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子,不如來子衿的家裏,如何?”
紅衣美豔的子衿將大半個身體都貼在李小蕙的身上,用那種又酥又軟地聲音道:“來陪陪子衿,如何?”
李小蕙隻覺得這整條街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尤其是那些男人,那眼神,恨不得在她身上戳出幾個洞來。
子衿卻像是覺得這些嫉妒還不夠,居然湊上去輕輕吻了一下李小蕙的臉頰,道:“小公子,還站著做什麽,走啊!”
李小蕙很是尷尬,公子便公子,幹嘛還加上個“小”,難道她看起來很幼稚麽?子衿好好地,為何對她表示出如此的熱情?是子衿對她一見鍾情?這種事情,李小蕙自己都覺得好笑。
李小蕙在人群中找尋這李隆基的身影,希望他能給自己一點幫助,可是回頭看,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並沒有他的身影,這個人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消失地無蹤無影了。
子衿溫柔熱情,半拉半抱著李小蕙,張揚無比地穿過了半條街,拖著李小蕙上了她那輛同主人一樣奢華張揚而又美麗的馬車。
能被長安兩大美人之一的子衿如此對待,若身處李小蕙其位的真是個男人,現在早已經高興地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誰了吧?可惜,李小蕙此刻卻隻剩下尷尬和防備。
子衿靠著李小蕙那略顯得單薄的肩膀,笑道:“小公子,這麽緊張做什麽?可以登上這輛馬車的男人,迄今為止也沒有超過二十人呢!”
李小蕙隻覺得自己臉上熱度更高,似乎她臉上那一層薄薄的胭脂都要像蠟一樣融化滴落了。雖然她不是男人,子衿就算如此誘惑,她也不會有什麽生理反應,可是,如此一個大美女用這麽柔媚萬分地態度對待你,就算是女人,也會覺得不自在的。
“呃,子衿姑娘,我,那個,我是有事相求——”李小蕙結結巴巴想要解釋,一隻柔嫩的手迅速按住了她的嘴,“我知道,來找子衿的人,不都是有事相求麽?”子衿笑眯眯地,她的臉便在李小蕙眼前,她的容顏嫵媚生動,眉間的那一對蝴蝶翅膀似乎有了活力,振翅欲飛一般。
雖然與明月是完全不同的兩種美,但是李小蕙必須承認,子衿的確是美的,她的美帶著凡塵氣息,她的美像是就在你我身邊一樣,但是這凡塵的氣息並沒有讓她的美變得庸俗,她的美就像是一顆糖,含在嘴裏,便化了,一直甜到了人心裏去,餘韻久久不散。
而明月給人的感覺,卻是那樣的超塵脫俗,不似凡間之人,她的美,像是一塊冰上開出的冰花,冷豔地高高在上,讓人覺得一靠近,就要被凍冰了,但是為了接近那樣動人心魄的美,便算是凍僵了,也想更加靠近一些。
不過一日之間,接連見到兩大美人,這是長安城中多少風流才子富少公子期盼的機遇,可是放在李小蕙身上,她卻隻覺得尷尬倒黴,甚至是有些叫苦不迭叫天不應了。
子衿到底是什麽意思,她這樣做有什麽目的啊?李小蕙覺得子衿一定是看穿了她女扮男裝的小把戲,可是,為什麽非要擺出這樣一幅柔情蜜意的模樣?上了馬車之後都沒有人會看到她們了,子衿為什麽還要這個樣子?
李小蕙想說,卻被子衿堵住了嘴,子衿用另一隻手撩開了馬車窗戶上的簾子,指點著外麵,道:“小公子,你看,那個門前掛了兩盞青白色燈籠的院子,便是明月的住處。過了橋,再往前,便是我的地方,我門前掛了兩盞很大的紅燈籠呢!除了宮中,恐怕整個長安城都不會找到比那兩盞燈籠更大的了,這麽遠就可以看到,小公子,你看到了麽?”
李小蕙隻能無奈地點了點頭。
子衿湊近了李小蕙的耳朵,輕聲道:“有什麽事,回去再說。”她看似親昵地在和李小蕙說什麽甜言蜜語,但是語氣卻是鄭重之極的,並沒有方才的柔媚之聲。
李小蕙一愣,隨即醒悟,子衿大概知道她是誰了,也一定知道她是有事。所以才用這種可以避過所有人目光的辦法,將她帶到一個可以安全說話的地方。
這句話說罷,子衿又輕輕吻了一下李小蕙的臉頰,用柔媚百轉地語調道:“小公子,跟我一起來吧!”說著,她不等馬車停穩,便先跳下了車,接著拉著李小蕙跑進了門。“小公子,快點走!”
被子衿拉著一路奔跑,李小蕙腳下時時碰到石子台階,一路踉踉蹌蹌地跟著,不過從大門跑到屋子裏,子衿不見流汗喘氣,李小蕙已經快站不住了。
“小公子,你來彈琴,我跳舞給你看,可好?”
李小蕙一愣,有什麽話路上不方便說,這都已經到了家,怎麽還不能說?
子衿卻是興致盎然,她高聲喊道:“庭芳,取琴來。”
不一會兒,一個梳著雙鬟望仙髻,十五六歲的女孩子便抱著一具七弦琴進了屋,她一麵將琴放在琴桌上,一雙大大的眼睛骨溜溜地便在李小蕙身上轉。當看到李小蕙臉頰上那胭脂留下的唇印時,庭芳“噗嗤”笑了出來。
“小丫頭!放好了琴就端茶進來,笑什麽笑!”子衿嘟著嘴教訓著,庭芳卻依舊用手捂著嘴巴,悶笑個不停,她跑出去的時候,李小蕙都能聽到她在遠處放聲地大笑。
庭芳速度極快,轉眼間,她便端著茶盤果盤進了屋,將茶盤果盤放在屋中,她又看了李小蕙好幾眼,抿著嘴拚命地忍著笑,因為忍得太辛苦,臉都憋紅了。
李小蕙無奈地歎了口氣,晃了晃腦袋,道:“想笑就笑,總憋著,會憋出毛病的。”
此言一出,庭芳再也忍不住了,雙手捂著肚子,放聲地大笑,笑的最後沒聲音了,腰彎的都快成了蝦子模樣,上身還是一個勁兒地顫動著。
“小丫頭,有什麽好笑的!要笑出去笑!”終於,子衿有些受不了了。
庭芳止住了笑,恭恭敬敬地向著李小蕙施禮,倒是有模有樣。小丫頭隻有十五六歲,極為水靈,尤其是那雙大眼睛,又黑又亮。看到庭芳,李小蕙便想起了小魚,與小魚那種總是處處壓抑自己相比,庭芳活潑地多了,自然,看上去也就比小魚漂亮可愛。
“公子,庭芳剛才失禮,讓公子見笑了。”庭芳對李小蕙說罷,轉向子衿,道:“小姐還要什麽?”
“不用了,出去。”子衿揮了揮手,庭芳應聲而退,將房門緩緩合住。
等到庭芳出去了,子衿走到那具七弦琴前,隨手撥弄了兩下,道:“小公子,給子衿奏一曲,如何?”
李小蕙哪兒會彈琴啊?彈棉花她還差不多。而且,她也沒心思陪著子衿玩兒這種虛凰假鳳如小孩子過家家一般的遊戲,要知道她的毒還沒解,她的手腳已經變黑了,誰知掉她還能活多久?
“子衿姑娘,我——”
子衿又一次阻止了李小蕙繼續往下說,她用手指了指窗外,帶著幾分神秘低聲道:“聽!”
李小蕙疑惑地按照子衿的指示將耳朵貼在窗邊,聽著外麵的動靜。
“你們不知道啊,姐姐屋裏的那個男人好傻啊!臉上那個表情,好像是走丟了的小孩子一樣,又是無奈又是迷茫,又無辜又無助地,我還是第一次見進到姐姐屋子裏的男人是這麽個又傻又呆的樣子呢,真真好笑的很!”
是庭芳的聲音,她一邊說,一邊笑。
李小蕙轉過頭,看到子衿衝她吐了吐舌頭,做了個可愛的鬼臉,李小蕙無奈地歎了口氣,摸了摸自己的臉,她看起來真的很幼稚麽?
“我想,你就是李姑娘吧?”子衿道。
“呃,你認識我?”李小蕙有些詫異。
“見倒是沒有見過,但是慧姐姐前兩日捎書給我,說你不日將會到長安,請我幫助你。”子衿笑了笑,走到梳妝台前,先將眉間的花細小心撕下來,然後用一塊白色的絲綢擦臉上的脂粉。
“可是,你沒有見過我,如何一眼就認定了是我?”
子衿走到銅盆前,細細地洗去臉上殘餘的脂粉,她一麵洗,一麵答道:“你還不知道吧?慧姐姐可是丹青高手,尤善於畫人,她畫了一幅你的模樣給我,我看到你的時候,就確定你是畫中的人。”銅盆中的水很快就變成了淡淡的紅色,帶著些粘稠的感覺,有些像是米湯。
子衿將銅盆裏的水倒入放在地上的大瓶中,又從架子上的一隻細口瓶子裏再倒出些水來,繼續清洗她的臉。這麽一番清洗,她臉上那些厚厚的脂粉才算是徹底洗掉,洗過之後,子衿擦幹了臉上的水珠,回頭衝著李小蕙笑了笑,問道:“你中毒多久了?”
洗盡鉛華呈素姿的子衿,不同於先前那種妖嬈嫵媚,反倒是像鄰家的妹妹一樣,透著一種單純質樸地美,完全是天然去雕飾地美玉。大概是出於現代審美眼光的影響,李小蕙覺得卸去那一層厚厚脂粉後的子衿,反倒是比先前更加美了。
“在想我怎麽知道你中毒的?以為又是慧慧告訴我的?”子衿這次卻沒猜到李小蕙的心思,她見李小蕙發呆,隻當她是為此疑惑,便解釋道:“你的手指都黑了,還想瞞過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