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拋下的我孫子衛獨自一人坐在審訊室內,改變了顏色的燈光照在他的頭頂,我孫子衛沒有大肆吵鬧,而是疲倦的伏在桌子上,等待結果。

“相信他嗎?”

“找到這個女人回來再說吧。”

“那得加快時間了。”紀驍彬拍拍高晗玉的後背,快步跑到偵查組那頭,希望得到幫忙。

高晗玉站在走廊上,揉著腰背,仰頭歎氣。

他可從未遇到過這樣複雜的事情,也算是職業生涯中的一份經曆。

正午的陽光火辣,照在任何一處都有被火親吻的刺痛感,而某處冰涼寫意的地方,一個女人正安靜的睡著。

她棕黃色的秀發微卷,被人特意弄成時尚的蠍子辮,上身米黃色的襯衣雙袖卷起,露出一雙玉臂,恰到好處的盤在女人臉下。

淺藍色牛仔褲搭配著一雙黑色涼鞋,蔥白的腳趾小巧,秀氣。

再看女人雖不是嫵媚多姿,卻有另一番青澀。

或許是她那鄰家小妹的氣質,或許是她那嬰兒肥的可愛臉龐,隻要你看過一眼,保管無法忘卻。

“誒,醒醒。”藍煥之毫不憐惜的推了推女人,“走了。”眾人都十分惋惜,這麽粗暴,女人醒來肯定有他好受。

藍煥之無視眾怒,依舊粗暴的叫醒女人。

隻聽她應了一聲,揉揉雙眼醒來,對藍煥之傻傻的笑了一下,伸過懶腰之後,乖乖的站起身挽起他壯實的臂彎,“知道啦,我這不就醒了?”

這麽一說,四周看好戲的人全部驚得大跌眼鏡,什麽?!這……這女的莫不是傻子吧?

正常一個人,被人粗魯的拍醒,不管男女都會生氣吧?

更別說有起床氣的人了。

有人不怕事的跑上前,“那個,美女,他剛剛這麽粗暴對你,你不生氣?”

“……不會啊。”女人眯著眼,笑。

“可是……這,你不會是因為被他威脅吧?他這屬於家暴了!美女,你別跟他了。”

“不跟他,難道跟你啊?”她歪歪頭,有點疑惑。

說話的人雖心中竊喜,卻沒有直接表現,而是迂回的說:“跟我,也比他好吧?”

“哦……喂,他說他比你好。”女人微微仰頭對藍煥之說。

“那你覺得呢?”男人寵溺的問。

“……嗯……他不夠你壯。”女人還真的認真思考了很久,勉強的說。

“噗!”眾人又是一陣噴笑,且看那上前搭訕的“壯士”,一身羸弱,的確比不上那男人壯實,可怎麽著也是個斯文的,這女的總不會喜歡漢子吧?

這……這世道什麽時候又變了,女人不喜歡奶油小生,喜歡糙漢子?

“啊!”就在眾人走神間,方才的“壯士”忽然慘叫,再看,已經一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哪裏還有那對男女的蹤影。

“我的天啊!”

“殺人啦!”

“快,還愣著幹什麽?報警啊!”

一時間,眾人都亂哄哄的,他們有的驚慌失措的搶救地上的人,有的立刻拿起手機撥打電話談八卦,也有叫上店員聯係救護車,甚至還有人趁機做些偷雞摸狗的事情,好生不熱鬧。

最終,咖啡廳內原有的寧靜都因為這場意外而粉碎。

坐在藍煥之車上的女人回想起方才的異動,忽然哈哈大笑了起來。

藍煥之皺眉,說:“螢,下次再遇到這些事,可不許隨便開槍了。”

槍是裝了消聲器的手槍,在螢的手中高傲的擺動身姿,螢不是什麽普通的人,正是高晗玉等人一直苦苦尋覓的,被我孫子衛指認為藍玉諾影子的女人。

她胸口處的薔薇被襯衣遮蓋,和藍玉諾相似的容貌,也被藍煥之特意用藥水掩蓋。

現在的她就像一個大街上偶爾會被星探迷惑的夏季人偶,可愛,大方。

螢嘟嘟嘴,把槍收回自己的手包裏,說:“知道了。我們現在要去哪呀?”

“學校,見一個人。”藍煥之把車子開往D小,說。

不算繁華的街道,碰巧是下午學生放學的時間,三五成群的紅領巾從馬路這頭蹦到那頭,吵雜聲好比夜市上熱情好客的老板們的叫賣聲。

換上一身灰色裝束的藍煥之和螢坐在車裏,等學校裏的人出來。

他們是要見一個孩子,而不是接一個孩子,所以,對於這些學生到底幾點放學,什麽時候會來這裏。

他們並不在意。

“怎麽還沒來?”嚼著口香糖的螢開始有點不耐煩了,她討厭孩子們嘰嘰喳喳像麻雀在枝頭亂竄一般的叫聲,在車外不停。

藍煥之沒有接話,而是隨意提了一個話題,“東西都拿到手了嗎?”

“……一半吧。”螢把口中已經沒有甜味的糖末吐了出來,扔到車外的垃圾桶裏,說。

她不認為自己的任務失敗了,從暗殺我孫子衛開始,她對自己的槍法就十分自信。

如果中途出了錯,那也怪天氣不好,風向搞破壞罷了,所以,對於隻搶回來的一半文件,她覺得,還有機會。

“一半……讓蠍去吧,你沒機會了。”

“不會的!不管是剩餘的另一半股權書,還是我孫子衛的命,我都可以一次解決。上次的失誤,不過是他占了黑夜的優勢!”

“可他已經知道是你做的!”藍煥之凶狠的看了螢一眼,“你以為這次被他逃了,下次還會這麽容易的殺了他嗎?我說過,不要在敵人麵前輕易說出自己的弱點,尤其是熟悉你的人。”

“不對!明明我出現的時候,他還以為我是藍玉諾!”

“那是因為他演技好!我孫子衛知道藍玉諾已經死了。”

“這……”螢愣住了,心中雜亂讓她不知道該如何辯駁。

“你還記得我孫子衛來家裏的那個晚上嗎?”藍煥之平靜的說。

他們都不曾忘記,我孫子衛是個很強的讀心者,隻要雙眸跟他在聊天的時候有過接觸,不管是誰,都會不自覺地把自己內心想隱瞞的事,通過眼睛透露給我孫子衛知道。

就一瞬間,無所遁形。

當藍家在關西逐漸站穩腳跟,藍煥之便有了一個心病,權利。

誰都知道藍家是依附在堂本組身上,才能有今時今日的地位,如果堂本組瓦解,那麽一切都會被打回原形。

要想吞下堂本組,讓他們服從自己,成為新的堂本組,藍煥之隻有一種方法,找到我孫子光輝,合作殺死堂本雄也。

“我可以幫你得到你想要的,但是事成之後,我要你把西條留給我。”我孫子光輝坐在和室裏說,院子的逐鹿發出空洞的敲擊聲,藍煥之靜默地看著他,沒有說話。

那時候的螢還不是藍玉諾的影子,一身素色和服,端坐在一邊,為兩人泡製著綠茶。

蠍抱著竹刀依靠在門框邊,看著院子裏綠樹,水塘,發呆。

藍玉諾正在外麵和堂本雄也逛街購物,不亦樂乎。

那時候的她全然不知道自己將會麵臨死亡,也不會明白自己的父親為何非要將自己欣賞的“兄長”置於死地。

和我孫子光輝定下協議後,藍煥之以給藍玉諾增強安保為名,讓螢和蠍成為她的守護人,秘密的進行暗殺堂本雄也活動。

“也就是這樣,在一次暗殺活動成功後,堂本雄也手裏的產業統統被藍煥之占為己有,而藍玉諾也得到了名義上的安恤金?”聽著程前查來的資料,紀驍彬絞起手躺在轉椅上,說。

“是的,但是原本跟我孫子光輝定好的四六分成,藍煥之卻臨時變卦,他開始籠絡堂本組剩餘的人,謊稱這一切都是我孫子光輝的陰謀,讓他們在橫城狗咬狗,自己則帶著藍玉諾回到西城,順道把螢和蠍都收買了。”程前說。

“……這個堂本組,家業到底有多大,能讓他們內鬥得這麽凶?”紀驍彬好奇的說著,把手裏的報紙放下,這些都是日文報紙,上麵有大幅篇章寫著滿滿堂本組內鬥新聞。

程前手指飛快的在電腦上敲擊,然後把一張地圖推倒紀驍彬麵前,說:“大概就這麽大吧,這裏是關西,從兵庫到奈良,沿著海岸線走,名古屋,靜岡,橫濱包括半個東京灣,還有這東京區內的六本木和目黑區,堂本組的人也確實豪橫。”

“哈,不過東京都內我覺得還有另一個組吧?”紀驍彬雙手後仰,拉住路過的高晗玉說。

“是阪本組和城島組吧?”高晗玉挑眉他對於黑道也算是了解,但是僅限於歐美區黑手黨和亞太區的黑道。

“唉,這兩組人,領頭的都和堂本組關係密切,曾經還聽說他們是一同打天下,才有三足鼎立的局麵。”

“至少,他們不像書裏說的,一直都爾虞我詐,也是難得。”

“那是因為比他們再上一輩的人都已經跟府裏搭上了關係,所以任由底下的人怎麽鬧,都不會翻起巨浪呢。”

“行吧,”紀驍彬緩緩的舒展了一下未完成的伸懶腰動作,對高晗玉,程前說,“下一步,有什麽打算嗎?”

“還能怎樣?人家都為父報仇,殺到西城來了。我們怎麽可以坐以待斃呢?”高晗玉扔下雜誌,上麵的照片清晰印著我孫子光輝的樣子,還寫著碩大的意外死亡,四字。

自然就是說,我孫子衛之所以跑來西城找藍煥之,就是為了爺爺意外死亡的事了。