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隨隨便便廢他武功算了

通天教主看見那神秘人站起的身形。覺得似曾相識,微一沉吟,驀的記起一人,登時萬分吃驚。那神秘人隻淡淡一笑,似是本來也無相瞞之意,毫不放在心上,徑自對洪均說道:“洪均老兒,那小子心神已亂,多半過不了這關。待我去助他一助。你道何如?”

洪均麵不改容,緩緩道:“道友要去,隻去便是。隻是莫忘了你我之約,若是他真個墮了魔道,也須怪不得貧道手下無情了。”說罷合起雙眼,再也不發一言。

那神秘人點頭道:“我理會得。”轉頭對通天教主道:“道友隻在紫霄宮等待便是,不必同往。”通天教主聞言一愕,欲言又止。那神秘人見狀,哈哈一笑,道:“無須擔憂,我這去,管保還你一個活蹦亂跳的好徒弟。”不複多言,轉頭就要出殿。步子剛邁,卻又收了回來,嘴裏笑道:“嗬嗬,他們也坐不住了。既然如此,我倒是不必多事了,且看一看再說。”

下界火焰山中,鄧坤大開殺戒,身旁堆積了厚厚的一圈佛門弟子的屍首,橫七豎八的躺了一地,俱是五體不全,金身破碎,全是被他以一雙肉掌活生生打殺的。他猶未住手,四下追殺。佛教門人皆膽寒心驚,再也忍耐不住心中的恐懼,哪有一個膽敢上前?如來佛祖、藥師王佛、東來彌勒與普賢菩薩四個知道再不出手,說不定整個佛教就要被鄧坤屠殺淨盡,當下豁出性命,各驅蓮台把鄧坤前後左右圍住。鄧坤此時狀若瘋狂,揮拳就打。

四大坐蓮台者雖然不知鄧坤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但看他此時的法力神通,委實是生平從所未遇的勁敵,即使四人齊上,也無半分勝算,哪敢有所保留?登時把看家本領盡數拿出。普賢祭出七寶符印,那符印在天上翻滾了七八下,每一轉,便大了一倍。轉瞬間變得和小山相似。普賢口中念念有詞,道聲“著”,那符印落下來,正中鄧坤頂門,打得火星四濺,鄧坤隻作不知,不退反進,兩隻大手一環,已然把普賢雙肩扣住。普賢頓時覺得上了一個鐵箍,擠壓得喘不過氣來,那菩薩金身格格作響,馬上就要崩壞,不由得嚇個半死。殊不知更嚇人的還在後頭,鄧坤張開大嘴,露出白森森的一排牙齒,狠狠朝普賢肩膀咬去。隻一口,連皮帶肉扯下一塊來。普賢吃痛,心下驚恐無比,再不敢爭持,就想暫時退開,卻覺鄧坤雙手有無窮力道。掙不脫。又見鄧坤張嘴咧牙,頓時嚇得渾身冷汗狂冒。

不過鄧坤第二口還未咬下,就見眼前陡的一黑。原來彌勒見普賢吃緊,慌得連忙施展後天袋子,把鄧坤從頭到腳一發罩住。眾佛兵見擒住鄧坤,都鬆了一口氣,還未來得及歡呼,隻聽見那後天袋子“嗤啦”一聲,裂開一個口子,缺口處伸出一隻手來,一陣胡亂扒拉,把那後天袋子扯成幾塊破布,鄧坤從裏麵鑽了出來。唬得彌勒佛六神無主,不知如何是好。鄧坤被這麽一弄,怒不可遏,當下棄了普賢,直奔彌勒而來。來得好快,一眨眼便到了跟前,二話不說,一腳踹出去,踢在彌勒心窩上。彌勒如遭雷亟,口裏噴血,身形飛退。

僅僅是兩個照麵,鄧坤就打傷了兩個坐蓮台者,又大踏步王藥師王佛處衝來。嚇得藥師王佛當時就矮了三寸,哪敢相抗?閃身就往一旁躲開,想暫避其鋒。哪知鄧坤像是早料到了,膝蓋一彎,正撞在藥師王佛小腹上。藥師王佛覺得如同被一座山峰撞了一下。身子幾欲斷為兩截,大叫一聲,彎下腰去。鄧坤雙拳一握,照頭猛砸下來。眼看就要把藥師王佛砸個頭破血流,這時一個金光燦燦的“卍”字自後而至,打在鄧坤背心。好不厲害!縱然盤古真身無比強悍,也是一個踉蹌。得此良機,藥師王佛就地一滾,躲開了鄧坤的拳頭。雖然狼狽,總好過失了性命,隻是鬼門關裏走了一遭,也是驚出一身冷汗。

鄧坤回頭一看,卻是如來佛祖圍魏救趙,救了藥師王佛一命,怒極而笑,道:“好好好,你的神通比他們三個高些。正合我意!”回首殺向如來。如來哪敢容他近身?遠遠的發出大羅佛掌,欲待阻礙片刻。不料鄧坤正眼都不看,硬是仗著肉身堅硬,生受他兩掌,毫發無傷的到得麵前,化掌為刀,劈頭就是一下。

手刀未至。勁風已然撲麵。如來豈敢怠慢?清吒一聲,佛祖丈六金身早出,化出兩隻遮天大手,雙掌上翻,正麵來迎。以他法力,這一托,真個是天塌下來都能托住,卻偏偏托不住鄧坤看似平平無奇的一招。兩下一碰,如來悶哼一聲,金光立時散去。眾人再來看時,隻見如來麵露痛苦之色。兩手無力下垂,竟是廢了。

鄧坤理也不理,手刀再次砍下。這招要是砍實了,就算如來有金身護體,也萬萬經受不得。突然一個聲音急道:“師弟,不要傷他。”說話的卻是金靈聖母。

鄧坤聞言,動作一頓,掌沿離如來頂門不過數寸。如來和他此刻近在咫尺,把他臉上神色看得一清二楚,隻見他滿臉凶戾,兩眼殺氣滿溢,和平時大不相同。鄧坤突然轉身,陰冷的對金靈聖母道:“你要我饒了他?”

一接觸到鄧坤血紅的眸子,金靈聖母即使是他這一邊的,也是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噤,仍然說道:“他……他畢竟曾經是你我同門,不可趕盡殺絕。”

鄧坤臉上陡現掙紮之色,臉上似乎有黑白兩氣不住變換,一時黑,一時白,口中喃喃道:“饒了他?他們可沒有饒過我。不對,這不對。”翻來覆去念了數遭,突然咬牙切齒,仰首長嘯,嘯聲止歇時,瞳孔的血色變得更加濃鬱,嘶聲狂吼道:“豈有此理?今日誰阻我殺他,我就連他一並殺了!殺!殺!殺!一個不留!”

見了他這般狂態,金靈聖母等人個個戰栗。這時聽見一聲佛號自如來口中而出,聲音悠長,暗含中正平和之意。鄧坤便在此癲狂之中,聞得這一聲佛號,也是心神微微一窒,殺意稍減,略覺詫異,輕輕“唔”了一聲,轉頭看向如來。

隻見如來驟然間像是換了一個人。滿臉平靜,似把生死置之度外。他這時佛祖金身已經被鄧坤打碎,半點佛光不存,但臉上卻自然而然的流露出莊嚴聖潔之色,垂首說道:“阿彌陀佛。諸位道友厚意,貧僧承情。隻是今日之果,全是昨日之因而起,一報還一報,貧僧身殞在牛魔王施主手下,也是命中注定如此。各位不必為貧僧求情了。”說罷盤膝坐在蓮台上,雙眼一閉,竟然是引頸就戮的模樣。

如來這時再無半點抗拒之能,鄧坤手掌高高舉起,懸在如來頂上,隻要落下,馬上便能取了他性命,但不知怎的,竟然久久不落,臉上顯出猶豫之色,黑白二氣的變換也難以捉摸,身上散發的殺氣時增時減,森然道:“難道你不怕死?”

如來淡然一笑,道:“早在誅仙陣時,貧僧就該死了。此時已是晚了。何況我沉淪苦海已久,正好得一解脫,舍去這一具臭皮囊,早登涅槃彼岸。又何懼之有?”口中吟道:“一切如有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當作如是觀。”

鄧坤見他如此,更是糾結,一時咬牙,一時平靜,半天無言。如來突又睜眼,向鄧坤深深凝視,說道:“貧僧死於你手,無怨無恨。隻望你打殺貧僧後,放本教弟子離去罷。以你如今法力,他們再也不能阻礙於你。上天有好生之德,貧僧實在不想截教傾覆的舊事今日再重演一遍。便算我求你的最後一件事,還望師弟答允。”

這一聲“師弟”叫得鄧坤心裏一顫,臉上黑氣頓時褪去不少,眼神一時茫然起來。這時候一隻溫軟的手伸了過來,拉住了鄧坤左手,柔聲道:“今日殺的人夠了,不要再殺了。”

鄧坤呆呆轉過頭去,見是一張淚水漣漣的俏臉,熟悉之極,不是明月是誰。鄧坤苦道:“月兒,我……”

明月伸手止住他話頭道:“不必說了。隻要你活著,別事都無妨。我們回家罷!”

鄧坤臉上黑氣慢慢減退,殺氣已經消去大半,臉色卻仍然不甘,說道:“但是……但是他們殺了十一妹。我活著,她……她卻再也回不來了。”

諸位妖王聞言,雖然心中早有心裏準備,也均是臉色一黯。鄧坤修成盤古肉身,眾人不能盡知其詳,但鄧坤素來了得,無數次化不可能為可能。唯謝瑛卻多半沒有這個造化,適才重傷之下墜落火焰山,十有八九是身化飛灰了。這時得鄧坤親口證實,連心中存得萬一僥幸也打破了,眾人與謝瑛有著手足之情,怎能不黯然神傷?

明月也是哀慟,卻勸道:“不論你取他性命與否,十一妹都回不來了。何況那罪魁禍首燃燈已教你壞去,也算是替她報了仇。就放他去罷。”

這時鄧坤臉上黑氣已然退盡,殺氣也收斂了起來,想了一想,道:“既然如此,我便不傷他命,但須得將他修為廢去,教他以後再無能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