經預感到汽油的緊缺,同時也需要丟下一些人當炮灰,拖慢裝甲車的行駛速度。

所以他趁著夜色,從一些人的後備箱裏帶走了一些他們用不到的汽油……

好吧,其實他就是偷油了。

如果沒有那些偷走的汽油,他根本不可能連續不停地在荒漠上開兩天的車。

……

“想起來了嗎?你個偷油賊!”

不死老喬被大漢一陣搖晃,從記憶再次回到了現實。

他定眼看著麵前這個戰爭小子。

有點不明白,他為什麽反應這麽大。

不就是拿了他一點油嗎?

那不是應該的嗎?

這些人的一切都是自己給他們的……

現在這些人非但沒有為他盡忠,反而還向敵人投降,甚至還敢反過來質問自己?

不死老喬也不是沒有脾氣的!

他已經夠憋屈的了。

被裝甲車追,被費羅莎暴打,甚至還親手幹掉了自己的孩子……

現在這些戰爭小子居然還敢公然反抗他?

不死老喬正想大聲怒斥,可是喊出嘴的不是他想象中那充滿了威嚴與神聖的玉音,反而是一聲痛叫!

“哎呦!”

這年輕人不講武德,搞偷襲,直接把自己的腦袋撞了上來。

已經被費羅莎用鐵棍打過一頓的不死老喬哪裏還受得住這個,當場就覺得腦瓜嗡嗡作響,搖晃兩下便暈了過去。

“你這小偷還敢裝暈?”

“給我打!”

砰砰砰!

不死老喬暈過去也許是好的……

納克斯看著往日裏的兄弟瘋狂地毆打不死老喬,好像都不認識這些人了。

以前大家不是一起拜過V8引擎之神的嗎?

大家不都是忠實的信徒嗎?

為什麽這些人會一下子變成這樣?

納克斯不理解。

他在短暫的驚愕之後,便衝上去趴在不死老喬身邊想要保護他,一邊叫喊著,試圖喚醒這些曾經的兄弟們,讓他們重拾對V8引擎之神的信仰。

結果就是他的兄弟們連他也一起打了。

這一頓毒打格外的痛。

不管是納克斯還是不死老喬,全身上下都布滿了淤青。

直到互救會的士兵聽到動靜過來將眾人驅趕,納克斯還要疑惑地喃喃自語:“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

呸!

不知是誰,將一口唾沫吐到納克斯旁邊。

“這個碧池一直都在欺騙我們,他根本不是什麽V8引擎之神的化身,他也沒有強大的戰力,他跟我們一樣,都被那些人追得到處跑!”

“他還偷我的汽油!”

“如果不是他的話,我才不會被抓!”

信仰已經徹底崩塌的戰爭小子們一人一腳,將不死老喬一路踩到十八層地獄。

戰爭小子這個群體普遍狂熱,個別特別狂熱的甚至願意為不死老喬以及一個英靈殿的蹩腳宗教謊言去送死。

但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興奮劑的功勞,自從被俘虜之後,他們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吸食過興奮劑了。

理性在慢慢回歸他們的大腦。

然後大家湊在一起,稍微一琢磨,就發現了不死老喬偷油的事情,然後繼續琢磨,又懷疑起了不死老喬有把大家當成炮灰使的嫌疑。

而且……

這麽多個戰爭小子,大家都沒有為不死老喬盡忠送死,終歸有點對不起一直信仰的V8引擎之神。

本心上還有點過不去的。

不過人的本性總是習慣於為自己開脫的。

在這種時候,大多數人想的不是“我沒有盡忠,所以我該死”,而是“我之所以沒有盡忠,那是因為xxxx……”

許多人甚至幹脆把目光放在了不死老喬和V8引擎神教上麵。

隻要不死老喬和V8引擎神教不存在了,老喬是壞人,神教就跟那些士兵說的那樣,隻是一個邪教,要被取締的。

那他們不就不需要被良心譴責了嗎?

當然,以這些戰爭小子的知識水平,還不至於讓他們想得如此深入,但是人性的本能會驅動著他們這麽做。

現在對著不死老喬的毆打與唾棄便是本能的反映。

再說了,現在不死老喬都已經被抓回來,像條死狗一樣丟在這裏了。

戰爭小子們又不是沒腦子的,哪裏會不明白大勢已去?

現在都是最後的瘋狂了……

看著這些殘暴的戰爭小子,躲在一個不知道角落的卡拉什尼科夫整個人都縮了起來,絲毫不敢露出自己的臉。

不過他的想法很快就落空。

有人忽然想起了他:“卡拉什尼科夫呢?”

“我剛剛明明看到他跟喬這個碧池一起進來的!”

“是你們看錯了吧,他沒有被抓住。”卡拉什尼科夫捏著嗓子喊道。

“哪裏來的怪聲怪氣?”

“說話的人就是卡拉什尼科夫!”

“幹他!!!”

……

要塞裏。

費羅莎已經從手術車上下來。

跟她一起下來的,還有安格海拉。

這個孕婦的確如醫生最開始所診斷的一樣,沒能把胎兒保下來。

不死老喬射出的子彈徑直擊中胎兒的頭顱,別說在手術車上了,哪怕直接送到其他時空的醫院去,也照樣救不回來。

對此,費羅莎隻希望安格海拉醒過來之後不要太悲傷,雖然她跟不死老喬沒有感情,但胎兒畢竟是她的孩子。

甚至安格海拉也是因為這個孩子快出生了,才決定跟她串通,一起離開要塞的。

臨時病房的門突然被敲響。

是麥克斯。

他送來了費羅莎的機械手,手裏還拿著一張紙。

“你還要繼續流浪嗎?”費羅莎問道。

麥克斯道:“我剛剛已經提交申請,通過之後那些人就會把我的車還給我。”

“哦……”費羅莎看向窗外,心生感慨。

她又望向麥克斯手裏那張紙,好奇地問:“那是什麽?”

麥克斯把紙張遞了過去。

隻見那是一張體檢表格,上麵畫了許多個勾和叉,有些地方還長篇大論地寫了很多字。

這些字有英文還有一些其他的語言。

費羅莎也就剛認全英文字母的水平,更不要說英語以外的語言了……

她正想祝麥克斯順利,病房突然又被打開了:

“武主任,那個病人就在裏麵,通過剛剛的心理測驗,我們得知他現在不僅常有幻視和幻聽的症狀,有時候還會伴隨一些帶有攻擊性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