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三教大會牛魔王

如來佛祖聽見鄧坤要將他玄仙上階的修為廢去。毫不動容,仿佛談論的不是他本人一般,依然合十默念佛號,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他這一放下心結,修為竟然大漲,那破碎的佛祖金身隱隱綻放金光,居然有重新凝聚的勢頭。但他無論如何法力大進,也不能和此刻得了盤古真身的鄧大官人相提並論。鄧坤眼望如來,目光中流‘露’出憐憫的神‘色’,卻又硬起剛腸,左手拖著明月,右手高高舉起,挾帶這無窮無盡的純正‘混’沌之力,就要當頭壓下。

就在這時,半空中有人急道:“牛魔王道友,請手下留情!”

鄧坤勁凝不發,抬頭望去,隻見一朵祥雲自西方滾滾而至,落在身旁,顯出身形。原來是菩提祖師。菩提祖師此時臉‘色’複雜無比,把鄧坤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通,忽爾稽首道:“牛魔王道友,此戰是你們勝了,本教認輸。還望道友網開一麵,放了釋伽。”

鄧坤聞言,冷笑一聲道:“道友?在下何德何能,敢讓聖人稱為道友?”頓了一頓,續道:“祖師不在極樂境逍遙,來火焰山作甚?”

這一句明知故問,讓菩提祖師好一陣無言以對,麵‘色’一沉,默然不語。那極樂境與九品蓮台氣運相連,一損俱損,前者懼留孫古佛與大勢至菩薩相繼殞落,極樂境頓生劇變,天地崩壞,他豈有不知之理。雖然明曉得乃是老君故意放水,好削弱佛教的氣運,但那時也無計可施,何況此節本來也在他預料之內,屬於可以承受的損失,心想老子固然是在算計自己,自己又何嚐不是在算計老子?隻要老子能依諾把鄧坤壞去,這一切都是值得。到得其時,佛教大興再也無人能阻,兼之此戰過後。老子損了善屍,須得閉關千年不出。放著自己和阿彌陀佛兩聖在,算計勢單力孤的原始天尊還是很有勝算的,大可日後在慢慢把送給道‘門’的氣運再一點一點的謀奪回來。是以死活隱忍不發,更傳音給如來,讓他們結成菩提大陣自保,等待鄧坤殞命。

待得鄧坤被老君自爆傷重,墜落火焰山之時,菩提祖師真個忍不住歡喜得跳了起來,果然不出他所料,鄧坤這令人頭痛之極的大敵一去,三山一島的巫妖等眾頓時成了一盤散沙,再也抵擋不住佛‘門’的攻擊。菩提那時候歡欣雀躍,又傳音給如來,要他們乘勝追殺,把殺劫填滿。不料佛教的上風還沒占得過癮,菩提祖師登時又傻了眼,隻因鄧坤居然未死,又活生生的從火焰山爬了出來,這個著實大出菩提意料之外。

等到看見鄧坤的盤古真身威力無窮,輕描淡寫的將燃燈壞去。菩提便坐不住了。燃燈位列三世佛之一,地位比普賢、文殊等坐蓮台者來得更加尊貴。菩提祖師不禁萬分驚怒,再也顧不得身份,當下請阿彌陀佛坐鎮極樂境,自己駕雲前往火焰山而來。

到得跟前,正好看到鄧坤想把如來修為廢去,這事情他怎能忍受?如來乃是天命所歸的現在佛祖,掌佛教本次量劫興衰,他要是被人廢功,打回凡人,佛教還談個屁的大興?慌得他連忙出聲喝止,複現了聖人之身,降下雲頭,落在鄧坤身側。

誰知鄧坤見了他至,不但不懼,反而出言相譏。經過之前打‘交’道,菩提祖師早已心知肚明,鄧坤這人對於聖人壓根兒就沒有任何發自內心的敬畏這一點,菩提從來沒有在鄧坤以外的任何人身上見到過,即便是冥河、鎮元子這等半聖之身,在自己麵前也不敢有半點造次,此不但是對聖人的畏懼,更是對天道的畏懼,偏生鄧坤這個人,雖然在自己麵前禮數不缺,看上去唯唯諾諾,但菩提看得明白,這小子心深處,從來都沒有怕過自己。就算有,也隻是怕自己的無量神通,而不是怕了聖人這個至高無上的身份。

但不管如何,至少在這以前,鄧坤是不敢明著和聖人叫板的。不過現下卻大不相同,鄧坤在麵前傲然而立,臉上連半分裝出來的恭敬之‘色’都沒有,駸駸然竟爾把自己放在了和聖人同等的位置上。就他剛才手段而言,確實驚人,菩提祖師自忖就算自己出手,也未必有如此威能,就此事來說,鄧坤的態度倒也並非不能接受。但他千萬年來見慣了在麵前畢恭畢敬之人,陡見鄧坤倨傲至此,心中不免有氣,冷哼一聲,身上發出‘混’元聖人的氣勢,向鄧坤所在之處壓來。

他這一施為,鄧坤恍若無事,身旁的明月卻登時禁受不得,情不自禁的就要在菩提麵前雙膝跪下。鄧坤握著她的手微微加了力道,暗自輸入一股‘混’沌之力,明月隻覺一股熱流衝開明堂。直至泥丸宮,瞬間遊走全身三百六十個‘穴’道,渾身上下暖洋洋的,說不出的舒服。菩提的聖人威壓帶來的不適一掃而空,便自站直身子,和鄧坤並肩而立。鄧坤眼望菩提,冷笑道:“聖人好大的威風!”轉頭對明月柔聲道:“你先退開一旁,待我和祖師敘敘舊來。”明月依言後退。鄧坤複回首,神‘色’一凜,身上也發出排山倒海的氣勢來,和菩提抗衡。

他盤古真身之力。乃是源自天地未開之時,‘混’沌中最醇正的元氣。菩提所修的佛‘門’神通不過是其中的一味,盡管在這一道上遠比鄧坤來得‘精’深,但論到博大恢弘,包羅萬有,卻又遠遠不如鄧坤的‘混’沌之力。這二人一個“‘精’”,一個“博”,各擅勝場,短時間內誰也壓不下誰。那兩股氣勢在空中相互擠壓,此刻若是有人走到兩人之間,馬上就會被壓成‘肉’醬,即使是玄仙之體,也是經受不得。

菩提祖師見了鄧坤氣勢,臉‘色’一變,暗暗叫苦道:“這廝如今法力隻怕更在我之上,這可怎生是好?”當下氣勢一收,複在場中站定。鄧坤不動聲‘色’,也把法力收了,靜待菩提說話。菩提祖師沉默片刻,終於開口道:“以道友今日之修為,當可勘破紅塵,何必斤斤計較?”

鄧坤一時無語,實在是被氣得噎住了。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俺修為差的時候,沒少受你們欺負啊,那個時候你咋不說不要斤斤計較捏?鄧坤不住冷笑,正要反‘唇’相譏,這時天上又是一團五‘色’雲彩下降,卻是老子自三十三天外八景宮中翩然而至,手握扁拐,一派仙風道骨,在菩提身側按下雲頭。菩提見了老子,臉‘色’登時變得無比‘精’彩,稽首道:“道兄請了。”不知怎的,那語氣怎麽聽怎麽覺得帶著嘲諷之意。

老子即便是再登峰造極的養氣功夫,也是微‘露’尷尬表情。他以聖人之尊,使了善屍和鄧坤相鬥。其間過程頗為曲折,絕對稱不上是手到拿來,本來已經落了麵皮。萬料不到鄧坤竟然能在太上老君自爆中幸存,更修成了這古怪神通。以老子眼力,怎會看不出鄧坤眼下的神通深不可測,連自己出手也決無絲毫把握?他舍了善屍,落了麵皮,換來這麽一個結局,真是丟人丟到了姥姥家,原本無顏再來。但此時情形,卻不得不來。鄧坤這等強勢,要是自己不出麵幫佛教一把,日後還有誰能製得住巫妖兩族?因此他在八景宮中也坐不住,硬著頭皮前來。當下對菩提還禮道:“道友請了。”頓了一頓,又道:“此子造化甚奇,貧道已盡全力,兀自不能壞去,想來也是他氣數未盡,此乃天意也!”說著自己都忍不住臉紅。

菩提哼了一聲,並不說話。老子對鄧坤說道:“師侄……”

“慢!”鄧坤冷冷打斷他話頭道:“在下福淺,不敢高攀。”經過這一番變故,他對老子的恨意並不下於對菩提等人。要不是老子不念道‘門’同氣連枝之誼,存心算計自己,怎會有今日之事?謝瑛又怎會送命?想起謝瑛,鄧坤心裏就猶如刀割一般的痛。謝瑛對他的心意他也明白,隻是機緣不合,始終未曾接納,直到失去了,才悔之莫及,不由得心痛如絞,同時對老子的怨氣又多加了三分,更不願再叫他一聲大師伯。

聽見鄧坤決絕之語,老子麵皮一緊,卻仍舊說道:“得饒人處且饒人。今日雙方都折損了許多人,無謂再多造殺孽了。”

鄧坤聽得大怒,心想我落魄時,你們個個落井下石,生怕我死得晚了,這時候風水輪流轉,卻都冒出頭來作和事佬,哪有那麽便宜的事?冷笑一聲,道:“如此說來嗬,那蚩尤、相柳、九鳳、刑天,以及我義妹等人的‘性’命,又有誰能饒去?”

老子搖頭道:“他們合該身殞,俱是命數,談之何益?”鄧坤勃然大怒,還未說話,隻聽得一人接過話頭道:“太清道兄說得不差。”說話間,又是一聖駕臨,麵目豐滿,頜下三縷長須,身軀長大,眉宇間頗有傲氣。

鄧坤雖然不認得他,心下也猜到了八九分,說道:“原始天尊?”

原始天尊點頭道:“太清道兄說得不差。你那些巫妖同道,不修道德,隻知逞強,所以身死,怨不得人。唯佛‘門’大興乃是天數所定,你若趕盡殺絕,便是違逆了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