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好好休息,別想太多。”陶旭陽以為單皓軒還沉浸在悲慟中,拍拍他的肩膀對他說。

單皓軒回過神,對陶旭陽點點頭,撐起自己,就要給陶旭陽送行。

陶旭陽連忙按住他的身子,說:“才剛說好要好好休息,你這是幹什麽!躺好!”

“……知道了,我躺好。”單皓軒尷尬的笑了笑,躺平,看著陶旭陽一去三回頭的,不再亂動。

陶旭陽離開隻好房間後,恰好遇到過來認人的林之鳶,便和他一同去地下太平間把成為碎塊的單皓文和崔梓楓包好,帶走。

原本是想要送去葬下的,可是霍梓庭說當初跟崔梓楓約好,要葬在聖羅蘭的後山上,和其他孩子一起,陶旭陽也不好阻止。

把屍首帶到霍梓庭麵前後,霍梓庭麵無表情的打開袋子,捧起崔梓楓的頭顱,痛哭。

“梓庭……節哀順變。”林之鳶的手輕輕安撫著霍梓庭,老久才想到這麽一句話來,也確實是不知道該如何勸解。

陶旭陽回望一周,見隻有白嘉儀坐在角落,上前詢問道:“其他人呢?”

“藍小姐說她不喜歡跟死人堆在一起,所以出去了。碧君,我也不知道。姐姐在房間,有我在看著,不會有事的。”

“……那,找天把你姐姐帶出來,我們去走走吧,總呆在房間裏肯定熬出病來。”

白嘉儀眼底閃過一絲什麽,恰巧躲過陶旭陽的目光,點點頭。

沐芷琛從外麵歸來,拿過一些紙錢遞給陶旭陽,“聽說人走了,在頭七那天燒點東西,他能認路回來。我這裏有些紙錢蠟燭,希望到時候能用得上。”

“還燒啊,那天還嫌火不夠旺盛麽。”白嘉儀嘟噥道。

沐芷琛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麽,不好意思的收回手,可東西卻被陶旭陽拿了過去。

“別聽嘉儀說的,小丫頭知道些什麽,我們不在酒店裏燒就好。”

“也好,免得到時候觸景傷情。”林之鳶同意。

隔日,晴天下沒有一朵浮雲,碧藍的天空看上去離海麵有幾百萬丈遠,空氣中處處都散發出火焰的氣息,街道上的綠樹無精打采,連小鳥也不叫了。

度過了連續的暴雨天,氣溫並沒有降低許多,反而展翅高飛出新的高度。

躲在冰涼的室內,白嘉儀拿著剛從冰箱裏出來的玻璃瓶,放在臉上,冰凍著自己,試圖降下溫熱。

“我們該回去了。”陶旭陽坐在白嘉儀身邊說,“盡管這次出來玩,中間遇到這麽多意外,但是也不能耽誤我們回去的時間。”

“我知道了。”白嘉儀點點頭。

從出發到今天,他們一行人已經在緹婭這裏呆了足足40多天,除去中途在緹芬因為暴雨差點遇到海嘯,可預估的時間來算,真的很長了。

“我會跟姐姐說,準備一下,我們就回去。”白嘉儀說著,拿著瓶子回房間。

路上,她腦海出現了兩把聲音,一個在咆哮,一個則是在哀歎。

是呢,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了,如果陶旭陽還是沒有答應自己,和自己在一起,那麽回去後再見,就是姐姐和他的婚禮上了。

隻有一次機會,是繼續,還是放棄,二選一。

白嘉儀站在房門前,無法打開那扇門,她站著呆呆的想了很久,忽然一隻手按在她的肩膀上。

“啊!”

“啊,是我。”

“……沐芷琛。”

“在想什麽?”

“……沒,沒什麽。”

“……其實……你對著我,不用隱瞞的。”沐芷琛推推眼鏡,沉下臉說,“讓我猜猜,你是在想到底要不要去跟陶旭陽表白?”

“你!”白嘉儀瞪大眼睛看著沐芷琛,隨後,她又搖搖頭,苦笑,“表白麽?我已經暗示明示過很多次了,可是他還是不懂,我不知道,到底直接說出口的話,他願不願意接受。”

“沒試過又怎麽知道呢……去吧,我會在你身邊陪著你的。”沐芷琛雙手搭在白嘉儀肩上,示意她打開隻好房間門,就好像打開了,就能進入新的旅程一樣。

白嘉儀微微轉過頭,看向沐芷琛,“……謝謝你。”

“謝什麽,我們是朋友啊,不是嗎?”

“……是呢。”

白嘉儀呼了一口氣,手握住門把,把門卡房間智能鎖上,門應聲而開。

看著裏麵四處都是棉花紛紛揚揚,白嘉儀心底忽然一鬆,對沐芷琛笑了笑,快步走進房間,轉身把門關上。

對這突如其來的動作,懵住的沐芷琛下意識的敲門,“嘉儀,這是怎麽了?”

“沒事!……都沒事。”壓住門板的白嘉儀對著外麵大喊,隨後又似對自己說道,“會沒事的。”

“走開!”白敏儀說著,她把枕頭扔到白嘉儀身上。

這是白嘉儀要的結果,她從緹芬回來後,把所有致幻的藥都用在白敏儀的生活用品上,無形中加深了她的幻覺,此時的白敏儀早就不是原來的她了。

深深的黑圓圈,憔悴的臉龐,無神中帶著幾分淒涼的眼神,被藥物催眠得接近瘋狂。

瘦弱的身軀,隻剩皮包骨般羸弱,那紙片一樣的感覺,不用人手推動,一陣微風都能把她吹倒。

白嘉儀看著躲在床角的白敏儀,一步步慢慢上前,抱住她的頭,把她揉進自己懷裏。

“別怕,姐姐,沒事……”她一邊理順著白敏儀的秀發,一邊說。

嘴角勾起的詭異,讓整個畫麵都變得可怕。

一覺醒來,竟是傍晚。

白嘉儀看著在懷裏尚未醒來的白敏儀,輕輕把她擺好姿勢,讓她能睡得更舒服一些。

自己則是走下床,依靠在陽台門邊看著外麵的晚霞。

橘色通常都人類賦予溫馨的代名詞,白嘉儀看來,也不過是因為說這個顏色溫馨的人是幸福的人罷了。

遠處一片綺麗,天邊的落日就像一顆鹹蛋黃般扁扁的,光暈下竟有點殘碎,紛紛灑灑的連雲彩都沾上火紅鮮豔的色彩。

海麵也不再是熟悉的藍,綠油油的也許是因為黃色染料與它相互殘綿的結果。

橙黃色的光柱穿透了雲層,宛如天幕拉開了一場壯美的舞台劇,迷住了世人的目光,陶冶了凡人的心靈。

白嘉儀站在陽台上,雙手交疊撐在圍欄上,看了足足兩個小時的晚霞,連腿腳僵石更了都沒有發覺。

直到天空完全暗了下來,月亮雪白的掛在半空,周邊都停止了它澎湃而富有**的表演後,白嘉儀才有一絲反應。

她伸了個懶腰,回頭看向坐在**發呆的白敏儀。

“姐姐,你醒了?”

“嘉儀。”

“……姐姐?”白嘉儀愣住了,白敏儀這一聲,到底是真的清醒了,還是在夢裏?她不敢去問,她慢慢坐在床邊,試探性的伸手撫摸著白敏儀的臉,“你醒了?”

這次,白嘉儀問的是什麽,白敏儀清楚,她點點頭,笑:“你好像不是很願意見到我醒了。”

“怎,怎麽會。”白嘉儀臉色變了變,很快掛上笑意,抱住白敏儀,“姐姐醒過來就最好不過了,姐夫跟我說了,再過幾天我們就可以收拾東西回家了。”

“……回家啊。”白敏儀無奈的拉開白嘉儀,“我這身子,還能回去麽?”

“怎麽不可以,姐夫不是說了不介意嗎?”

“那你呢?”

“我……和我有什麽關係?”

“你不是,喜歡旭陽嗎?”白敏儀盯著白嘉儀,生怕錯過一絲改變。

白嘉儀瞬間僵住,笑容在她臉上變得分外滑稽。

她知道了?!這是白嘉儀第一個反應。

醫院的人一到傍晚總會走得特別快,在康複房裏雙手支撐著自己,學習走路的單皓軒,看著鏡子中的自己,不由得握緊雙手。

到底,是誰做的,他不敢肯定,但是他相信藍玉諾是不會真的選擇死亡。

畢竟,她那種人最怕死的。

那,會是趙碧君嗎?為什麽?單皓軒抬眸,手慢慢按住鏡子,似乎這樣能摸到自己臉上的傷疤一樣。

身上的痕跡已經覆上新的皮肉,隻剩那份猙獰,偶爾被人看到,除了收獲了一堆同情的眼神就再無別的,當然對於旁人的目光,單皓軒也並不是十分在意。

他隻是好奇,為何趙碧君沒有來看望自己,是害怕什麽嗎?單皓軒自嘲的輕笑。

“你是在等人扶你會房間嗎?”忽然有人在門口說話。

單皓軒回頭,見林之鳶正歪歪斜斜的靠在門框上。

上衣花綠,搭上一條棕色休閑褲,如果不熟,絕對以為是哪裏跑來享受生活的花孔雀。

單皓軒別過臉,雙手撐著護欄跳到一邊,拄起拐杖緩緩走到門口,“借過。”

“你就一定要怎麽對我這個救命恩人嗎?”林之鳶扶住單皓軒的手臂,說。

“你?”單皓軒瞥了他一眼,冷哼一聲,甩開林之鳶繼續走。

“喂!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趙碧君是故意害你們兄弟倆的。”林之鳶站在單皓軒身後大喊,聲音之大惹得左右的人都看向他,林之鳶臉微紅,對大家做了個手勢,快步走到單皓軒身邊,低聲對他說,“想知道原因,就跟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