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啊。”

“……現在,我正式命令你,隨我回局裏一趟。”

“誒?區小姐,這是誤會,誤會!”

“哼,是不是,等你到了局裏再說吧。”區如蘭說著讓高晗玉壓著哀塔去當地的緝毒所,找人開下房間,親自問話。

原本悶熱的房間在空調打開後,忽如一股秋風貫穿左右,變得清爽幹燥。

區如蘭坐在哀塔的正對麵,看著他,麵無表情。

哀塔則雙手合十,交錯的手指緊緊貼在手背上,頭四處張望,就是不願意正視區如蘭。

兩人一個安靜如佛,另一個則是故作鎮定,對於忍耐這一個詞,在他們身上是立見分曉。

隻可惜區如蘭並沒有嚴刑逼供的打算,她像是平白無事找人來陪坐一樣,端坐在那發呆,思緒飄到哪裏,透過審訊室玻璃窗看過去的紀驍彬和高晗玉則是毫無頭緒。

他們正等檢驗結果,也在等哀塔主動坦白,所以沒有人願意離開這個暗室,也沒有人願意錯過房間裏麵的動靜。

“叩叩。”暗室的門被敲響,一個身穿藍色製服的男子拿著一份文件交給紀驍彬。

“出來了?”

“嗯。”紀驍彬點點頭,應了一聲,算是回答了高晗玉的詢問。

他的手打開了文件,先是那把方才區如蘭交給自己的刀的照片被穩穩的夾在第一頁,下麵密密麻麻的數據讓他下意識的忽略,直接把文件翻到第二頁,上麵則是關於采集的備注。

在看到指紋采集的詳細說明後,紀驍彬先是瞳孔微縮,然後目瞪口呆的看向高晗玉。

“怎麽了?”高晗玉不明所以,接過文件,也看了一眼上麵的采集說明,結果,那雙眼睛瞪得比紀驍彬還大。

“這……”

“走,去告訴區姐。”紀驍彬合上文件,一把拍在高晗玉胸前,也很應時的搶過高晗玉的話。

他們猛地推開審訊室的門,站在區如蘭身後,把文件遞給了她。

“結果出來了,但是區姐,這東西……你還是看看吧。”

“嗯。”區如蘭對他們支支吾吾的語氣有點不滿,但是也不好意思在旁人麵前數落部下,便皺眉點點頭,很自然的翻開文件。

果不其然,她也在看到指紋采集後驚住了,她回頭看向身後的人,“這……準確嗎?”

“我們把這裏的結果也發了一份給素心,她說檢驗過了,千真萬確。”

“嗬,很好。”區如蘭合上文件,扔到桌麵上,對哀塔說,“看看吧,上麵可沒有你的指紋,是沐芷琛的,所以你是在包庇。”

“我知道。”哀塔甚至沒有伸手去碰桌麵上的文件,就在區如蘭扔過去的時候,他的手,躲開了,“我更知道,裏麵還有一個人的指紋,你們是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的。”

“……不是她。”區如蘭知道哀塔說的人是誰,她淡定的說。

倒是站在她身後的紀驍彬和高晗玉很意外,他們看向哀塔,“你怎麽知道?難道她動手的時候,你就在現場?”

“不,我是第三個目擊證人。”

“還有第一個?”

“對,那是個很清瘦的男孩,他們都叫他崔梓楓。”

“什麽?!”這次區如蘭再也裝不下了,她拍桌而起,對哀塔說,“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哀塔聳聳肩,很自然的微笑道:“替天行道。”

區如蘭一時語塞,她知道事情絕對不是輕輕鬆鬆的四個字可以總結過去的,她慢慢坐下來,讓紀驍彬和高晗玉隨時準備筆錄,像是第一次見到哀塔一樣,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對他說:“你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

哀塔點點頭。

“既然知道,那麽在這裏,你所說的每一句話,甚至每一個字,都有可能決定你的生死!”

“不隻是我,還有你們。”哀塔完全放鬆了自己,靠在椅背上,說。

“你都清楚了,那麽我也不拐彎抹角了,哀塔,我需要你原原本本的把整件事告訴我,他們是怎麽死的,還有,最後活著的人,是誰?”

“嗯……”哀塔歪頭挑眉,像是在判斷接下來要說的話對自己是否有利。

區如蘭擔心他不願意坦白,急切的說:“告訴我!哀塔,不然你也不能好過!我知道,你們在養罌粟!那可是禁花!還需要我繼續查下去嗎?從西城到緹婭島,交通便利網絡發達,用不了多少時間,我希望你不要隱瞞。”

“好吧。”哀塔放棄掙紮,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樣子,說道,“我相信你的話,但是我希望您能保證,等我把事情全部說完了,能讓我安全離開這裏。還有……不許打攪主人的生意。”

“我保證,”區如蘭立刻說道,不等紀驍彬和高晗玉的阻止,在哀塔開心的揚起快樂的神采時補充道,“隻要你們的生意不和西城有關聯。”

哀塔那還未達到眼角的笑意僵在半空,不過他很快就恢複過來,點點頭,“我明白。”

他換了一個姿勢,雙手交叉放在疊起的雙腳的膝蓋上,對區如蘭說:“你可以問了。”

“不。”區如蘭搖了搖頭,說,“我想要的是從頭開始……就從……就從他們出現在緹婭島那天開始說起吧。”她擔心哀塔不明白,便想了想,提了一個方向給他。

哀塔微愣,他沒想到區如蘭說的整件事,是需要精確到白嘉儀一行人到緹婭島的第一天開始,一時間他腦海一片空白,良久才緩過來,說:“你真是個貪心的女人。不過……我喜歡。”

“少廢話了,快說吧。”已經迫不及待的高晗玉踢了踢桌腳,對哀塔說。

“粗魯的男人,”哀塔不讚同的看了高晗玉一眼,然後像是一個老者,在回憶起童年聽過的故事一樣,對麵前的孩子們,說道,“那可是一個美好的早晨……”

就在哀塔用最溫柔的語氣,說起最殘忍的過去時,距離緹婭島不到千裏的西城,這個跟緹婭島有足足150分鍾時差的地方,忽然下起了一場暴雨。

這是入冬以來西城出現的第一場雨,一場讓整個西城都無法承受的大雨,雨水像是脫韁的野馬在草原裏奔騰一樣,從下水道裏湧出馬路,蔓延到每家每戶,沾濕了店家門前的地毯,也打濕了毫無準備的行人。

就在大家都在躲避這場大雨的時候,病房裏的“白敏儀”站在窗前,伸手拉開窗簾,然後手心貼在窗戶上,看著窗外被狂風吹得東倒西歪的大樹,沉默。

這場雨,是她見過最亂的一場雨,比在緹芬島停電那次還猛烈,比白敏儀和陶旭陽死在自己麵前那個時候下的還要暴躁。

突然一道閃電直擊她麵前,光照下一個熟悉的人臉映在窗前,白嘉儀嚇得連忙後退幾步,緊接著雷鳴轟動,配合她的尖叫聲,吵醒了躲在房間裏休息的野貓。

它匆匆從白嘉儀床下逃了出去,還不忘回頭衝白嘉儀罵了一句。

白嘉儀卻已經顧及不到它的存在了,她躲在**,用被子蓋住自己,雙手緊抓住枕頭,哆哆嗦嗦的說:“不,不關我事的……不要……不要來找我,不是我……沐芷琛……對不起,對不起!”

她自然無法忘記,那一夜所發生的事。

沒有正常的通道可以行走,當自己親眼目睹自己的行李和幾個大箱子一起被收進托運紐帶上之後,沐芷琛抱著時而清醒時而癡狂的白嘉儀,坐在候機廳的椅子上,看著兩個巨石一般的男子在自己麵前走來走去。

“沒事的,嘉儀,別怕。”

“回……回家。”

“對,我們回家。”

“不……不關我事的……芷琛,不是我……我……我不想的。”已經開始語無倫次的白嘉儀雙唇在激烈顫抖,也分不清到底是什麽事情與她無關,還是有什麽事情被誤會成跟她有關係。

這已經不超出沐芷琛的理解範疇了,他的手上下撫摸著白嘉儀,希望這樣她能更鎮定一些。

“到了!”巨人一左一右夾在沐芷琛,說。

恰逢機場廣播響起,那清脆的聲音播報著通往西城的航班。

沐芷琛內心有點激動,他扶起白嘉儀,說:“該我們了,走吧。”

“……我……我想去洗手間……”白嘉儀忽然說,她弱弱的眼睛看向沐芷琛,這個時候的她就像一個被人遺棄在路邊的小貓咪,剛被新主人拾獲一樣淒涼。

沐芷琛動容,剛想開口說點什麽,卻被兩個巨人擋了回去,他隻好安撫住白嘉儀,說:“好,我們一進飛機就去,再忍忍。”

“……好。”白嘉儀失望的低頭,像是掙紮了良久,才微微的說道。

沐芷琛憐惜的歎了一口氣,抱住她的手收緊了一些,幾乎是把她當做易碎物品一樣,攙扶著走上機艙。

阪本雅紀選得位置十分好,是常人極少會乘坐的頭等艙,空間寬闊,就連往日出差辦事都習慣坐經濟艙,“與民同樂”的沐芷琛都有種瞬間當上皇帝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